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桢》斯不达

12、第 12 章

　　李文李武面面相觑，觉得事情的发展怎么有些奇妙呢——堂堂汾阳王世子，竟主动要求来帮他们办案。
　　这汾阳，是当年皇上登基后赐给他的同母胞弟的封地，食邑众多，地灵人杰，离上京又近，方便汾阳王随时听旨进京，充分体现了二人间的兄弟情深。
　　汾阳的老大按理说是汾阳王，可人家只想做个清闲王爷，当年特意请求皇上不要撤走汾阳原有的官员，好让他们各司其职，一切照旧。
　　皇上允了。
　　所以如今季辰想参与办案，最方便的途径就是直接去找汾阳知府开个后门，然后跟着李文李武干。
　　“世子，您怎么忽然对这案子感兴趣了？”李武不会说场面话，心里有什么直接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季辰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说道：“接连有人失踪死亡，搅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我只是想尽自己一分绵薄之力，早日还汾阳太平。”
　　李武点头，心想世子真是心系百姓，是个好人。
　　只有季辰知道他是因为一个毫无逻辑的梦境才来操这份闲心。
　　梦里是一巧笑倩兮的女子，穿着柳绿长裙，梳着螺髻，发髻中还插着一朵惹眼的石榴花，人面红花相映，愈显得花艳人娇。他刚想走上前去打声招呼，那女子面前就出现了一白面书生，两人相视而笑，形容亲密。只是忽然间，书生袖中滑出了一把匕首，他握紧了刀柄就要朝女子身上捅去……
　　*
　　李伯俨然已经把颜钰当成了自家人，连男女大防也不顾了，成天怂恿锦桢和颜钰出去玩乐。
　　“李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是和一个男子会面，人家会说闲话的。”锦桢十分认真地说道。
　　“不会的，如今民风开放得很，又不是我们那时候。你看大街上，小娘子与小郎君同行的还少么。再说了，迟早都是一家人，趁着现在多加深一下感情。”
　　“………”
　　李伯您变了，您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是有多急着把我嫁出去。
　　李伯又道：“颜公子请我们明日到他家吃顿便饭，我已经答应了。”
　　…………
　　锦桢向来不是个硬碰硬的，如今李伯看颜钰哪里都好，她也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对人家挑刺，不如先阳奉阴违着，过多几日再找借口。
　　到了赴宴这日，李伯装起了肚子疼。
　　“小锦你自己去吧，我是走不动道了。”李伯呲牙躺在床上，一颗豆大的液体从额上滚下，不知是疼的还是虚的。
　　“李伯您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我送您去看大夫吧。”
　　“不用不用，让颜公子等久了不好，你快去吧。”
　　“不成不成，您都疼成这样了……”
　　“你一走我就不疼了！”
　　……………没法聊了
　　颜钰在城南租了一所二进的小宅子，不大，但布置得很风雅。一进前院便可见绕着白墙种了一圈竹子，郁郁葱葱的，其下还摆了许多盆花卉，看得出是日常被人精心照料的。
　　据孙媒婆说，他本是江南人，前两年考中了举人，有意进取，于是独自离家到汾阳来安心备考，以求一举考中进士。
　　饭桌上的人连吃饭都吃得温文尔雅，一嚼一咽无不斯文，又不会冷落了锦桢，时不时用干净的公筷给她夹菜，佐些文人趣事。
　　锦桢也不是没在心里打量过他，凭心而论，颜钰确实让人挑不出缺点，但自己对他，还是少了点感觉。
　　而且……他怎么老盯着自己看呢。
　　锦桢在低头吃饭的时候，能感觉到旁边有一道目光无所顾忌地落在自己身上，虽不是登徒子那种令人反感的委琐目光，但也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刚吃完饭，颜钰似想说些什么，恰巧这时门外有一中年妇女将头探了进来。
　　“举人老爷，我家小宝看书看不大懂，您方便过来给他讲讲么？”
　　颜钰明明年纪不大，却被叫得这般老，锦桢差点笑出声。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锦桢，锦桢立马善解人意地说道：“你去吧。”
　　这妇人大概住在邻近，有一个在学堂上学的小孩，瞧今日发生的事，平常大概没少找颜钰去当免费夫子。
　　“那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妇人迭声说着谢字，与颜钰一同出了门。
　　锦桢闲极无聊，便在院子中散步，忽然间眼睛一亮，她看见了一只蜻蜓。
　　想来也是许久没见过蜻蜓了啊，小时还常和姐姐在河边捉蜻蜓玩儿呢。
　　她玩心顿起，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只正停在花枝上的红色蜻蜓，双手一捏，捉住了它的翅膀。红蜻蜓被惊吓到了，几条细腿在空中乱扑腾着，锦桢本也没打算对它怎样，看够了之后便松了手。蜻蜓如蒙大赦，一溜烟地飞走了。
　　“哎，别跑呀！”锦桢边叫着，边随着它小跑，不知不觉就跑到了后院，想着再逗它一下，故计重施地轻轻朝停在窗棂上的蜻蜓走去，猛一出手，这回没捉到，倒是推开了窗子。
　　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跑到人家内院来了，真是失礼。在她伸手想关上那扇窗之时，却被屋内的东西吸引了去，一时看直了眼。
　　这是一间布置简洁的书房，两面墙都摆满了书册，只不过吸引锦桢的另有其物——挂在书桌正对面的一幅画像。
　　画像上是一名女子，看起来只二八年华，长相姣好，笑容清浅，如春风拂过人心。也可见画画的人是费了心的，否则不可能画得如此眉目含情。
　　只不过，颜钰在自己书房挂女子画像？
　　未及细想，身后忽有人叫道：“淑容？”
　　锦桢被吓了一跳，心砰砰跳得厉害，猛一回身，见是一面容和善的女人，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徐姑倒是先道了声抱歉：“啊，是锦姑娘吧，我听孙媒婆说过，方才叫错了人，真是不好意思，只是——实在是太像了。”
　　锦桢心念一动，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淑容，好耳熟的名字，她是谁呀？”
　　“淑容是小钰的堂妹，他俩自小一块长大，感情很好。”
　　“我们长得很像么？”锦桢压下心中那股探人隐私的心虚感，一派天真模样。
　　徐姑又仔细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说道：”正面看是有五六分相似，但更像的是身姿气质，这不，方才我从后面看，一晃神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呢。”
　　“哦……”锦桢若有所悟。
　　徐姑又越过锦桢看见了那扇开了的窗户，有些焦急地说道：“哎呀，这窗怎么开了，小钰对书房在意得紧，向来不让人进，连打扫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这下窗开了要落尘了。”
　　锦桢回过神来，忙在徐姑走近前亲自将窗关上了，还偷空最后瞄了眼画像，最后对徐姑道：”是我的错，刚刚想捉只蜻蜓，一不留神将窗推开了。”
　　“没事没事。”徐姑笑得和蔼，越看锦桢越喜欢。
　　唉，看来小钰真要成家了，这还是头一回见他把姑娘往家带呢。老爷夫人催了他这么些年，如今得偿所愿了，一定很高兴，就是不知这婚礼是要在汾阳办，还是回江南办。
　　*
　　另一边，锦桢有些不高兴，但同时也有些高兴。
　　任谁被当成了替代品，都高兴不起来。
　　颜钰对他堂妹的心思，她大概知道了。这么一来，他喜欢她的原因，也就不得而知了。
　　但高兴的原因也源于此。迫不得已之际，她只要把这事儿挑明了说，这亲她也就不用结了。
　　与此同时，李伯也不是很高兴。
　　“小锦啊，你觉得颜钰这人怎么样？”李伯眼神有些闪烁，并不直视锦桢。
　　难不成……李伯也发现了什么端倪？
　　锦桢偷眼觑着李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无果。
　　她斟酌着词句答道：“颜公子为人，还算不错吧。”
　　很客观的评价，人人都觉得他还不错，她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这就与男女之情无关了。
　　沉默了半晌，李伯忽地叹了口气，道：“我有件事要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