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将军宠妻记》于隐

12、被夸红脸

　　腊月二十，村北已休工，傅修和李氏商量着该去县里卖粮了。头日夜里他们已将粮食分装入袋，今儿个他们起了个大早将麻袋搬到板车上，吃了早饭就要启程。

　　傅应嘉昨夜帮着一起装粮，以为爹娘像往年一般要去镇上送粮，他跑过来拖着板车，说：“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往年傅应嘉都会跟着爹娘一起去的，帮着扛粮送到人家里去。可这回不能由着他了，他的爹娘是绝对不同意让他跟着去的。

　　李氏故意朝那边正在剁萝卜叶的林檬努了努嘴，说：“元迎说了，咱家得看着她点，你就别跟着去了。”

　　傅应嘉附在他娘耳旁小声笑道：“娘，你瞧她那乖顺的样子，哪像不良之人？”

　　“明面上看确实这样，可她毕竟初来乍到还是留人在家盯着好，快过年了别出啥事才好，志儿还得在家呢。”

　　李氏说完又向傅修挤挤眼，意思是让他再添上几句话好拦住儿子。

　　傅修瞬间领会，道：“嘉儿，你娘说得有道理，万事皆防备着点。再者，若是元迎又来咱家与林檬闹起来，有你在家还可以劝劝架。”

　　傅应嘉心里还是希望跟爹娘一起去镇上，因为他快满十五岁了，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力气也大，搬运粮食为爹娘减轻负担是儿子理所应当去做的事。

　　他正要说让娘留在家里，楷子却跑了过来，满脸喜色地说：“嘉子，坝上的柱子找我给他家修织布机，我怕我修不好，你随我一块儿去吧，柱子说修好了给十六文钱咧，到时候咱俩平分。”

　　李氏听了立马说道：“嘉儿，你跟着楷子去吧，好歹也能挣八文钱不是？”

　　傅应嘉心里不是很乐意，可是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娘也劝他去，再想到楷子修织布机时乱拆乱卸的样子，他只好答应了。

　　他和楷子帮着爹娘将板车推到坝上后，他们俩便去了坝上的柱子家。

　　林檬这几日已经学会煮猪食和喂猪了，她把剁好的萝卜叶倒进锅里上水煮着，志儿坐在旁边玩，时不时和她叨叨几句。

　　煮好了猪食喂了猪，志儿吵着要林檬讲故事，她才刚开口说“三个小和尚”，就见季元迎过来了。

　　林檬以为季元迎又来挑她毛病，绷着脸没理她。没想到季元迎一脸的和悦，说：“小檬，几日不见，你和志儿处得可是越来越亲了。”

　　林檬淡淡一笑，没回话，她还真不知季元迎这个小姑娘到底在打啥主意。

　　季元迎笑着坐下来，好像她与林檬情如姐妹从没闹过别扭似的。“小檬，嘉哥哥说了，往后咱俩好好相处当好姐妹，你这样一直窝在家里可不成，要不去我家玩玩吧。”

　　林檬找借口说：“我要在家带志儿不能想着玩。”

　　季元迎立马牵起志儿的手，“走，带着志儿一起到我家去玩，你肯定还不会织布吧，我教你。”

　　志儿也想出去玩玩，欢天喜地跟着，林檬无奈，只好起身一道儿去。

　　季家在村子的最西头，路上的积雪才刚被太阳晒化，湿滑得很。季元迎牵着志儿走得不稳当，林檬过来牵起志儿的另一只手。

　　志儿倒是会玩，见自己两只手都被牵紧实了，他便将身子吊起来玩。

　　林檬制止道：“志儿，你别瞎闹腾，掉到泥里可不好，棉袄沾上一身泥可难洗了，我手上的冻疮还没好。”

　　季元迎却当即扫了一眼林檬的手，说：“你来嘉哥哥家就是洗衣做饭带娃的，冬日洗衣裳可避免不了，只有大户人家的姑娘才会花费心思保养手。”

　　林檬半张着嘴瞧了她一眼，然后稍顿了顿对志儿说：“好吧，你想怎么玩都成，棉袄棉裤弄脏了我就烧些热水洗，反正这几日都没洗衣裳，即便沾了水我往手上抹些菜油也会好得很快的。”

　　“你用菜油抹手？你知道菜油多少钱一斤么？”季元迎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婶婶叫我用菜油抹的，她说这样好得快。我瞧着你手也皴得不行，姑娘家的手还是该保养的。”

　　季元迎僵笑一下，将手缩在了身后。

　　这时季元迎她大娘扛着小袋米跟了过来，她大娘张氏大嗓门嚷嚷，“元迎，这位是嘉子他娘领回来的小姑娘吧，哟，她咋这么瘦哩，难怪都说是个小乞丐，饿成皮包骨了。”

　　季元迎接话道：“可不是么，嘉哥哥和叔叔婶婶待她可好了，这几日她吃饱了饭还长了些肉呢。大娘，你这是要去我家磨米粉吧。”

　　林檬听着心里虽不舒服，但也知道该礼貌地跟长辈打招呼，便朝张氏微微笑着道：“婶婶好。”

　　张氏点了点头算答应了，再仔细瞧了瞧林檬，道：“这位姑娘瘦归瘦，养养估摸着会端秀许多。”

　　张氏向来心直口快，才说完这些话便打趣起来，对季元迎笑道：“元迎，瞧这位小姑娘嘴甜的，你可得加把劲了，要是你的嘉哥哥被她哄走了，你哭都没地方去。”

　　林檬暗忖，原来季元迎喜欢傅应嘉的事连她大娘都知道啊，若是如此，季元迎还不如早早与傅应嘉定亲得了，免得她这个外人被无缘无故地拿来与季元迎比较，也省得季元迎担心受怕没事就来惹她。

　　季元迎毕竟是个小姑娘，被她大娘这么不遮不掩地拿来笑话，她羞得很，而且她大娘的话戳中了她的心思，整张脸都憋红了。

　　“大娘，你别拿我说笑，我和小檬可是好姐妹，嘉哥哥算老几呀。”

　　张氏笑道：“你就嘴硬吧。”

　　到了季元迎家，张氏一边磨米粉还一边问林檬的情况，比如她以前是哪里人，从哪儿来，家里遭遇了啥事。林檬一概摇头，为了能留在这里不被村民们怀疑，林檬可不敢乱说话，何况傅叔叔提醒过，她就按之前商量好的说自己现在的姓名是傅应嘉给她的，年纪也是他定的，她啥都不记得了。

　　张氏感叹道：“还真是个可怜的姑娘。”

　　季元迎拉着林檬到织布机前，一脸骄傲地说：“自从嘉哥哥帮我修好织布机，我这几日织出来的布更密实了，你瞧！“

　　林檬还是头一回亲眼见手工织出来的布，“哇，真的很密实，这颜色也是你自己染的么？”

　　季元迎自豪地点头，“那当然。”

　　这是一块白绿相间的布，图案像一朵朵叶子，林檬知道这都是染颜色时通过特别的系法才能染成这样。林檬摸着这块图案繁复的布，心里还真挺佩服季元迎的，她果然是位能干的姑娘。

　　一旁的张氏大声道：“小檬姑娘，你是来跟元迎学手艺的吧？元迎可是咱锦堂村最手巧的姑娘，当初那么些姑娘一起跟香婆婆学，也就她学得最地道，你怕是学不成她这等手艺，不过织织粗布染染纯色布你倒是可以学学。”

　　季元迎问：“小檬你想学么？”

　　林檬有些兴奋，“想学啊，你愿不愿意教我？”

　　季元迎故作迟疑一下，“好吧，我早就想收个徒弟了。来，你帮我一起来搓线。”

　　志儿伸手过来，“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学织布可不是件易事，搓线拉线，穿梭踩板，林檬竟然忙出一身汗，不过仍没织出几道顺溜的线来。

　　季元迎见林檬笨手笨脚的，她心里那股优越感油然而生，一直在旁乐呵呵地笑着。

　　“咦，小檬怎么到咱家了？”楷子从门外跑进来，傅应嘉随后跟进。

　　季元迎回头，喜道：“小檬要跟我学织布，你们挣到那十六文钱么？”

　　楷子高高抛起手里的钱，“有我和嘉子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哦，大娘也在，您磨米粉给你的小孙孙仲儿吃吧？”

　　张氏笑道：“是啊，仲儿最近可喜欢吃米糊糊了。你和嘉子还真是能干，又帮人修织布机挣钱了。”

　　傅应嘉进门后见林檬带着志儿在这里玩颇吃惊，不过他啥话都没说，直接过来看林檬的手法。

　　看过后，他便笑了。林檬抬头扫了他一眼，从他那笑里感受到什么叫做鄙视。

　　林檬却不觉得丢脸，毕竟这是她头一回见这玩意，更是头一回动手，她还挺遗憾地说：“嘉……可惜你家里没织布机，要是有的话我也可以织布了，能为婶婶省不少事呢。”

　　傅应嘉揶揄道：“我倒是可以从三婶那儿借一台来，三婶近一年来都没织布了，放在那里也是沾灰，只是……凭你这双笨手……”

　　“你借过来吧，我好歹试试，先跟着元迎学嘛。”

　　傅应嘉显然不抱希望，懒懒地道：“好吧，等会儿我去三婶家问问。说来还是元迎的手艺好，织的布和染的布有人愿意花钱卖，别人家都只是给自家人缝制衣裳穿，上不了台面。”

　　这时楷子还补了一句，“元迎绣活也做得极好，两个月前温大人的管家说让元迎跟着去福州当绣娘，她却不同意去，我爹娘都气得不行。”

　　季元迎带林檬过来，不仅是想让傅应嘉看到她为人和气，愿与林檬当好姐妹，还想与林檬做一番对比，好让傅应嘉看到她的各种优点。

　　见大家这么夸她，她心里可欢喜了。

　　她哥提起当绣娘的事，她不免娇羞道：“我不想给人当奴婢嘛，咱农家女去温大人府上只有被欺负的份，在家不缺衣少食，何必去受那份罪。”

　　张氏点头道：“别家的姑娘若是摊上这等好事，那双腿还不知跑得多快哩，还是元迎有见识。”

　　傅应嘉接话道：“元迎这话确实说得好，咱锦堂村的人不缺衣少食，没必要去给别人当奴婢被使唤，元迎有骨气。”

　　元迎被傅应嘉夸得脸蛋儿火辣辣的，其实她不想去温大人在福州的府邸当绣娘是怕再也看不到她的嘉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