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世安好》铁头大锅

9、离开

　　蒋青云死的那夜，青云帮总堂被漕帮吞并，连蒋家继承人也死在激战里，但漕帮也没得意两天，帮里管帐的金不换中风死在窑子里，原本蠢蠢欲动地内乱彻底爆发了。
　　其实江龙很早就知道有一股势力不动声色地涌入锦城，就在玉三爷出事后不久，日本商船一时虽是他伙着蒋延干的，算是青云帮给玉家一个交代，可他还查出青云帮仓库失火真不是日本人干的，但小堂一人也做不了，还有个可能就是他后面有人，金不换一死江龙就猜到那人是谁。所以他看着漕帮的人打架斗殴也没多大插手，坐观虎斗。他还让杜一水去新堂口待着，别跟着瞎掺和。
　　青云帮的二堂主三堂主都是蒋青云的亲兄弟，蒋延的亲叔叔，从南城回来见大势已去，就各自回了堂口，总得给青云帮留点家业。江龙出于道义，派人将蒋青云的尸首送去，让他们安排后事。
　　蒋青云下葬那天，江龙带着已经死了的蒋延过去，把蒋青云两个兄弟吓了一跳，趁着蒋延跪在灵堂哭丧之时，对着两堂主说：“两位堂主也知道小延不是混道的料，以后青云帮就交给两位堂主了。”
　　两堂主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侄子听江龙的话比他老子的话还听，若他能主动让位，那是最好的，免得伤了亲人情分，蒋老二说：“江堂主有什么条件？”
　　江龙一笑：“也没什么，就是青云帮和玉家的恩怨一笔勾销，也请两位堂主发誓绝不动玉公馆的人。”
　　蒋老三闻言冷笑：“江堂主还真是多情。”
　　蒋老二抹了抹八字胡说：“好，一言为定。”
　　江龙叹气，这算是替小堂挡了一桩祸事，蒋青云虽死了，但他这两兄弟都不是善茬，若他们知道小堂雇人杀了他们大哥，这两人估计也不怎么再意，但烧了仓库则让他们破了大财，若真心要找上小堂麻烦，就算有自己看着可能也是防不胜防，所以江龙不愿冒险，今日以他们想要的东西做交换，想必日后要翻脸之时也会有所顾虑。又想着蒋延让出帮主之位也好，就跟着自己，反正也不缺他一口吃的。
　　那几日江龙想法设法地讨着蒋延欢心，指天发誓说他爹的死绝对不干玉白堂的事，因为呼伦回来报仇了。
　　蒋延听江龙说到呼伦倒是静了下来，又听江龙说：“呼伦此番回来就闹出这么多动静，来者不善，我把你父亲的印转交给了你那两个叔叔，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小延。”
　　“你这是为断了我后路？还是为了玉白堂？”
　　见蒋延难得精明一回，江龙挑了一点回应：“即使断了你后路，我拿我的后路给你垫着，赔给你可好？”
　　蒋延只看着江龙说：“你记住今日你所说的。”
　　收起了平日里爱玩笑的性子，很是冷静，很是认真。江龙见他如此心里暗说绝不能让他继续受伤。

　　玉三爷死后，玉家在生意场上一蹶不振，而白玉堂一心报仇，也没顾得上商场之事。几大叔公而后又来过几次，左右不过是账房钥匙的事。
　　终于有一天玉白堂召集族人，商议分家之事，来的人还有他三叔几个生前至交好友。
　　他把账房钥匙往桌上一摆，，管家也抱了好几摞账本放在旁边，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上面。白玉堂说：“随便你们谁做这家主，不过只一点就是，绝对不能动用三爷的私人产业，还有这玉公馆以后就是三婶的私人财产，留给几位妹妹做嫁妆。几位长辈若是同意就签下这份协议，玉家钥匙账簿都在这里，今儿你们就可以带走？”
　　“你什么意思，是要分家？”老头跺了跺拐杖。
　　“大叔公，三爷没有儿子，按族规这当家之位该出在你们家，我是玉家人自然遵守，只是几位妹妹都年幼，我把三爷的私产划到他们门下不违祖训吧？再者这玉公馆也是三爷是私人宅院，留给三婶和妹妹们又有何不妥？你们放心，以后玉公馆里的一切开支也不会往公账上支用银子，我一个人也养得起她们。”
　　“哟，这么大口气，看来肯定是往公账上挪了不少吧？”阴阳怪气的大叔公的孙子，是玉白堂的对头，什么都要与他比一比，不过总是被白堂盖过风头。
　　玉白堂坐着端起茶杯说：“帐都在这儿，四少爷尽管查，你查出来，我就认。”
　　那四少爷还真去翻看那账本，说：“怎么可能，账上怎么就几万两银子？”
　　“四少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再说账上有几万现钱已经不错了，我家还欠了好几万银庄的贷，这钱都在仓库里压着呢。”帮腔的是三爷好友之一姓秦。
　　玉白堂点头：“秦爷说得不错，你们也知道这大半年来，玉家的生意一直被日本人挤压，去年的货都还存在库里，这些都是银子，再者庄子上也放出了几笔，佃户工厂都还没有缴上。”说完看了眼为首的老头，又说：“若大叔公家不想做着当家的，二叔公七叔公也可以好好商议，你们是第二顺位···”
　　那老头蹭地一声站起来，用拐杖指着玉白堂说：“你个小娃娃算盘打得精明，这帐我收了，字据我也做主签了。”
　　白玉堂起身弯腰行礼：“多谢大叔公成全。也劳烦诸位叔叔伯伯做个见证。”
　　黑纸白字，落笔为定。
　　见大事已定，玉白堂心里的梗算是落下，终于抛开这群吸血虫。江龙已经在锦城显山露水，有了一方霸气，先前合着青云帮漕帮灭了茶马帮，占据了很大一块地盘。而最近又得了青云帮的地界，玉白堂自然知道他一直有心想着从漕帮出来，自立门户。他不缺人马，可缺银子，所以这次分家，玉白堂从玉家公账中留了不少好东西，当然钱也没少拿。至于账目上的烂账已经会让那些人头疼了，不会再去看督军府夫人生日，公中送是是明清花瓶还是唐朝玉佩，就算是大手大脚送出去的银子，还就不信你们能丢了面子去找那些锦城权贵要回来。总之他是让大房的人吃定了这个哑巴亏。
　　他把江龙叫到鸿宾楼，把那些古董兑换来的银票全部交给他。
　　江龙看着那箱子，金条金叶子乱七八糟的珠宝银票，问到：“小堂，你哪来这么多钱？”
　　“三叔给的，我自己也挣了些，还有些是从公账上讹的，小龙哥你帮我烧了日本人的货还杀了蒋家人，这些都给你，我三婶也同意，你拿去做你的大事。”
　　江龙看着玉白堂的眼睛，心里有点发虚，把箱子推回去：“我不能收，哥这么能要你的钱，小堂，其实···”
　　见江龙欲言又止，玉白堂给他夹了块肘子肉应到：“嗯，其实什么？”
　　江龙看着那张小脸，乖巧懂事，可遇着他在意的人在意的事他能豁出命去，江龙摇头：“没什么，你多吃点，又瘦了。”说完给他夹了块他喜欢的糖排。
　　玉白堂欢喜地啃着骨头，擦了手看着江龙说：“哥，听说东北那边，张大帅前两天被日本人炸死了。我听那些洋人说，现在好多国家都在大战，哥有没有想过有一日，锦城也不安全了怎么办？”
　　江龙看着玉白堂这么说，知道他有文化有学识，说出此话必有原由，然后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个哥真没想过，现在帮里乱哄哄的，那顾得上那些。”
　　“我选了个地方，是英国人在管辖，你也知道玉家一直和英国人做生意，也算是有点声望，哥，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锦城去香港？”
　　“小堂，你是不是合着呼伦炸了青云帮仓库还乱了漕帮？”
　　玉白堂知道瞒不过江龙，也没想瞒着他，然后点头：“他知道三爷的事就悄悄地带人回了锦城，算是还我当年的恩情，不过哥，既然呼伦那二愣子也能在香港混出名堂，我相信哥肯定能比他混得更好，我都想好了，带着这些积蓄，去那边找几个场子做生意，以后兄弟们多了我们帮会就叫龙帮，堂口名字就叫白龙堂，你出去看场子，我就在堂口帮你管账，好不好？”
　　江龙看着抓着自己的手，心底又仿若闪过蒋延那认真的脸和那句“你记着你所说的”，可他又舍不得玉白堂失望，于是他点头：“好，不过小堂，哥现下肯定是走不开，这些钱我拿一小部分，剩下的你带到香港去做生意，等着我来汇合。”
　　玉白堂想了想，说：“若贸然带着你手下那些弟兄过去，向个没头苍蝇乱飞乱撞，很有可能会得罪当地的势力，我先去试试水也好，等找好了稳妥的地方，你才慢慢地把锦城的势力发展过去，这才是万全之策。”
　　“我家小堂果真是军师的绝妙人选，又能替哥管家还能给哥出注意啊！”江龙说着说着又捏上那小脸。
　　玉白堂没有躲闪，想着，还好还像小时候、他们的感情没有变。

　　当呼伦得知玉白堂要跟着他一起去香港时，心底也是欢喜了一番，想不到这次回来居然还有这收获，好在当初走的时候不忘在锦城留下眼线。在他回锦城动作的这段时间，他虽没有明着露面，可明白人都知道是茶马帮的人回来复仇了。
　　两人离开锦城的时候，江龙去践行，对着呼伦说：“劳烦呼伦兄弟多多关照我家小堂，说来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呼伦也跟着抬手一礼：“好说，我自会好好照顾我的同窗好友。”然后又对着江龙说了几个堂口的名字，都是他接管的青云帮的地盘，又说了句既然玉白堂愿意跟他去香港，那他把锦城的地盘送给江龙又何妨。
　　江龙听后，冷脸压低声音警告：“你要是敢对他动什么歪心思，我要你的命。”
　　呼伦听后，一笑：“放心，我呼伦一直要的是他心甘情愿。江堂主，我们各凭本事。”
　　“你闭嘴，小堂不是那样的人，你少把他往歪道上带。”江龙出言呵斥，他开始后悔让小堂跟着大灰狼走了。
　　“哎，你们两人说什么呢，还没说完，船要开了。”玉白堂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笑问，一个笑得肆意跋扈，一个冷俊耍酷，总之十分养眼。
　　江龙拉过玉白堂来到一边嘱咐：“若有什么困难就回来，还有不要离呼伦太近，他太危险。”
　　玉白堂笑着点头，说自己知道。当汽笛声鸣响时，江龙伸手抱了抱他，不到一秒就把他放开，然后看着他随船离去，去到江龙未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