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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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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媳妇,你幺婶说你昧她房钱可有这事儿?”李爷爷只想着早把事儿了了,耳根子清静,韩君梅一进来便问她。
“没有。”韩君梅傻傻地回答。
“你还说没有?……”幺婶又炸毛了,噌地一下扑到桌边,唰地一声将放在桌上的契书拿到韩君梅的眼前,抖得哗哗直响:“你可真有本事,睁起眼说瞎话。”
“我没有本事,但也绝对没有睁起眼说瞎说!”韩君梅悄悄地退了一步,避开头,不急不慢地说:“幺婶你也认不得字,我就不跟你说契书的事了。我只问你,你总说我昧了你的房钱,那我问你,当初咱们是怎么说的?”
幺婶怔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却还嘴硬:“怎么说的?你说是怎么说的?你住得起房,给不起房钱,大河没有盖盖,你干脆跳进去算喽!”
韩君梅不理幺婶那些扯三牵五地闲骂,依旧用不急不慢地语气缓缓道来:“当时可不是我去找幺婶的,是幺婶自己主动上门,生拉硬拽要将三间东厢租给崔娘他们住。幺婶,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当时怎么说的?当时你说……”说到这里幺婶愣住了,她实在是说不下去。
“当时我说还是给几个房钱,给我小兄弟买糖吃。”韩君梅接言。
幺婶又是一怔,硬生生地接话:“没错,是那么说的。”
“幺婶又说,一家人钱不钱的做什么,给你兄弟两颗糖就好了。”韩君梅量幺婶记不清原话,将原话略微改动。
这次幺婶没有立即接言,韩君梅瞥了她一眼,又说:“我说幺婶也太客气了,一家人说钱也实在是太见外,不如以后家里的粗重活计就交给陈平兄弟干。”
一提到陈平幺婶就打了一个激灵,韩君梅笑了笑,露出温和的笑,用温柔地声音轻轻地问幺婶:“幺婶不会忘了吧?”
“没,没忘!”幺婶有些嗑吧,眼睛都湿了。
韩君梅看见幺婶湿了眼眶,心中有些不忍,可是一想到幺婶编排自己的话又在心里咬咬硬下了心肠,冷起了声音又说:“我当时就奇怪,幺婶怎么会那么大方,舍得将三间大房白给我住。今天我方才晓得了,原来是为了‘已成事实’敲我一笔!”
“你胡说!”幺婶情急吼了起来,慌乱中在脑中抓住了一点,叫道:“你说得好听,你说,这契书又是怎么回事?”
“我要说的是正是这契书的事!”韩君梅猛地提高了声音,大声地说:“多亏我当初长了一个心眼,让小红立了契,要不然我现在真是百口莫辩了。”说着又将自己袖袋里的契书拿了出来,又说:“契书是一式两份,小柏树也不是只有我和我带来的人会识字,你们可以找人看看,这契书上写的是什么?”
听闻韩君梅的话幺婶惊讶不已,将契纸翻来倒去地看了又看,几乎将那契纸看穿。
“虽然契纸上说是给两斤糖就好,可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今儿让崔娘特意多给了些,那一大把,少说也得七八百文,顶三间房一月的房钱还不够够地了?幺婶还不知足,非得还要问我要二钱银子!”韩君梅说着就掩起面低泣起来。
幺婶百口莫辩,也哭了起来。
韩君梅哭,幺婶也哭,只是韩君梅的哭与幺婶的大不相同,她关掩着面,只抽抽噎噎地掉眼泪,却并不出声。这般哭法,真应了 “梨花带雨”那一句,好不惹人怜爱。
幺婶本来平时就招人嫌,再让韩君梅这么一衬,更让人嫌了。再加上这些日子,韩君梅以家里格外地大方,吃人口短,拿人手软,纵使韩君梅有什么不是李家人也不好多说,何况,在这个时候李家人的眼里韩君梅根本就没有错,全是幺婶无理取闹。
结果可想而知,幺婶被一家人围着训得从头到脚无一处非不是。
幺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堂屋出来的,她只记得自己很冤枉,很委屈,冤枉得比窦娥还冤,委屈得比世上最委屈的人还要委屈!
越想越伤心,幺婶扑在床上嚎啕大哭。哭够了,幺婶回过神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心里算计一番,幺婶伸手在地上抹了一把,然后将沾满灰土的手在头上抓了两把,再在脸上抹了两抹,又吐了两口水在手上搓了搓又抹在身上。
这一翻忙乱,幺婶比刚才更狼狈了。她照了照镜子,很是满意地点了一下头。
“哎哟喂!没法活了!”一转身,幺婶的背部刚映在镜子里,一声嚎叫便冲向云霄。紧接着,幺婶像一阵恶风嗖地刮出屋,刮出李家的院子,朝幺达达常去的刘家奔去!
“哎!”看着幺婶疯疯癫癫的背影,李爷爷叹了一口气,心说,家里又不得安宁了!
果不其然,如李爷爷所想,不到半刻钟后李家又热闹开来。
——幺达达背着哭得几乎断气的幺婶回来了,与他一道来的还有四邻众乡亲!
“叫那个贱人出来!”幺达达背着幺婶直接就到了韩君梅的门口,张口就冲着里面吐脏字!
早上幺婶闹的时候李二憨与陈平兄弟出去练功去了,韩君梅怕事后麻烦,便在他回来的时候将事情说给他听。当然,韩君梅自然不会说幺婶闹都是因为自己算计她的原故,将一切责任全推到了幺婶头上。
李二憨本就不喜幺婶,自从上次韩君梅闹了离家出走的事后又与韩君梅有了莫明的情愫,他自然是万般都向着韩君梅,何况韩君梅又说得头头是道,没有她一点的是非。
“你在叫哪个贱人?”李二憨正气着幺婶呢,哪容得幺达达胡骂,一时气愤竟连辈份大小的礼貌都忘了。
幺达达虽算不上矮小,也是精瘦得很,如若在一般人面前并不显势弱。可是他此刻是站在李二憨的面前,那黑塔一般高壮的身躯立即就将他衬得又瘦又小又势弱。
感觉到压力挺大,幺达达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但也只退了一小步而已,便汉子地仰起头,恨道:“哪个是贱人我就叫哪个!”
“幺达达,你不要为老不尊啊!”听见韩君梅又受辱骂,李二憨只觉得自己血液倒流,他快忍不住要揍人了!
“咋的?咋的?你这个样子,莫不是还想打我?”幺达达梗着脖子叫着,顺势将幺婶放在地上,指着李二憨叫道:“你小子真是能了啊,居然敢对你幺达达动手!”
见李二憨与幺达达动起了手,幺婶也不装死了,腾地弹起来,扑腾着抱住李二憨的腿,边捶打边哭叫:“打死人啦,没法活啦……”
被幺婶缠得恼怒,李二憨腿一扫便将幺婶踢开,幺婶立马缩成一团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打滚一边哭嚎:“有没有人管啊,李凤娘家的二子打死人啦!”
见幺婶又挨了打,幺达达有些忍不住,但又觉得李二憨太壮实,有些惧怕。幺达达一时间进退不是,只举着拳头干喊:“老二你还有没有王法,对你幺婶动手……”见李二憨步步逼近,幺达达又惧又气又急,颤着声吼道:“你还想咋的?难不成还想跟我动手?”
“我就跟你动手了,你能怎么的?”李二憨耐性用尽,伸手将幺达达推了一掌,幺达达踉踉跄跄地直往后退,不等他站稳李二憨又推了他一把,横道:“君梅是我媳妇晓不晓得?是你侄媳妇你晓不晓得?你骂哪个贱人?她是贱人你是啥?”
李二憨问一声推幺达达一把,推一把又问幺达达一声。
就这样,幺达达被李二憨几推几搡给挤到台阶沿,李二憨见了却不停手,索性使劲将他一推,幺达达扑地一声跌到台阶下。台阶不高,幺达达没有摔倒,只是脚下不稳地跳了几步便站住了。
幺达达见横不过李二憨,便耍起来,站在台阶下又哭又喊:“哎哟,没法活了,姐,姐夫,你们要不要管管你儿子?打死人了知道吧?”
“幺达达,好歹你也算是个爷们儿,动不动就找我达达和爷爷,羞臊不羞臊?”李二憨纵身一跃,跳下台阶,伸手又推搡了几把幺达达。
幺达达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荤的腥地骂起来。
李二憨见幺达达还在胡骂,被气得七窍生烟,黑着脸蹿过来一把就将幺达达的领子揪住,一提溜便将幺达达提溜离地:“你是不是还要满嘴喷粪?”
说着李二憨就举起攥紧的拳头,说话间就给幺达达落了一锤!
李二憨的手大,那拳头攥起来像个大锒头,就算不使力气落在人身上也显疼,何况他还真使了力气打幺达达,幺达达立马像杀猪般嚎叫起来!
这几日李家实在不得清闲,今天早上的事李家人又觉得是幺婶不在理,见幺达达闹起来,就抱着让李二憨收拾一顿的心理躲在屋里不出来。可看见李二憨对幺达达动了真格就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从屋里蹿了出来,将李二憨和幺达达隔开。
李二憨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里拦得住,只见他一甩一摆就挣脱拦他的人,又三两步跨到幺达达的面前,一把将他拧起,逼问:“幺达达,你还没有回我的话呢?你在骂谁贱人?”
幺达达被李二憨实在打怕了,这会儿也顾不得做长辈的面子,一边抱着头一边高声求饶:“我是贱人,我是贱人!都怪那婆娘挑拨,二侄子,你幺达达现在不糊涂了,你就饶了我吧?”
“幺达达你在说啥哦,什么叫你糊涂?什么又叫我饶了你?我哪里担得起!”李二憨说着又将提溜幺达达的手往高举了几分,幺达达的脚尖儿都离地半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