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斋主人》苏伞陌

18、城内风动闲言碎语险些坏事

　　第二日太阳刚打了个尖角出来没多久，就有谢府上的小厮找了过来，带了封烫金帖子说是今日晚上谢老爷宴请各商家第一次洽谈。徐再思想着这么大早便来通知，兴许是让大家伙都看看有什么要准备的没，不管先前多少人自个找去了谢府，但这毕竟算是第一次正式公开洽谈，便让蜀儿把自己从嘉兴带过来的以往店里走得比较好的货品整理拾掇了一遍，自己把想要的说辞又打了个腹稿，没多久一整天就晃晃悠悠过去了，眼看着天色已暗，主仆二人便出了门。

　　到了谢府门口，早已是堆满了人，门顶上悬挂着两盏灯笼是烧得通红，照得门口坐着两座石狮是气派威严，来人皆是提了大份礼物的，这次谢识也没摆什么架子，亲自来了门口迎接。到了徐再思拜贴，一愣也还是扯了笑脸往里请。

　　没一会便开了酒席，谢家不同其它人家把自家闺女藏着掖着，谢霓双打小便跟着出席各种宴席，今日也不例外，她一眼瞧着徐再思进来了，便热情地朝着这边挥手，就差没出声招呼了。奇怪的是席间大家都似不约而同的并未提起生意的事，一时错觉徐再思还以为这是回了侯县令家的尾牙呢。

　　等着看大伙都吃得差不多了，谢识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今日请大家来想必也是知道为何的，大伙都是有名头的商人，我们商家最讲究的便是诚信二字，想必前两日我谢家发生了些小事，大家也是略有耳闻的，发生这种事我自是不能容忍的，但诸位如今在这里，则说明对于大家我是信得过的，也望大家不要辜负我这片心。”语毕，不知是不是错觉，徐再思觉得谢识有意识的往他这边定了一眼。

　　“这批货大家也是知道的，从天竺而来，千里迢迢也是不易的，且还不说一路上来商队的吃喝损失，故我自是想找有保障的商家来和我共作的。所以大伙也不要怪我太过紧张挑剔了，当然日后做出成品来的利润想必自是不用我多说的。今日则只是第一次洽谈，不瞒大伙说，我肯定不只选这一次，当然是要看得细致些好。故现下大家便把自己铺里觉得最好的出品留在这儿我看看，若是有意我自会与大家联系的。谢某一番碎言，承蒙大家关照，赏脸前来了。”

　　这番话一说，虽说表面听着客气，但言语表情中无不透露出专横霸道劲儿，底下虽有人嘟囔不满，却也是没办法的，只好认命交上成品等着筛选，没办法谁让人家谢识弄来了这批货，你若是想来分这杯羹当是要听他的。

　　接下来大伙再是寒暄了一会，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各自打道回去了。

　　成品也交了，徐再思并没向其它商家那般再去送礼打点，他知谢识对他已有一些成见，若再这般去，恐怕会留下不好印象便作罢了，故而接下的时间便没什么大事了，徐再思一算自己来了苏州也快有十日了，嘉兴的生意都托付了给老管家，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而那人从自己走后就没了音讯也不知怎样的，前几日忙着还好说，今日一闲下来，倒真觉得十分想念了。摇头叹气，不觉想作点东西，找蜀儿拿来了笔砚纸墨，铺开来便写道：

　　“相思有如少债的，每日相催逼。常挑着一担愁，准不了三分利，这本钱见他时才算得。”

　　写完后徐再思自己都不觉笑了，自己何时开始做起了如此平白直接的词了，若是少时的夫子看了恐怕是要气得从土里蹦出来了吧。

　　“咦，徐公子还道没有心上人，这词句都作出来了怕是跑不掉了吧，我道徐公子是委婉之人，想不到倒是如此直白。”

　　徐再思一看，是谢霓双来了，原来刚才蜀儿拿了东西来后门便是半掩着，谢霓双这姑娘倒是不遮掩，这男子的房间她也是不敲门不作声就进来了。

　　“喔，原来是谢小姐来了，找在下可是有何事？”对谢霓双的调笑他也是不接话便跳过了。

　　“没事便不能前来了么，我想到徐公子来了这苏州城内，怕是还没好好逛过，便问了管家要了旅店名字，自己找过来了，今个尽下这东道主情谊，也算回谢当日救命之恩咯。”

　　这便邀了徐再思出了旅店上了街，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谢霓双便是偏偏领着他挑了热闹的地方去，甚至连少女挑选胭脂水粉的地儿也看了，更是在城内的各个丝织布匹铺里打了个转，连徐公子也改口称了“再思”，晃了大半时日，千金大小姐终是觉得有些乏了，便挑了家看来气派的茶楼，领了徐再思上了二楼找了间临街的座位坐了下来，也没多说话，徐再思自是也不好问，只是临着要分别时，谢霓双开口道：“徐公子，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爹爹那边我也有说过，接下来的事便是你自己努力了。”说完便上轿走了，留下徐再思有些摸不着头了。

　　第二日城中便传出“嘉兴徐家少主跟谢家小姐结了好，怕是二家要联了姻，这谢家的生意恐怕是快敲定了”的风语，一时间其它商家便都找上了徐再思来探听虚实，更有人直接称赞他的好运气，这下徐再思算是明白了谢霓双昨日的某些做法，一黄花千金为着恩情肯顶着这满城的闲言碎语的风险来帮他，说不感激那是假的，徐再思对谢家小姐的想法倒是有些改观了，这几日接触以来刁蛮专横倒是没多大感觉，顶多算是些许豪爽罢了。但感激并不是说便是认同了这作法，虽说徐再思是想从谢霓双那儿入手，看能否帮忙在谢识面前推波助澜一番，但如今却传出这样传闻，心底自是有些尴尬的，更是庆幸这还好不在嘉兴城内，不然自己又是“前科累累”，对着那人还真是不好解释。而当下最要紧的便是找了谢识好好解释一番，莫要生出了多的误会才好。

　　谁知自己还未行动，这谢家小厮又是送来了帖子，只是这次的帖子可是没有烫金的，徐再思知谢识可能为这事而来，心里暗自抹了一把汗，到了谢府一看，果然今日只是有自己一人，管家通报了没一会，谢识便出来了。他的脸色自是不好，硬生生地道：“徐家好歹也是士族大家，如此这三番两次的举动不觉下作了么，这如今更是连我家小女的名声都搭上了，若是这般，岂敢与之合作。”

　　徐再思一听谢识把话说得如此之重，甚至连家族名声都搭了进去，虽说开始是自己想法不纯，但却也未作什么实质举动，而后谢霓双这事自己更是无辜了，不觉也有些火气上了头，也由不得对方身份了，“谢老板这话说得过了，这事我也是今早才听说了，这想着上府来跟谢老板商谈一番怎么为谢小姐名声是好，谁知谢老板你却是先上门‘兴师问罪’了，且连着徐某的家族也遭了质疑，我徐再思再是不济，也从不拿这事来作，谢老板若是信不过，您先问了谢小姐再说吧，这生意自是要找信得过才是，还请再三思量，告辞了。”说完拱手还礼便要走，却正巧碰着谢霓双进来了，她进来便招呼着谢识轻声低语的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道，只说了是自己去找徐再思玩，无意中被人说得满城风雨，当然是没说背后的心思。

　　谢识一听果真是误解了，连忙叫住徐再思，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徐公子刚才实属误会，小女如今也说我才知，现下当是如何停了这闲言碎语才好，毕竟小女日后要嫁人，这名声可耐不住诋蔑的。你家的成品我也是看了，不愧是徐家出品的，进一步合作我们可以再谈再商量的。”说起合作这谢识可是打了一番算盘的，成品他自是看了，各家也差不了多少，徐家的成品要说好也是上乘之作的，但当然也算不上最好的，谢识想的是既然各家水平都差不多，当然找软柿子捏更好，徐家刚有徐再思当家，根基自是不算稳的，这徐再思年轻气盛，受不得激将，若是生意场上谈起来自己肯定是能多占些好处的，而所谓的“欲擒故纵”便是不说透，再逼逼他等两天再说。

　　徐再思听了也没做多想，只是点点头便说要告辞，谢霓双坚持着要送他出府，“徐公子抱歉了，本是想帮你一把，却没想到差点把整个事都弄砸了，还好现下误会已解，徐公子安心准备后面的事吧。”

　　“恩，谢小姐的好意徐某心领了，只是这女子身家清白之事还是莫作玩笑了好。在下先行告辞了。”说完便回礼走了。

　　留下谢霓双一人在门前伫足了许久，殊不知谢识头脑中又拨了新的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