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第六十八章·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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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终于了悟，退下华丽的羽衣，单衣素服，成为黑暗中潜行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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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光明过于耀眼的光辉落落洒遍，带着喜悦与希望洋溢在人们的脸上；夜的黑，便成了保护秘密与悲伤最安全的屏障。沉默，亦或是沉睡，在这黯淡的宁静中，就成了最本能的反应，或者是，一种本能的逃避，逃避光明，逃避现实。
黑暗之中，雅美缓缓睁开了双眼。大祭司卧房里的一切却都清晰可见，与记忆里的分毫不差，天鹅绒帷幔、鎏金大床与轻暖的暗花刺绣蚕丝被，一如曾经，与她每个夜晚醒来时看到的情景别无二致，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只是，此刻，她的心境早已不复当时了。
她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角，干的。可是眼睛却酸胀干涩得发疼，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哭过。
“大祭司大人……您醒了吗？”听到了她动响，黑暗中传来一个嘶哑破罗的女音。
“……阿达，是你吗？”思索许久，雅美勉强从记忆里找出一个配对。只不过刚一开口，她才惊讶发现，她声音的嘶哑程度竟不逊色于阿达。的确，经历了这一场变故，所有人都精疲力尽了。
“我给您掌灯。”
阿达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清冷的缥缈，恍惚如幻，仅此一句便再无下文，如沉入大海的石子一般。然后只听布料摩擦的声音悉索作响，渐渐远去。
黑暗中，雅美揉了揉眉心。在十二宫之役打响之前，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撒加遣散了圣域之中的所有与战争无关的人员，主要就是没有战斗力的侍女。据她猜测，阿达是梭罗家派到圣域的间谍，呆在此处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亦是身不由己。此时既有撒加的命令，她正好借此机会脱身，对她有利而无弊。她不走的理由，的确让人深思。
“你为什么不走？”即使疲惫至极她也不免放冷了声音。
逐渐亮起的烛光晕亮了她的背影单薄而憔悴，把她的犹豫与落寞瞬间定格。
“我……无处可走。”她慢慢转过身来，执着镂花铸铁烛台，一步一步走近，“我已经好久没有向梭罗家传递情报了……”
惨白的烛光照得她的脸有一种别样的苍白，映着因为痛哭和熬夜而变得又青又肿的双眼，如同在荒村废寺飘荡的幽幽艳魂。
“……自从教皇大人和雅典娜宣战之后，圣域的警戒程度高得让人无法想象，连我也无法把信息传出去……”她的声音尖锐得变调，好似午夜游魂的絮语，如豆的烛光映在她黑夜般深沉的眼里闪烁明灭，有一种被世界遗弃的绝望与迷茫。
“是你没办法传，还是不愿传？”雅美的声音亦显得有些飘忽，她低头，整张脸埋在了手掌之中。
阿达目光一颤，第一次有了除茫然绝望之外的其他情绪，她低下头，沉沉道：“现在梭罗家认为我已变节，即使我再次回去，我的忠诚度也大不如前，只会被人防备，被人监视……我不想当一个弃子，然后不明不白、无声无息地被梭罗家的人干掉……”
“但是，即使你留在圣域，也不会多好过。”雅美的声音清冷而淡薄，从指缝间露出的紫眸迸发出一瞬的精芒，“我会盯着你的。”
“……”阿达默默垂目，然后惨然一笑：“至少，这里有他留下的痕迹。我留下，就好像还一直陪在他身边一样……”
“……”这回换做雅美默然无语，她挥了挥手，叹了一口气道，“你先下去吧……”
“……是……”阿达回答着，把烛台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摇摇晃晃地飘了出去。
雅美出神地盯着她融入黑暗的背影若有所思，黯淡抖动的烛光耀得她精致却毫无血色的侧脸阴晴不定。半晌儿，她眼眸低垂，紧紧握住手腕上那串红珊瑚手链抿紧了嘴唇。许久过后才慢慢放松，长长吐出一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
女人，一遇到这个“情”字，便傻得可怜。
只是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
挪移着下了床，雅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嗒嗒的脚步声在她走过无数次的长廊里回荡，远远地扩散开去。无论她是多么地不愿意，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谓的牺牲与祭献而无法阻止；无可奈何地屈服于宿命的摆布而无力反抗，那些冷漠坚强的伪装，终究被一点一滴无情而残酷的现实冲溃瓦解。
终究，她还是踏上了无辜的鲜血铺满的长路。
哀莫大于心死。
可是，她即使悲哀到了极处也不得不保持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鲜活而有力地跳动着，而且要比所有人都要平稳强劲、都要长久不衰。正如盛放的花朵，一夜之间无声无息地萎谢了，却还得挂在寒风凛凛的枝头，抱香不落。
脚下一个趔趄，雅美眼疾手快扶住了墙壁才不至于摔倒。
她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已隐藏在了深深的夜色之中，只有从房间里传出的黯淡稀薄的烛光证实她离起点那已遥不可及，而她的前方，是更深更浓更加神秘莫测的黑暗。雅美顿时有一种暗红尘一阵雪亮，热春光霎那冰凉之感。雕花大理石的墙壁传来粗糙而冰凉的触感，雅美用力抓了抓，指尖感到的是坚实的麻痛。她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下滑倒，瘫坐于地上。
原来，她就是这般一步一步地从光明走向了黑暗。
曾几何时，她总以为自己已是黑暗中的潜行者，但无论怎样地，至少还有一盏明灯给与她些许的慰藉与祈盼；而如今，她便是要放下这星星点点的圣火，走向未知、走向坠落。
把散落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雅美攥紧了手掌，撒加最后的那个眼神，她懂：圣域、雅典娜就交给你了。
这句话，他正面侧面地提示过她无数次，现在便是她接过这个重担的时候。为此，她亦可以，潜行于黑暗中，守护光明。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第六十八章·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