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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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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肖虎的打算,吴妹儿本应该几日前就启程上路的,哪想到东西都准备妥当了,第二天一早,秦氏的贴身婆子却过来说,秦氏病倒了。
昨晚上还好好的,怎地一下子就病得这样重?要说,秦氏这病来得也蹊跷,对外说是伤了风,人却不流鼻涕也没发热,只是躺在炕上起不来身,眼睛通红、嘴唇干裂,其他也看不出来什么。
吴妹儿殷勤地显了一回孝心,又是熬药又是喂粥的,再看一直默默不语的秦氏,心道:这是心病吧。
她以为秦氏想拉着不让自己走,所以没病装病,实没想到,秦氏还真不是装的,这次是吴妹儿小人之心了。
秦氏是真的病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口里都是火燎的大泡,确实不是伤风,却是因为那晚听到肖虎的打算,她一时急火攻心,头晕身子软,这才当晚就病得起不来炕了。
不管秦氏是真病、假病、怎么病,吴妹儿作为新妇,不用别人交代,自己就得主动提出留下来伺候婆婆。
连着几日,秦氏都粒米未进,眼见地消瘦了下来,可怎么劝也不听,就是躺在炕上不吃不喝。
吴妹儿正为独自去北关一事泡汤而苦恼,谁想肖虎却道:“孝心不在这上面。
你早点儿给肖家生个孙子出来,便是对我们最大的孝心,你婆婆的病也就能好了。”然后亲自安排了马车人手,又大手笔给了两锭银子做路费。
吴妹儿硬憋住笑,与一起伺候秦氏的春凤告辞,高高兴兴地回房准备。
吴妹儿走了,春凤一见肖虎就腿软,一刻也不肯留,找了借口也跟着出去了。
肖虎随后自去办事,留下秦氏一人躺在炕上,想起昨晚上的谈话,不住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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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躺了几天,昨晚上觉得身子缓过来些,便挣扎着起来,说明日乃是黄道吉日,打算为吴妹儿出行做准备,结果才坐起身就一阵头晕目眩。
肖虎见状,忙拦道:“你这几天身子不妥,别管了。
劲哥儿媳妇自己出门,便自己想法子弄去。难不成以后还什么事都要指望你帮忙?早晚得自己做,你就躺着吧,养病要紧。”
若是以前,秦氏听了这话,自然以为是肖虎心疼自己,不舍得自己受辛苦,可如今听来,这话却显得格外刺心刺耳。
秦氏心想:他不想让我插手,难道是打算私下给肖劲那小畜生什么东西吗?
他那句“早晚自己得做”,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肖家这一片家业早晚都是肖劲那小畜生的,现在就要让劲哥儿媳妇练练手?
这样一想,秦氏心里焦急,越发要挣扎着起来办事。
肖虎脾气不好,见秦氏不听劝,觉得浪费了他一片心意,顿时火了,把秦氏往炕上用力一按,起身大声喝道:“我都说了,让劲哥儿媳妇自己办,就让她自己办!
你病病殃殃的,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添乱,到时候病得更重了,还得再耽搁行程。”
秦氏知道肖虎的脾气,闻言忙顺从地点头,软软拉住肖虎的手,柔弱地笑笑,轻声哄道:“当家的,你别恼呀,我听你的话就是。”
肖虎这才满意,笑了笑,笨手笨脚过去为她掖掖被子,软下声音道:“劲哥儿媳妇都十几岁的人了,在家里又是劳作惯的,这点儿小事情肯定能做好,你安心养病才是正经。”
肖虎这话正中秦氏的心事。
那晚肖虎说等时局定下来,再给女儿们择亲,秦氏虽十分不满,却也不敢当面否决肖虎的决定。
如今正好说到这里,秦氏便借着吴妹儿的话头,委婉劝道:“当家的,你看,劲哥儿媳妇才十三,比春凤还小一岁呢,如今都能独自出远门了。。。
咱们家的四个丫头,也不比她差,却还养在家里靠爹娘呢。”
秦氏说到中间,顿了顿,小心往肖虎脸上瞄去,见他盯着窗外,并没有恼火的意思,
又接着道:“我看早成亲的孩子就是早立事。你看劲哥儿媳妇这样多好,她出远门,咱们也放心。
我说,当家的,春凤、夏凤年纪大了,是不是也得成了亲才能懂事些?
便是不能立时嫁出去,先定亲也好,再说现在不定下来,以后还怎么找好人家?
你上回说,想等时局稳定再选。可要是时局一直不稳定,咱们又该如何?女儿家的花信年华,转眼即逝,实在等不得呀。”
看见肖虎脸色忽地沉了下来,秦氏忙点点他的手臂,讪笑道:“我也不懂,不过是随便说说。”说着,支起身子,慢慢往肖虎身边依偎过去。
肖虎却不耐烦地躲开,站了起来,冷冷“嗤”笑一声,居高临下看着秦氏道:“既然知道自己不懂,怎么还说?你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秦氏见他发火,忙一把抓住肖虎的手,带着哭腔低低哀求道:“当家的。。。”
把帕子往嘴一遮,又是咳又是喘,她本就几日未食,这番折腾之下,顿时虚汗淋漓,一副弱不胜衣的可怜模样。
肖虎见此,又有些心疼,后悔自己凶了她,坐在炕边,将秦氏揽在怀里,一手为她拍背,一手取过帕子替她擦汗,柔声劝道:
“外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只管好内院就是。还有,明日我找个先生来,让春凤她们学几个字,别一个大字不识,当个睁眼瞎,到时候就是送过去,人家也看不上!”
秦氏含着泪,点头低声道好。
她从来都以为,肖虎最疼爱自己,他们就是戏本上说的神仙眷侣、英雄美人。
虽说肖虎对自己生的四个女儿都不大上心,但乡下的男人,不管有没有本事的,都是这般。
再说,肖虎又不是那等只会在地里刨食的蠢人,他身为肖家村长,不但村子的事,族里的事,邻村的事也都要管,外头大事还跑不来呢,哪有什么心思管这些女人的小事。
若论起不上心,肖虎对肖劲更差,放他在外家不管不问,待到十几岁才接回肖家来,父子俩能有什么感情?
就这一个儿子,回来以后,肖虎也没说怎样爱惜,反而是一言不合上手就打,还下手极重。
秦氏当时就想,等自己生了儿子,肖虎必不会像对肖劲那个小畜生一样,一定会当成眼珠子般疼爱。
她生的几个女儿,肖虎虽说不上心,却连个小指头的打,都没受过呢,再淘气,肖虎最多也就是让她去教导。
往日她们娘几个打头面、做衣裳,银子流水一样花出去,肖虎是管也不管的。
秦氏便想,没有亲生儿子,以后就挑个女儿招赘夫婿在家,再生几个大胖孙子出来,那时肖虎说不上喜欢成什么样!
现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对那几个女儿,肖虎哪里是不上心,是根本没心!
说到底,春凤四个女儿在他眼里,不过是给肖家攀高枝的借力,以后不要说留下女儿、招赘继承家业,便是想选个好人家嫁出去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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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家门口停着锃亮簇新的两厢马车,两匹皮色油亮、体格健壮的高头大马不耐地抬蹄嘶鸣、跃跃欲试,真是十分地气派。
吴妹儿咂咂嘴,心道:宝马级别啊,没想到我还嫁了个富二代!
她小心地扶着吴娘子先上去,安顿她坐稳了,自己才把包袱往里面一扔,用一只胳膊撑着,提起裙角,一个大跨步,也跟着跃上了马车。
车厢从外面看并不觉大,进到了里面,才发现倒是宽敞,下面的被子软垫都齐全,路上若是觉得坐累了,娘俩个躺下也可行。
吴妹儿这辈子见过最好的车,也不过是粗搭的牛篷车,就是吴莲娘那次回来坐的车,而肖家这等连车厢外壁都用红木雕花的高档货,吴妹儿却是第一次见到。
她摸着柱子上面雕刻的祥云图,心里不由地直犯嘀咕:不过去个北关城,就把马车弄得这么张扬,肖家这大咧咧的炫富,是要作死的节奏么?还是,希望我在路上被劫匪害死的节奏?
吴妹儿把脸贴在内壁上,借日光侧眼细看壁布上面的暗花绣纹。
她常年随着吴娘子做绣活,如今也有了些所谓的职业病,就是一看到有绣花的图样,便想去研究针法。
吴妹儿拉着吴娘子,两人正看得高兴,余光却扫见有人站在车旁,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秦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