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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三香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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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将将爬进五月,迎头而来的便是一个姹紫嫣红的季节。
天上的日头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火气,躁得整个世间万物都蠢蠢欲动的,初夏的雨水也是哭了一场又一场,稍微一个不留神,便将那沿途娇羞的花儿灌得红成了火。
自打出了玉州城开始,隐梨并未选择宽阔通畅的商家水路,而是折了个方向避开雾江,拐进了一条连名字都没有的野河,其一是为了摆脱了衙门的追捕,二是有了更多的野味可以用来下饭。
这般一路弯弯绕绕的走来,他们二人终是出了玉州进入了三香郡的地界。
都说江南多烟雨,在现下这个月份看来果然不假,只不过这一不高兴就劈头盖脸而来的雨水,纵使有再大的诗情画意也会被浇没了兴趣。
这不,衣服已经洗了有些日子了,隐梨几番拿到船板上去晒,愣是没有成功晒干过。
到末了,隐梨干脆全部堆在盆里也不拿去晒了,她倒要看看老天爷的这张脸还能阴晴不定到什么时候。
兴许是与老天爷赌气起了效果,今日整整一个上午天气都是晴空万里的,日头也是灿烂的明媚至极,木船在河面上走的不紧不慢,好似老者的笔毫滑过这一幅碧水蓝天。
隐梨自顾窝在船厢里整理着晾晒的衣物,而逐墨则斜卧在船板上执了一本书认真地瞧着。
“你在看什么呢?”将衣物一一搭在竹竿上晒开,隐梨便走回来坐在逐墨的身旁问道。
这头魔的看的书向来奇特,比如眼前这本,破旧的纸张上尽是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更有奇形怪状的符文和图画夹杂其中,显然不是她这个凡人能够看得懂的。
“上古阵法。”逐墨随口答道。
“哦。”
隐梨并没有再继续多问,因为她知道即使问了,自己也不过会是一头在听逐墨乱弹琴的牛,与其去听不懂装懂还不如闷头睡上一觉来得划算。
她不说话,逐墨继续一本正经的看着手中的书不再理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难得如此专注,恍惚间似是谋划着一番惊天动地般的战事,又似是平静地如同错觉。
自打自狐妖一事之后,隐梨对逐墨已是刮目相看。
她相信这头魔并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起码那一身高深莫测的本事,便不是哪一路的小妖小仙所能抗衡的,于是这些日子以来,隐梨旁敲侧击地开始对逐墨的身份来了兴趣。
不过苦恼的是,她并没有敲问出什么来,这厮在对待隐梨的问话时出奇的冷静,回答起来也是模棱两可让前者抓不着头脑,若是被问的不耐烦了,逐墨便会拉下脸来不再回答。
这倒也不算什么,主要是他找的理由让隐梨气得压根痒痒。
不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就是说什么凡人短短几十载的寿命没必要知道太多,反正死了记忆也带不走,有这闲工夫倒不如多琢磨两手好菜,吃好喝好也算是没白在世上走一遭。
该死的逐墨!我隐梨生下来不是为了给你当厨子的!
从此以后,隐梨很少再去问他这些事,免得秉着愉悦的心情却碰一鼻子灰回来,若不是自己也要吃饭,她真想在烧菜的时候撒一把砒霜下去毒死他算了.....
今日天气难得这般好,逐墨也难得安静地像个美男子。
因是整日漂泊在水上,大多时间太过无聊,隐梨总得找点事儿做才行,于是她钻回船厢里翻出几团绣线出来,继而回到船板上扯过逐墨的衣角就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
逐墨挑眉看了她一眼后并未理会,任由她在自己的衣服上胡作非为。
时间的流走宛如这水上行船一般,两岸是繁华不尽的万千风景,而船尾好不容易留下的一丝痕迹,在不消片刻便却又归于了平静。
隐梨的巧手在逐墨的衣角上仅仅生出两朵仙客红,那传说中的有着“出水美玉”名头的三香城便出现在眼前。
三香城之所以被誉为出水的美玉,不是因为这里盛产美玉,而是因其整座城池都建造在水上,房屋建筑也大多以玉竹为主,故得此美名。
相比起玉州郡的河流密布来,这三香郡同样有过之而不及,大小不一的野河支流在此处汇集,形成一湾广阔的湖泊,因此在很久以前,这里便成了诸多渔民们的生活乐土。
随着岁月的更替,越来越多的人们在此聚集,那岸边的房屋也干脆都挪到了水上连成一片,这般经过祖孙几代的努力建造,才造就了今天的三香城。
木船打芦苇丛里拐出来的那一刻,眼前的这座水城彻底把隐梨给美呆了。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六棵破水而出的水杉成了天然的城门,树冠之上建有飞楼以便侍卫把守,主水道的湖水便由这巍峨的城门下横穿而过,再往里,便是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
竹木建造的房屋高架于水上,家家翠绿生凉映衬着水光,屋檐斜斜生趣你高我低互不相让,好似一群等着上苍垂怜的翠衣姑娘,莞尔林立在这一方奇水之上。
这连绵蜿蜒的一片碧色几乎瞧不见尽头,仅是那飞插于半空中用来连接街道楼阁的竹廊就够让人眼花缭乱的,其上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更有琴瑟悠笛缥缈萦绕,这般上映蓝天下临碧水背靠俊青山,活生生一副超脱人间直逼仙境的景象。
美美的景象最容易让人走神,这一走神就会容易出意外。
因是被眼前的这座水城迷得如痴如醉的,隐梨脚下不自觉地向前迈动两步,结果其鞋子恰巧磕在木棱上狠狠绊了一跤。
“噗通~”隐梨轻纱曼妙的身子,如同下饺子一般直接栽倒水里。
“有位姑娘掉水里了!”
随着一声呐喊,逐墨这才侧首看去发现船上少了一人,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只见游离在周边的七八只木筏上,小伙子们纷纷一头扎进水里,然后像是抢新娘子一般奋力游向隐梨。
最后,经过一番激励争夺,隐梨浑身湿透的被一健壮少年捞上了船。
“啊...嚏~啊...嚏~”隐梨随口吐出几根水草,眼睛鼻子被水呛的直抽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哪个流氓调戏了。
“你说你是不是傻?这淹死你都不过分。”
逐墨冷着脸埋汰她两句,继而顺势扯下自己的袍子披在她身上,隐梨身上的衣物本来就是轻纱的,这一沾了水可好了,其粉色的亵衣抹胸几乎一览无余,实在太过魅惑。
确实怪自己脑袋一时断了弦,惹了这么个笑话,隐梨也没脾气去反驳他,但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要谢的。
“这位小哥,多谢救命之恩。”隐梨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客气道。
“哈哈~小姐不用谢我,像你这般落水的,我每天都能捞上好几个来,我不求别的,你们二位只要入住我们的客栈,就算是报恩了。”少年挠着头憨厚的回道。
是了,隐梨也是后来才知道,所有徘徊在城门外的木筏,都是城内各家客栈里的伙计,因是三香城的美远近闻名,所以郡内郡外常年都有不少达官贵人来此游玩。
这般一来,即使城门前的水域宽广也架不住船多,稍有不慎发生船只碰撞是常有的事,而各家客栈的伙计也就找到了这救人揽客的生财之道,当真是因地制宜而无商不通啊。
看来这就是命,隐梨只不过是以不怎么光彩的方式为自己找到了一家客栈。
不过这家客栈隐梨倒是挺喜欢的,名字也很雅意,唤作“蜻蜓点水”,坐落于城中心的主河道上,其门外临近的便是一条连同南北街道的竹廊,廊下生有大片的荷花喷薄着清香,熏着几件搭在窗外竹竿上的素淡衣裳。
隐梨一路几乎是被逐墨抗到的客栈,她尴尬地将头尽量缩进袍子里,而后者则像是拐卖良家妇女一样将她抗在肩上,毫不在意路人们诧异的目光。
直到进了客栈房间,隐梨才算松了一口气。
赶紧让伙计烧了一桶水来,然后将逐墨撵了出去,继而解下湿漉漉的衣物便入了满是花瓣的浴桶,经过一番水花衬香身的缠绵,算是把自己的身子洗了个干干净净。
换好崭新的衣物,隐梨又将逐墨拽进房间内为自己冲头。
她歪着头站在木盆前,三千青丝垂首而下,有那么几缕贴在雪白的脖颈上显得风韵十足,逐墨则站在她的身旁,手持着一个木瓢为她一遍又一遍的冲洗着头发,狭长的眸子里不温不火没有丝毫怨言。
前来清理浴桶的伙计看到这一幕,笑了“哟,咱客栈的夫妇住了有不少,像您二位这般恩爱的可不多见。”
“咳~”隐梨险些一头扎进盆里,幸好逐墨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