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18、第十八章

　　皇帝换人了。
　　与狼为伍的临贺王终于把自己也喂了狼。
　　诸葛岚压根不关心新皇是谁，更不会理会什么国丧——反正这个新傀儡过不了多久，也将成为狼牙槽里的食物渣渣。
　　她需要判断的是，现在前头有一批实力不错的匪，大约原先是失去军需供给的兵卒加上散乱的游侠儿、山匪和其他人等，单个的人武艺一般，但是阵形战术颇为纯熟，总体上实力还过得去，所以与人数少却精悍的对手对峙。
　　“小郎君，那拨人要不要救？”
　　“两方伤亡近三成，嗯，打得差不多了，救！”不过片刻，诸葛岚觉得这个小小战场形成了消耗战。不过不论如何，如果这批明显是逃难士族的队伍若是被彻底击溃，那她想黑吃黑的话就会更难！“贲叔，你清理后路和我右手侧面，阿窦，察看我的左手侧面，其他人，跟我正面出击。记得！别伤到自己！更别轻易拼命去！”
　　“是——”
　　“是——”
　　“……”
　　她的部下少而精，每个都值得珍惜，不能随意消耗掉。当然，她一点也不介意拿别的势力当盾牌。
　　当一支新的队伍以精良的强弓、铁箭和钢刀迅速横扫掉两成盗匪，彻底碾碎其阵形时，近千人的混战战场形势大变。
　　“弓箭！——活口！”诸葛岚在对付溃逃的敌人时从来不惜大量箭矢，以减少己方在追击穷寇的时候受伤甚至身亡。而她下“活口”这个命令的意思，就是不立刻追击，只先抓人审讯再说。
　　数百铁箭不说百发百中，也留下了好几十个人和马。
　　最终逃脱的，目测仅十几骑。步行的已全部拿下。可惜，步行的匪徒一般都是小卒。
　　“收拾箭。”顺便“打扫”战场。打扫的目标包括容易带走的好货，而这些货，除了书函印信之类，其他都是收拢以后归所有部下的平分的，所以大家都喜欢做这个活计。
　　被救的那支队伍在初初处理伤亡后立刻来了几个领头的。
　　诸葛岚做这事时，不但蒙面，还会在脸上加点颜色斑点，顺便把眉毛眼睛画得完全是另一个人——幸好这个法子已成了习惯，不然今天会露馅！
　　“多谢义士相助！”为首的是位俊俏少年，还未及冠的年纪，衣饰打扮对大士族的重要少郎君而言已经十分普通了，但是那种的气质根本掩不住。
　　“我也能得好处的。”诸葛岚压低嗓音，并且清清淡淡的将对方的感激引往另一个方向。眼前这人认得，曾经一度称兄道弟的王洌。王氏子弟大批被杀，百年财富被抢夺大半，现今的琅玡王氏的实力约摸已不及在北方艰难存活下来的太原王氏了。
　　“我会审问他们，郎君可要一起？”她不是出于礼貌，而是考虑到对方付出不少性命替自己消耗掉盗匪主力，理应分得更大的一份。
　　王洌又饿又累又有些拉伤内伤，浑身因过度用力而疼痛——他可不是被保护着什么也不做——但还是点了点头。
　　诸葛岚递上一个皮水袋，“可要喝些，缓一缓？这是加了奶、盐和果碎的药茶，味道不好，但能恢复力气。”
　　如此粗鲁的做派堪比盗匪。在平时，王洌连理都不会理。可不久前经历过血腥巨变，且刚从战场上活下来，王洌早已将风度、气质、礼仪这种不能活命的东西扔得一干二净，竟在属下的惊愕目光中接过水袋，豪放痛饮。
　　“多谢！”王洌灌下半袋口味古怪的药茶——那玩艺定绝对是名家方子，除了酸痛的肌肉一时无法恢复，精神明显是好了很多。
　　这回真正愣住的倒换成了诸葛岚。她身边只有这一个水袋……被不太熟的家伙喝过……算了，就当新认识的同伴吧！她将剩下的药茶也喝光，这一幕活活震撼了她的部下们。
　　“可有问出什么？估计有内应耳目吧。”后面一句是对王氏诸人说的。
　　“是有……及时发现两个内奸。所以盗匪只能提前伏击我们。”王洌实事求是。
　　诸葛岚点点头，然后看下自家的人，“老窝里还有多少人？多远？”
　　“人不多了，但离此两百里山路。”阿萦顿了下，“他们老窝里最近刚用金子换了大批过冬的粮草，还有一百多匹马。”
　　没有肉的骨头！诸葛岚只犹豫了下，果断放弃。
　　“两百里山路，太险了。这位郎君，我们取那边的、那批马作报酬，”诸葛岚指了指她手下控制的那一小块地盘上、由盗匪们留下的六七十匹马，而王氏队伍那边的无主马匹多得多——这也是很公平的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这次多谢阿岚了。”王洌一揖到底。
　　诸葛岚一僵，随即笑开，自己到底没有彻底改头换面，被认识的人认出来也是正常。“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阿洌自己小心。留得性命才有将来。”
　　“多谢！”
　　“告辞！”
　　数拨剽悍的骑士合在一起，竟只百来人，但人人双马，胡人样式的斗篷下一律都是软甲。
　　“郎君，彼等装备极好，光是用的刀和链环甲就非凡品，马也全部是南边少见的良驹……”一名心腹叹息道。连王氏私兵在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有这种肯定要培养数年、耗费千贯的精锐队伍。可话说回来，鼎盛时，建康可没有这样的劫难呐！护卫们那时只需要对付普通盗匪和政敌……
　　“刚见到他时，也只是觉得不一般，但当初却未深究。现在才知道——”现在才知道，那个年少的诸葛岚为何年纪小小，气势却惊人，礼貌的面孔下是对世间的不羁与对世家的不屑。光看那支百人骑士队伍风卷残云的魄力就知道，他确实有狂傲的本钱！“等等，他们去的方向是——南康一带？难道还要再往北？”
　　“看起来是去往西魏方向。”那心腹看了看被仓促但谨慎处理过的盗匪的尸体，还有一圈脖子挂在马蹬上的俘虏。那位领头的人年纪不大，手段倒是厉害，只是……“郎君，那支队伍似有鲜卑人。”
　　“嗯。不过我们不用担心他会出卖华夏。”王洌对诸葛岚奉先祖诸葛孔明为神的心态非常清楚，“他再不屑皇族和王氏，也不会背叛先祖的教诲，与豺狼为伍。”
　　“那个首领……并非想拉拢我们王氏？”那属下压根没有认出诸葛岚这样他认为无足轻重的人物。王洌也没有提醒他。
　　“他只是路见不平而已……我们也该上路了。”或许还想捞点战利品，然而现在有些失望罢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