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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 抢劫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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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钱宁悲惨的又沦落到了露宿荒郊的地步。
因为我还在气头上,她一直没敢说话,守在野外的破庙里,她憋了许久才吐出一句貌似缓和气氛的话。
“你说,深夜借宿破庙,会不会遇上聂小倩啊?”
我像看一个傻帽一样的看着她,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好笑。
她自己呵呵的干笑了两声,又说道:“那个,其实赌馆那件事,也不能全怨我。我赌输了,他们自己说可以赊账的,我又不知道古时候的钱怎么算的,稀里糊涂的就入了他们的套了。唉,赌博真的是害死人啊,我可算明白了。”
我垂下眼,说道:“你明白就好。”
她见我终于搭腔,嘿嘿笑道:“你终于肯理我了?不生气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跟你生气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真把你丢给他们卖去妓院啊。你这身体可是钱芊芊的身体,怎么说都算是我家少夫人,再跟你生气,也不能弃她于不顾啊。”
她摸摸自己的脸蛋,叹道:“钱芊芊的面子可真大啊,就是不知道我要是连人一起穿过来,你还能不能对我这么好。”
我冷笑一声,说道:“你要是连人穿过来,我第一个杀了你!”
她撇撇嘴,说道:“你刀子嘴豆腐心的毛病,我清楚的很,搁我面前耍酷,省省吧。”
我冷哼了一声,懒得理她,翻了个身,自己睡了。
她躺在火堆的另一边,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上街能遇着微服出巡的皇帝,进山能撞见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去赌坊能遇见玩世不恭的世子,连被卖到妓院都能撞上武功高强的侠客,从此谱出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长歌。可为啥我到现在一个帅哥都没见着,还天天忍饥受冻的,跟个要饭的没啥区别?青霜啊,是不是咱们没穿对小说啊?”
我闭着眼睛,实在懒得理她。
她继续说道:“是不是我的表演还不够浮夸,看起来还不够小白不够蠢,所以没法引起帅哥们的注意?”
我闭着眼睛捏紧了拳,忍住揍人的冲动,继续装睡。
她在那边翻滚了一阵,坐起身,说道:“青霜,你睡了吗?”
我没理她。
她凑过来,晃晃我,问道:“青霜,我睡不着。”
我还是没理她。
她继续的晃着我的肩膀,哼哼道:“青霜青霜青霜青霜起来陪我聊天啊。”
我不耐烦的打开她的手,说道:“你到底要干嘛?”
她嘿嘿笑道:“白天过得太刺激了,老激动了,陪我说会话嘛。”
我坐起身,无奈道:“小姐,我很累了,要睡觉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钱宁道:“赶什么路啊,没钱没马还把行李丢客栈了,怎么赶路啊?”
我问道:“你是在问我吗?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干嘛要得罪那群人?我本来都找到阎铁珊的线索了,被你这么一搅合又断了。明天咱们回家,没商量。”
钱宁两眼一亮,问道:“你找到阎铁珊什么线索了?你遇见谁了?”
我问道:“一群姑娘,四川来的。”
她一拍手,说道:“我知道了,是峨眉派的!她们就是去找阎铁珊的,只要跟着她们,一准能找到你家少爷。”
我呵呵的干笑一声,说道:“晚了,在你满大街弄翻别人摊子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离开开封了。”
“啊?你怎么不早说?”她抓抓脑袋,苦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回家等少爷自己回来咯。”我瞥了她一眼,又躺回地上,她却再度把我拽了起来,说道:“要不,我们往前追一下,看看能不能追上她们吧。从这到山西,应该就一条路吧。”
我问道:“你就真的这么想在外面瞎胡混吗?”
钱宁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不是瞎胡混,我是在走我自己的路,闯荡我自己的江湖!”
我又问道:“你知道江湖什么样吗?有你这么闯荡江湖的吗?你这完全是在没事找事懂吗?”
钱宁道:“就因为我不知道江湖什么样,才要你带我去见识一下。可你总是怕这怕那,连揍几个混混都吓得连包袱都扔了,我只好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让江湖自己现身咯。”
我低头道:“好吧,我服了你了。真不知道这打打杀杀的日子,你怎么就这么向往。”
钱宁道:“你敢说你刚来的时候就不是冲着江湖去的?你要那么讨厌江湖,干嘛要练这身功夫?浪费不?”
我揉着太阳穴说道:“你想见识是吧,简单,明天你去官道上,看到拿刀拿剑的人,冲上去把他胖揍一顿,然后告诉他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等他来找你报仇。敢不敢?”
钱宁闭上了嘴,睁着眼睛看着我,并不答话。
我躺回地上翻个身,说道:“不敢就别废话了,睡觉。”
“谁说我不敢!”钱宁一跃而起,说道:“我只是觉得,所谓江湖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无冤无仇的我干吗要去揍人家?这不吃饱了撑的吗。”
我笑道:“你也知道是吃饱了撑的?那你偷东西怎么说,跑去赌坊找事怎么说,教唆我跟人家打群架又怎么说?”
“这个么……”她嘿嘿笑道:“我们没钱了,总要想法子弄钱吧,偷东西这实属无奈,我不是也没偷成吗。赌馆那事我不是新手,不懂嘛。至于打群架,你敢说不是你故意把他们引到死胡同的?”
我枕着自己的双臂,说道:“这么说,你还算是都有理了?敢情是我一直多管闲事没事找事呢?”
她笑道:“你别这么说。你怕我惹事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我好不容易穿越一次,这可是比买彩票中头奖还要神话的事啊,遇上了就得好好把握,不趁这个机会疯狂一把,把平时只敢想象的事情都体会体会,我对得起这古往今来唯一的一遭穿越吗?更何况,你都说了这是我们俩的梦,既然是梦,那当然是我想干嘛就干嘛了,做梦嘛,哪有什么规矩什么逻辑,只要我愿意,没有什么不可以。反正一觉睡醒什么都会忘记,我又为什么不把这场梦,做的精彩一点,美好一点。”
我觉得她的想法很神奇,颇为大胆,与我一直以来的小心谨慎顺应天命的消极态度简直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从第几世起,我已很少去思考愿不愿意这个问题,该不该做到成了心里衡量一切问题的标准。
因果的关系太过沉重,像是一把枷锁拷在了心上,每走一步路都会计量何为因何为果,算的越多,胆子越小,说不定有朝一日会被这把枷锁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轮回的意义,应该不是让我拿不起放不下,平衡不了情于理,我又有什么资格接受这份神力?
莫非,钱宁的到来,正是为了告诉我,所谓随缘,最终不过是随心?
若真如此,黄药师百年的悲苦,又算什么?
我究竟应该怎样做,才是最好?
镜璇你为何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走了?
靠我自己去摸索,还要苦难多少世,才算完结?
“青霜,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钱宁的推了我一把,将我自静思中惊醒。
我愣怔了片刻,问道:“你觉得,怎样的一生才会精彩,才会幸福?”
钱宁笑道:“当然是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咯。”
我问道:“你不觉得不现实吗?”
钱宁道:“不现实那是肯定的,但是作为人,你当然要有梦想啊,为了达成梦想去努力,不就是人生的意义。没有梦想的人叫做行尸走肉。只做梦不行动的人叫做植物人。我在学校的梦想是赚许多的钱在市中心买一幢大房子,而到了这里我的梦想就是见识一下古龙笔下的江湖,亲身参与进那些精彩的剧情。不过说实话,青霜,我总觉得你比冬月少了许多东西,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觉得不太一样。”
我低下头,叹道:“是魂。”
钱宁皱眉道:“你说啥?”
我轻笑一声,说道:“就像你说的,我既没有梦想也没有行动,已经算作是个没魂的人了。也许我会一直在轮回里受苦,就是因为我一直没有找回自己的魂吧。”
钱宁茫然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看着她,说道:“明天,我们去抢劫。”
钱宁瞪大眼睛,惊道:“啥!?”
我说道:“这是来钱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钱宁的眼睛瞪的更大了,问道:“你受刺激了?”
我笑道:“是啊。既然我没有梦想,那就帮你达成你的梦想吧。我想看看,你的梦想成真之后,是不是真的会觉得幸福。”
钱宁大张着的嘴猛然闭紧,而后握住我的手,激动道:“不管你受了什么刺激,我都代表钱宁代表钱芊芊,谢谢你祖宗十八辈!”
我甩开她的手,做起身,说道:“我教你一招,明日你就用那一招去抢劫,不用管什么规矩什么法则了,出了事,我给你担着。你尽管大胆放手去做吧。”
杀人放火偷窃抢劫这些事,对我来说可算是家常便饭了,尤其是上辈子干了太多的缺德事,一身伤病一世骂名,连累到孩子头上,连她们出嫁都不敢声张出去。作为恶棍的一生,非常凄凉,不知病死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总之不会是好事。
我本决意这辈子恪守本分的做一个老实守法绝不惹事的小人物,被钱宁这番话一激,胸腔里蛰伏的什么忽而蠢蠢欲动,好像在告诉我,其实我对于目前束手束脚的憋屈生活是相当不满的。
以前从未想过改变,现在倒想要试试。
命运若能掌握在手中,以后的日子,说不定会舒坦很多。
我教了钱宁一套简单的步法,她学了大半天,嘲讽我说这明明是二十四步,根本算不得是武功,我肯定是在忽悠她。
早就告诉她,作为一个以枪炮导弹当武器而以武术当做强身健体广播体操的现代青年,我的武功本就不属于她能够理解并学会的范畴。
因为人越来越懒,武功这种需要时间精力天分悟性并且十分辛苦的打架方式,已被逐步淘汰,尽管那些大门大派得以保存,真气内力这一部分武学灵魂,也基本随着中医精髓的消亡而消失无踪了。
钱宁学不会武功,我更懒得教她,想做个暗器给她防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只有让她按照电视里的东西,自由发挥,随性表演。
她得到我一定会在她背后暗中保护绝对支持的保证之后,身心轻松的呼呼大睡,在第二天正午我把烤熟的山鸡塞进她嘴里时,才悠悠醒来。
吃饱喝足,我们开始布置路障,没有绳子又搬不动石头,只能折了大堆的树杈,乱七八糟的堆在道路中间。
布置妥当,我坐上树梢,负责望风,钱宁蹲在树后,不住深呼吸,嘴里还念念叨叨,为一会如何的出场,设计台词。
没多久,道上一骑白影飞驰而来,我坐的高,看得远,只见越来越近的那人一身白衣,骑着白马,手里拿着一把看上去质量不错的剑,跑的飞快,扬起一路尘埃。
“准备准备了!”我往钱宁旁边扔了一枚松果,以作提醒。
钱宁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贴在树后,紧张的望着越来越近的人马,一声不吭。
马被堆积的枝杈拦住去路,马上的人也没抱怨,只是稳住了马,停在路障前,不后退不绕路,像是在等什么。
我感觉有点不妙,钱宁已蹦了出去,拿着一根树棍还戴着一顶能把她的脸完全遮住的斗笠,大声说道:“不许动!抢劫!”
那人不做声的看着钱宁,抓着剑的手微微变换了动作,剑身与剑鞘稍稍露出一丝缝隙,剑气顿时四散开来,居然令我身周的微风,当即静止。
我悄悄的抓了一把树叶,心里实在为钱宁叫屈,这得多大的运气才能第一次抢劫就抢了个这么厉害的高手,而许多人寻一辈子都未必能见着这般犀利的剑气。
能见识到如此高手,不知钱宁会高兴还是会忧伤呢。
“听到没有?抢劫呢,快把钱留下马留下,饶你不死,赶紧滚蛋!”钱宁的台词说的很溜,对她周身缭绕的剑气,完全没有丝毫的感觉。
那人还是不动,却淡淡的答道:“滚。”
“你居然叫我滚!?”钱宁抬起头,斗笠遮住了她的视线,导致她什么都看不清,着急之下她抬手便要解下斗笠。而便她动作的同时,马上的人长剑出鞘,我手中的树叶也随之散射而出。
也许是这人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也许是他的剑势实在太快,过程什么的不算重要,结果便是他的剑并未刺向钱宁,而是将一剑化作无数剑,将射向他的树叶,全部刺碎,落雪一般飘摇而下。
钱宁总算是解下了斗笠,尚未搞清楚情况,就被我们这番交手的真气爆射,推出老远,翻滚进了树丛之中。
那人没有理会钱宁,反而自马上拔身而起,一剑刺向我的藏身之处,剑气凛然,虽定点只有一束,却有着让人无从闪避的魄力。
我在惊讶这人剑法高超的同时,就手折了一根树枝,当做一把很不合手的剑,迎着他的剑气亦点出了一线真力。
这一道剑气虽不如他的剑气这般强硬,却足够的柔韧,一线分成无数,在剑气中缠绕扭转,轻巧的将他这必中的一剑,带散了准心。
我于他的剑气中逃脱,顺着参差的树枝,在林间树梢上跳跃奔跑。他一击不中,追了过来,身法之快,到是不容小觑。
我不知到底是自己倒霉还是钱宁倒霉,斗争了那么久才从了她的意打算无法无天这么一次,结果出师不利的惹上这么一坨麻烦。这人能有如此身手,江湖中的地位一定非比寻常,杀了他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的消失,江湖不见。
惹是生非没事找事,果然不是我的风格,以后不管她再怎么怂恿,我也不会跟着她一起犯二了!
在林间追逃了片刻,我觉得短时间内甩开那人有点不切实际,遂改变了战略,一个急转身的同时,将手中的树枝化作剑光,朝那人抛射了出去。
那人追的急,面对这般毫无征兆的一击,他躲避不开,只有硬抗。然在他提剑对着那一根树枝的刹那,我紧跟着于指尖凝出一道剑气,无声无息的没入仍在飞旋的树枝。
他的剑,成功的接住了这根树枝,然包含在树枝内部的剑气,却再度缠绕上他的剑,借了他剑上的力道,将树枝劈散成了五道细碎的木条,结结实实的撞上他早已被我盯准的五处穴道。
那人受此一击,坠下地面,我在树梢上四处寻找钱宁的踪影,听那人在树下喊道:“这是什么剑法?”
我没有搭理他,瞥见钱宁捂着脑袋摸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了视野边界,直接便从树梢迎了过去,不由分说,拽起她飞奔着离开。
惹上了那么一个麻烦的人物,今后的日子恐怕是要不好过了。
不过我的动作那么快,他应该是没瞧清楚我的模样吧,只希望这人跟少爷永远不会有交集。
啥也不想了,赶紧把钱宁扔给少爷,我还是继续回百花楼老老实实种我的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