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天地无终极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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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又找到了新的乐子。
某一日素心从修炼中惊觉，似乎很久没见到那道红色魔影了，寻常时刻在魔宫中游走也再未撞上那个需要回避的存在，偏着脑袋想了想，明明还未到巡查神魔之井的时候。
偏殿之中魔尊副手又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审批务卷，临近万魔祭事务繁多他已经埋首数日不曾动弹了。魔大多直白纯粹不会拐弯抹角，魔界也没有太多规矩，排除械斗经常外管理起来也不难，但总有些东西需要请示魔宫至尊特别是重要的祭典等，各城池请送的指示虽没有多到令魔发指，源源不断累积起来也颇为可观。
素心坐了一会儿，进进出出有魔送上新的卷轴，顺便将批阅好的指令搬走，魔侍神情肃穆，低眉垂眼视线不偏不歪，就没一个斜眼偷瞄她的，殿中气氛静冷，除却纸页简帛翻动之外连呼吸声都几乎不闻。她觉得很有意思。
溪风素来是将这些需要处理的案卷分为两堆。
一堆是自己能直接做主的，一堆是要呈于魔尊亲自过眼的，现在的形势是，右侧越堆越多，溪风再冷静再习以为常在触及到那案榻上高堆的卷轴时，脸色也沉暗暗的一副心如死灰。
“全循旧例。”处理好自己分内事物，连分外都染指之后，温和的魔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正值魔界事务繁杂的时候，那最尊贵的魔竟然跑得没影数日不返，把所有工作抛下也就罢了，马上各城主都会进驻魔城前来拜见，主上连面都不露，孰能忍！
素心还是首回见着溪风发火。其实也不是太激烈，这魔的本性就太过温和镇定，就连曾为她指责魔尊时也是温温静静据理力争的谴责态度，这会儿恼怒起来最多也不过脸色不好罢了。
“魔尊在哪？”素心饶有趣味得望着他抄袖子。
“神魔之井！”溪风几乎要仰天长叹，“他结识了神界镇守此要冲的将军飞蓬。”语气平静中带点无奈，“一个神将！”
神魔之井贯穿此世各界域，最主要的自然是连接神魔两界，但其中也有时空之流通往其余地方，素来是个必须派兵镇守护卫的要道。魔尊是万魔之主，天生具备空间之力，因而对神魔之井更为看重，定期巡查此地已是惯例，而在对头的神界，同样看重神魔之井，派的是神界战力最强的将军飞蓬镇守。
魔尊简直是穷极无聊，突发奇想去时空乱流中转悠转悠找点乐子，不防无意到了神界口一侧，还未完全脱出身形便是当头一剑。被当做入侵者攻击了。
交手之下大喜，势均力敌！他着实没想到神界还有如此高手。
争胜之心起，一战数日，把魔界彻底忘在脑后。
溪风忍无可忍去寻魔尊回来工作了，素心蹲在魔殿台阶上，与以往一样发呆。
心中藏着一把剑，剑中藏着一颗心，这剑如此美丽，如此奇妙，纵然每时每刻的演化变幻都会带来叫人窒息的剧痛，那种近乎血脉相连魂灵共存的满足感还是无法言喻得压制了一切。
曾有关剑的所有记忆，剑招与剑阵，品剑铸剑之术，在脑间翻滚着杂糅着，最终消散成烟云，什么都不存在。
魔尊闲来无事心痒之时，曾与她论道，并非以言代战，而是在她祭出心剑后，随手抛出了却邪腕刀，神兵有灵，蕴生的又是主人的道，皆是狂傲到不把天放在眼里的性子，未有主人掌控，已经结结实实拼过一场。
她的剑是注定要叫天地震撼的，彼时魔尊所说返璞归真便也是这么个道理。
执掌这一界之至尊，对武学的痴迷就像她痴迷于剑那般，面对一个还无法见识的对手，简直像个小孩子望着枝头还未成熟却已经散发出甜香的葡萄，别提有多抓心挠肝。连溪风用脚趾头都猜得到，自家主上再遇上个感兴趣的对手，甚至双方还势均力敌时会有多见猎心喜。
可魔尊到底是回来了。
空间法术一划，来去自如还不带喘口气的，落脚点直接是魔宫正殿。溪风迟了些时候回到魔宫，瞄一眼阴云笼罩气氛格外冷酷诡异的正殿，再瞄一眼悄无声息贴墙角站努力伪装装饰的魔卫们，脸色在望见大门口不远处坐在栏杆上朝他扒拉着手的凡人时，稍稍回暖。
“等很久了？”温和的魔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来。
他这朋友向来喜欢蹲门蹲窗蹲走廊，似乎是偏爱从狭窄到空旷这一地带的视角，平素里蹲的位置大多在东侧边的宫殿，这回挪到中央外殿前，想来就是知道他该回来了，来溜达一圈见见。至于她或许是在等主上的可能，想也不想排除。
溪风是知道素心其实有多不待见魔尊的。也是，曾趁着自己功体全废手无缚鸡之力时虐过自己十百遍的家伙，死活都是一笔怨念狠账，记个天荒地老不是难事。更何况，剑修之傲骨诸魔皆晓，想来记仇的功夫跟她的傲骨一般顽强。
“看看风景。”素心表示只是闲来无事溜达，蹲在这里聊胜于无，“脸色很难看？”
好歹是找回来了。紧接着就是万魔祭诸事压身，魔尊即便任性妄为，也总知道何事重要何时闲散，既承担了那在祭典未完前便不会再跑得没影。怎么这魔尊副手的表情比去时还糟糕。
溪风扶额叹息。“主上与他说，”他眼神木然，“来日来战。”
好样的。妥妥的已经表明，等解决完魔域的事又会返回神魔之井与飞蓬继续未尽之战，看来彼此战力确实相当，打了这么久分不出胜负，惹得魔尊兴致如此之盛。但这对溪风来说，绝对不会好事。简直就是份病危通知书，告诉他等祭典之后，魔尊铁定罢手不干，然后所有的工作就又是他的。
怪不得看上去这样惨痛。
素心与他打了个照面，无意味得笑笑，又沿着走廊走开了。
有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遗忘的东西越来越多，后来就不这么觉得了。因为那些东西已经被彻底忘却，她连曾拥有过都不记得，连遗忘这种感觉都不存在。
她整日望着魔界的天与地，坐在栏杆上静静注视着那些巡视亦或是站岗的魔属，渐渐得，视野之中有些东西就开始变化。有时候她微笑着与溪风交谈时，真的不想说，除了魔尊外，她已经能看透所有魔的功体。
魔的炼体方式对她没有太多的影响，因为素心是剑修，剑修只修剑，她的特殊修炼方式充其量便是将心与剑融为一体，以心代剑，以剑锻心，心剑合一。但是有些东西能存在，必定有存在的价值，至少素心觉得，现在真要打起来，就算以凡人脆弱的身体，她都能杀遍魔界。
她自豪于她的剑。这柄剑，当年在凡间之时，已经能叫魔尊侧目，如今重塑的剑更具魅力，但她迟迟不予魔尊一战的缘由，彼此都知道，因为这剑尚未完满。他想见识的，是大成的素心剑，却要碍于凡人脆弱的身躯，怕一战不得尽兴，所以只能等待，素心却一点都不着急，她现在其实已有斩神灭魔之力，但她觉得，再过一段时间，她怕是连魔尊的功体，也能一并看破了。
很有意思，不是么？
素心决定要闭个死关。
“做什么？”溪风对此表示非常不理解。凡人修士的这种行为在魔看来简直是自虐。
“有些东西没懂。”素心说。
跟大多数魔比起来简直温柔到没边的魔，善解人意没有问下去，因为他知道就算得到答案了也多半不懂。什么东西只要一牵扯到意境之类的虚无，就会变得格外繁杂，至少对于追求肉.身强大力量强横的魔来说，这些大多都是天方夜谭。
素心盯着她的剑。只有在注视着剑时，眼神不是空洞麻木的。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顺应心意。
出关时，溪风正被整个魔界的事务折磨得神志不清，连眼睛都一直是鲜红的。魔尊就差住在神魔之井了，现在什么活儿都是溪风在做，实在无法决断的案卷还得他亲自送过去，简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时候了。
溪风看到素心，愣的连手中笔都掉了下去：“你……你！”
“仙脉断了？”这几个字吐得别提有多艰难了，简直连魔都觉得不可思议，“你自己干的？”
其实，纵然她在魔界行走自如，也没有魔觉得她最后会化魔。神仙为清，魔妖为浊，而人天生清浊合一，成仙成神便以清代浊，成妖成魔便以浊代清，素心曾惹下滔天业力，但冥冥中带因带果，那天未觉得她罪无可恕亦未降下天谴，后有魔尊相救将她置于魔界，此举便更是为她续了命数。可是，人虽清浊两全，天性却是偏清的，成仙则罢，入魔多半会丧失理智。
当年她屠灭林屋一个山门之举都未叫她成魔，溪风早已预料到，以她之心性要成魔是不可能的。即便她心中再贬弃自己，她仍是一身清白无垢，但他着实没想到，有一天，素心强大到能不度天劫白日登仙，可她直接断了自己的仙脉！
溪风简直又要仰天长叹：“白白的仙身为何不要？纵你成仙，又不是非入上界不可，天柱还没那能力贯入魔界，你这又是何苦！”
“不是这个理由。”素心说，“纵然不成仙我也已长生太久。”
“可长生不是永生！”溪风蹙眉，“你不成仙，命数终会尽！”
素心静静望了他一会儿，笑出来：“人之一生，在魔眼中，便如倏忽而已，是不是？”她说，“可在人看来，我之一生，实太漫长。”
“我的剑将成——短暂而绚烂的年华，才能衍生这剑最强的瞬间，太长的岁数，会磨灭这心，也磨灭这剑。”
“所以，我不成仙。”
“哪日要与魔尊一战，便不用他留手，若能叫我亲眼见到我最强的剑，纵我拿命去抵，亦觉欢喜。”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天地无终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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