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什么睡起来嗨》莫锦书

15、对峙

　　这么长时间来，余沁能看得出徐若琳挺孤单的，除了她之外一个朋友也没有。如果她能有一段新感情，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跟你说啊，这两天我住院，所以我的老铁琳琳每天中午都会来给我送午饭和水果，大概十二点四十左右到。你可以守株待兔，中途截胡，got it？”

　　陈枫一脸严肃：“明白！”

　　“行了，快回去吧，你不困吗？”

　　“不困啊，对于一个勤于码代码的程序员来说，凌晨两点算什么？”陈枫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骄傲。

　　余沁突然觉得这小伙也挺讨喜的。按一般世俗的眼光来看，也算有点小帅。然而性格还这么蠢萌……若琳那种比较严肃规矩的女孩子要是真能有这么一个活宝男朋友，也不错。

　　“好啦，我都已经告诉你和女神搭线的法门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怎么回报我了呢？”

　　“你要我做的事是和计算机有关吗？”陈枫问。

　　“算是吧！既然你都是计信院top9的大神了，这点小意思应该难不倒你。”

　　就颜澈和她一起跟踪任佳栋和杨芯欣的这一路来看，两个人的确是情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杨芯欣压根看不上任佳栋，还对他多有嫌弃。倒是任佳栋，亦步亦趋，贴得很近，对女方无限迁就。

　　想让任佳栋服软，逼他本人收效甚微，不如直接去捏杨芯欣的把柄。毕竟杨芯欣造谣一事做得十分不光彩。

　　虽然在颜澈眼中，这一世余沁简直是个烂好人加软包子，可在关键时候，余沁知道分寸。

　　余沁要陈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颜澈在BBS上删掉的造谣贴，并且查明白造谣贴的发布IP。

　　第二件事，则是黑进学校的系统，查一查前段时间杨芯欣以及她们宿舍的学生卡有没有在机房的缴费记录。S大的机房是刷卡出入了，从进门的刷卡开始计时，出门扣费。

　　至于每个人的学生卡卡号是多少……毕竟余沁是在学生会工作的，所以商院每个人的卡号她都查得到。

　　“恢复帖子之后查IP这个很简单，但是黑学校的校园卡网络系统就比较难了。不过你耐心点，等我48小时，这种程度我计信院代码王陈枫还是能攻克的！”陈枫拍拍胸脯道。余沁发现，只要一提跟专业相关的事，陈枫就会很开心。

　　“成，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余沁说，“不过这对你似乎有点不太公平？我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要换你这一通苦工，恐怕不太好。”

　　“相互帮助嘛，这没什么。”陈枫又露出了那副腼腆的笑容。学他这个专业的其实很容易被人揩油，动不动就有伸手党让他帮忙免费设计个程序、免费修补个Bug什么的，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

　　“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占你便宜。这样，这一张是学校门口烘焙店的会员卡，里面还有两百块不到。若琳喜欢吃那里的半熟芝士，你可以投其所好。”

　　陈枫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别别别！我哪儿好意思收女生的东西啊！再说了，万一她一见面就把我拒绝了怎么办？这卡岂不是就没用了？”

　　余沁翻了个白眼：“要是她一上来就拒绝你，你就拿着自己用呗。反正我是为了谢你。”

　　“那……我可以收下吗？”声音颤巍巍。

　　“嗯，当然了。”余沁说。

　　陈枫内心有点雀跃——毕竟作为一个经常被实习单位剥削、被亲朋好友揩油的代码狗，这是第一回有人提出有偿找他帮忙。

　　“谢啦！我一定好好干！”

　　余沁本以为这项工程至少要两天才结束，可谁知陈枫一看造谣贴是黑自己女神徐若琳的，就熬了个通宵赶工，完成了余沁交代他的任务。

　　果不其然，造谣贴的发布IP来源于学校机房。而杨芯欣是有蒋小南的卡有过上周出入机房的记录。

　　余沁猜得没错。她之所以几乎敢肯定杨芯欣是用机房发布的，原因很简单：
　　首先，杨芯欣应该能猜得到在互联网时代一个人所做的一切都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她没那么傻，不可能用自己的手机或者电脑上。

　　其次，S大地处郊区，附近唯一能上网的地方只有一个小网吧。那里烟熏雾绕的，每天去都有一堆男生在那里开黑打游戏。依杨芯欣的大小姐脾气，她是肯定不可能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的。那就只有去机房了。或许她认为用别人的卡可以减少自己被查出来的可能性？

　　至于她为什么不交给任佳栋来发，这个好解释。她的心另有所属，一副分分钟要和任佳栋分手的架势。这种情侣关系也长不了。所以她至多挑拨一下他和余沁的关系，教唆他给余沁添麻烦而已。至于造谣泼脏水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来的。毕竟造谣贴是个罪证，她不可能让它落在任佳栋手中——不然万一之后分了手自己被反咬怎么办？

　　余沁平时只是不爱肆意猜测别人，可若要是真的有必要猜测，她的分析能力可分毫不弱。

　　陈枫发来了条语音：“你让我查的那个人是不是黑我女神的真凶？”

　　余沁：“差不多吧，剩下的交给我来做。谢谢你了！”

　　陈枫：“这件事上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说，女神的事就是我陈枫的事，我一定在所不辞。”

　　余沁：“好嘞。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女神。”

　　好了，现在证据确凿了，就差约任佳栋出来谈谈了。

　　余沁在九宫格键盘上迅速按了一番，打出一句话：“任佳栋，为了你的女朋友，今天下午请务必现身，跟我见一面。”

　　“女朋友”这张牌在任佳栋这还是很奏效的。他几乎是秒回，问了余沁时间和地点。

　　晚上，余沁就带着她准备好的东西去一家水吧赴约了。不知为什么豆浆和奶黄非要跟着她，余沁无奈，也只好让它们跟着。

　　颜澈啊颜澈，一个能把两只猫养成两条狗的男人。

　　任佳栋看起来似乎很疲惫，余沁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揉眼睛。

　　“没休息好？”

　　“还好。”任佳栋说，“你今天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我的女朋友’？”

　　余沁笑了笑：“好吧，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跟杨芯欣在一起了是不是？说实话，要不是把她搬出来，你今天还会继续玩儿失踪，对吗？”

　　任佳栋的神经仿佛一下紧张了起来，他避开了余沁的目光，拿起玻璃杯来喝了一口水。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余沁把自己的pad拿了出来，调到了她想让任佳栋看到的页面，现在她要做的是速战速决。

　　“不是胡说，而且我知道的应该比你想象的更多。比如，这两天我找到了在BBS上造谣的始作俑者。这是证据，杨芯欣发造谣贴的证据。我已经截图并且排版做成了长微博的形式，不过还没发。虽然发帖时她用了室友的校园卡，但我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平静地说，语气只是一种淡淡的陈述，似乎丝毫不见棱角。

　　“你…”任佳栋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生。她似乎和自己印象中那个走后门的软包子不太一样。

　　余沁一挑眉，歪了歪脑袋，等待着他的回复。

　　任佳栋像是一只渐渐漏光了气的气球，原本冷漠中带有些许紧张的脸色陡然生变，甚至让余沁窥出了一丝惧怕的颜色。

　　“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余沁耸了耸肩，双眼依旧紧紧盯着他，等待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对不起，是我指使她做的。”任佳栋攥了攥拳头，“我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对，你要怪大可以怪我，与她无关。”

　　余沁想，任佳栋或许是个好人，可是他在杨芯欣面前太迁就了，也太卑微了，才导致他的世界除了杨芯欣之外已然容不下任何一个人，从而把自己逼上了一条与他人针锋相对的逼仄道路上。

　　“好吧，这件事情只关乎了我个人的名誉，帖子既然已经被删除了，我就当没发生过，给任部长一个面子。不过抛开私事，在公事上任部长的错又该收到怎样的惩戒呢？”

　　任佳栋苦笑道：“你不是已经跟老师们打了报告吗？”

　　余沁拿出她草拟的报告，放在任佳栋面前：“我没有，是因为我一直想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不走到最后一步我是不会去‘告状’的。我不喜欢‘告状’。”

　　“我明白了…”任佳栋叹了口气。在余沁软硬兼施的“大度”面前，他感到了一种战术与格局上的双重惭愧。

　　或许任佳栋一开始就知道，打从他被爱情蒙昏了头脑、答应帮杨芯欣的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么一个不圆满的结局。

　　要辞职么？他也不舍得离开奋斗了两年的学生会。可是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什么脸面再留下了。

　　任佳栋拿起桌上的报告，扬了一扬：“我想我需要把它改写成一份辞职报告再上交了。这些日子，对不起。不过我走之后，请你不要再难为芯欣，也不要再跟别人提起我们在一起的事。余沁，我发现自己低估了你的能力，你比我想象中要厉害得多。加油，祝你以后遇上更好的合作伙伴。”

　　话音刚落地，任佳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倔强又有些落寞的背影。

　　这场战斗的耗时比余沁预想的还要短。

　　豆浆和奶黄身手敏捷地跳到了余沁的腿上，余沁一边给他们顺毛，一边感慨万分地说：“看来爱一个人不能爱得太卑微了，若是迷失了自我，感情就会变成混淆是非的利器…”

　　“喵~”豆浆趴在余沁膝上舒服地哼叫了一声，似乎在赞同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