《睡什么睡起来嗨》莫锦书

16、午夜书店中的梦

　　没过两天，任佳栋自己就向辅导员和院办承认了消极怠工的错误，并且辞了职。余沁也信守承诺，没有将杨芯欣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颜澈这两日倒是安静如鸡，安静地办理着一个秘书应该办理的日常事务：批报销单，接电话，码文件…

　　那个爱越级多管闲事的小秘书不见了，余沁一时间反倒觉得哪里缺了些什么似的。

　　幸运的是，余沁的腿恢复得相当之快，再跟医院待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学校了。

　　这天晚上，依旧闲得要命的余主席再次走上了二半夜的闲逛之路。

　　医院里的花花草草已经被她看遍了，于是今晚她去了医院外头压马路。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偶尔有一辆货车呼啸而过，所到之处卷起一阵风尘。

　　“颜澈吗？”余沁望着前方一闪而过的身影，觉得很是熟悉，便跟了上去。

　　自从颜澈上回见过白心璃之后，他就一直将那本手札携带在身边。心里时时刻刻琢磨着如何解开手扎的秘密。

　　晚上是南京城阴气最重的时候，常有些灵异鬼怪出没。颜澈身上揣着手扎，想要依着自己的感觉寻找转机，试试看能不能遇见什么线索。

　　这家伙竟然也失眠了吗？余沁心里想。

　　尽管觉得自己现在很猥琐，余沁还是跟着颜澈走出了好远。她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近几日开例会时颜澈都一副睡眼朦胧没精神的样子，原来是因为昼伏夜出的生理节律啊！

　　走在前面的颜澈感触敏锐，没过多久便发现了有人尾随自己。

　　“谁？”他扭过头来看见了余沁，双眼的目光突然柔和了许多，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余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巧，你也来散心啊！”

　　“…散心吗？”颜澈努力憋住笑意，指了指黑如青墨的天空：“原来余主席每天凌晨出来散步啊，这爱好可真是别致。”

　　出师不利，又被怼了——余沁很无奈。

　　颜澈缓步朝她走来，问道：“听说你的事情解决啦？”

　　“嗯。”余沁轻轻点了点头，“现在也该给宣传部找一位新部长了。”

　　“想好要指定谁了吗？”

　　“我可不指定，民主选举多好。”

　　颜澈狡黠地问了一句：“你就不怕在选出个不省油的灯？”

　　余沁倒是颇为自信：“不怕，我安插了一个眼线在里面。”

　　“厉害了我的余主席，怎么做到的？”

　　“不能告诉你。”余沁卖着关子。其实她是存着一定私心的。聪明如颜澈，总能把她这个学姐兼上级看得透如玻璃人，令她心中有些憋屈。如今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余沁突然觉得有种异样的快感。

　　她所谓的“安插眼线”，实际上就是把陈枫请来做宣传部的外援技术顾问，名义上是为宣传部解决一些新媒体运营方面的技术问题，实则也是她的一双眼睛，帮着盯一盯这里的情况。

　　任佳栋的事情过后，余沁就开始琢磨要在每一个部门安插一个信得过的小心腹。虽说这种想法让她觉得自己把一部《十八岁的天空》演成了《甄嬛传》，但也没办法。若是不多加小心，恐怕以后作为主席的她日子只会更难过。

　　“对了，你说好了跟我解释解释你的‘神力’来着，正好，择日不如撞日。现在这儿也没人，不如你现在跟本主席解释解释？”余沁说着，就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颜澈跟前。

　　“好啊，我是可以告诉你。”颜澈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呦，才顺毛了几天，又开始端起架子来了？

　　“你说说，什么条件？”

　　“简单，就八个字，和、黄、人、杰、保、持、距、离。”他一字一顿地说。

　　余沁一琢磨，觉得事有不妙。

　　上回在警局，她可是亲眼看着颜澈用她的生日解开了自己的锁屏。而现在，颜澈又一本正经地要她同黄人杰保持距离。加之之前他有太多超乎主席和小秘书关系的行为了，似乎综合起来一看，他真有可能对自己有点不一样…

　　她知道自己无心这些事，就不好再顺着颜澈的话说下去，于是刻意避开了颜澈的目光，开了个玩笑说：“黄部长每天忙着接投诉电话还来不及呢，哪有空搭理我等凡人啊？”

　　颜澈有些吃瘪，“紧箍咒”起了点作用，他的心口隐隐痛了起来：“也罢，看来你是不想知道了。对了，过不了几天三大组织的联谊就要开始了，学生会主席应该是要负责开场的吧？演什么节目你准备好了吗？”

　　余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还在考虑。”

　　这的确是一个伤脑筋的问题。作为三大组织的领头羊，学生会因为权力较大而占用了院里不少机会跟资源，科协和社团联向来是多有怨言的，但三大组织的合作又不少，故而谁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每年的学生会主席都会利用三大组织的联谊来安抚其他两个组织，好让以后的合作更顺畅些。

　　准备什么礼品给其他两个组织的主席、开场的时候演什么节目能既不跌了学生会的份又给其他组织发光的余地，这些都是学问。

　　颜澈这回可不算越俎代庖，因为此类的事情，主席大多都是和主席助理讨论的，道具礼品之类的也由助理来准备。

　　“礼物的预算是多少？”颜澈问。

　　“这个我之前算过。从学生会的经费里开五百，我自己个人再拿出五百来，总共一千块。”

　　“社联有一个主席、一个主席助理。科协那边有一个主席和一个副主席——总共四个人的礼物要准备。你若还没有什么想法。不如交由我去做。”

　　副主席，杨芯欣呗…一想到她也要去，余沁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件事交给颜澈去做也好，这家伙心眼儿多，能摆平杨芯欣这个脑补帝。

　　“行呀年轻人，你办事我放心。”余沁拍了拍颜澈的肩膀。

　　“节目的事你也别太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过几天还是想不出来，可以来找我。”虽然霍十三建议过颜澈，要他在余沁开口求助之前不要主动插手，但他就是忍不住。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很久，直到颜澈开始担心余沁有脚伤不能站得太久，才提议去前面依旧亮着灯的书吧坐坐。

　　那间书吧又小又旧，屋子里是黄色的灯光。像是为现实加上了一副老照片的滤镜。不过待在里面的时候，人们的心却感到很安静。这让余沁想起了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店。

　　书架上也都不是什么新书，全是些《三言二拍》、《往事并不如烟》、《活着》之类的老书，并且大多是严肃文学。有好些都被读者翻掉了页。余沁有些怀疑这样的书吧是如何在这个喧嚣的大都市存活下来的。

　　店主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爷爷，他们进门的时候，老爷爷还在津津有味地翻看着手上的《幽梦影》。

　　颜澈点了两杯热牛奶端了过来。

　　“我到底要演什么呢？我什么才艺也没有。”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和你一起说段相声也行啊。”

　　“你就别开玩笑了，我是真的很担心。”

　　……

　　一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是没什么结果。颜澈倒是困得拾不起个儿来了。

　　余沁小心翼翼用食指戳了戳趴在她面前的颜澈，对方依旧不见动弹，看来是睡死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而睡梦中的颜澈似乎正经历着另一重世界。

　　他的梦里，是一个类似于仙境的地方。那里像是古代，有些宏伟庄里、美轮美奂的九重宫阙。

　　天空绚烂而斑驳，似乎跟平日里很不一样，被红得发紫的火烧云染得变了颜色。

　　宫阙深处，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响起，宫人和嬷嬷们纷纷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跪了下来。

　　“恭喜陛下，是一位小皇子！”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得到了讯息的宫人们纷纷叩首祝贺。

　　皇帝似乎非常高兴。今日天降异象，小皇子又诞生，说明此子绝非寻常等闲之辈。

　　“传朕旨意，中宫产子是天大的喜事，当大赦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子名唤元烨，生得玉雪可爱，耳聪目明，颇得皇室成员们的宠爱。因为是皇后的长子，所以很快被册封为了太子。小太子四岁的时候便发现自己有一项不同于常人之处：能听懂小动物的语言。

　　元烨无聊时能和皇后娘娘宫里养的猫聊一下午的天，宫人们都觉得怪异，但是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有一回皇帝从上林苑猎来一头鹿，打算作为家宴的下酒菜。元烨听懂了鹿儿在向他求救，便连忙向父皇求情。皇帝感念太子的仁心，便放了那头鹿。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

　　渐渐的，太子元烨长大了…

　　“姑娘，天亮了，我们的店要打烊了。”

　　颜澈被店主老爷爷的声音吵醒，抬眼一看，晨光熹微，已经快要六点钟了。

　　“好的，我们马上就走。”余沁有些奇怪，为何这家店晚上开张白天反倒关门？

　　颜澈刚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感觉心慌意乱。刚才的梦太真实了，梦境中还有一丝说道不清的压抑感。

　　他感到口袋里的手札有些发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着他，这个梦和琥珀的往事有关。

　　“原来如此…”颜澈好像明白了什么。

　　琥珀没有在手札上写字，她在上面施法是为了把自己的记忆封存在手札内。当手札靠近琥珀本体之时，就开始发挥功效。

　　而太子烨跟琥珀又是什么关系呢？颜澈使劲揉了揉眼睛，有些怨恨老爷爷这么早把他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