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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惩处萧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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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西到了太后殿,才发觉事情没她想得那么热闹。
太后青着一张脸,坐在案后,硬木案上一盏茶,倒泼了一多半出来。
屋角站着安静的萧昭仪。她脸上有一个明显的掌印,不知是谁打的。皇后进门,她也只是冷冷的一瞥,一丝莫名的笑上了脸。
兰西却没看她,只向太后盈盈一拜:“臣妾来迟了,敢问母后,现在需要臣妾做什么?”
不用问发生了什么,也不用知道谁对谁错。不管萧氏怎么样,那都是太后的意思,她只要把自己摘清了,皇帝自然不会为难太后。
太后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扬起手,指着萧氏的鼻尖:“把她给哀家处理了。”
……处,理,了……?
兰西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应,当终于确定太后的“处理”是指杀掉萧氏时,她心里一慌,竟不知道是跪下求情好还是依言而行好。
她倒也不想让萧氏得意洋洋地活着,只是,萧氏要是死在她手里,皇帝非和她急了眼不可!
似乎也正是看准了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萧氏不轻不重地冷笑了一声,恰好够让兰西听清。
兰西就在听到这声冷笑的时候拿定了主意,她直起腰,走到萧氏面前,微微一笑。
萧氏皱着眉盯着她看,目光像是钉子一样,生生钉进她心头。兰西再也控制不住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厌恶和嫉妒,右手一抡,萧氏的左颊也挨了狠狠一耳光。
萧氏没有躲,也躲不掉——兰西挥了她一耳光后才发现,她的双手被两个嬷嬷紧紧抓住,嘴里似乎也塞了麻核,所以现在只能用桀骜不驯的目光来挑衅她了。可那眼光里头藏着讥嘲,鄙夷和愤恨,这就够不驯了。
兰西左右开弓噼噼啪啪十几耳光之后,萧氏的脸都肿了起来,血从嘴角流下,看着兰西的眼神也益发仇恨。
就是现在了。
兰西冷笑道:“现在不是请早安的时间,你擅自跑来冲撞太后,可知该当何罪吗?”
萧氏依然倔傲。不出声,甚至还微挑了嘴角。竟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兰西突然觉得事情有不对——以太后和皇后的权威要弄死她再容易不过了,就算加上她肚子里怀着的孩子,皇帝也不可能为了他们娘儿俩就杀了自己的老娘和老婆啊。
她哪儿来这么强的信心,该不是皇帝马上要来了吧?
正这么想着,外头的内侍悠扬的一嗓子“陛下驾到”就传了进来。顿时,太后颤得更厉害了,云青瓷茶盏干脆就砸到了地上,茶水横流之间,茶盏也粉身碎骨死无完尸。萧昭仪的眼中则滚下了盈盈泪珠,委屈可怜劲儿不比林心如版的紫薇弱半分。
只可惜,人家紫薇委屈,伤口却要么在背上要么在胸前。那惨白的脸儿凄惶的眸子真是惹人怜。可萧昭仪刚挨了兰西不遗余力的一顿耳光,脸肿得红彤彤的,这一哭,就像是被淋了水的柿子……
兰西挺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如此精妙的比喻——萧昭仪的靠山终于来了,明明马上就该大逆转轮到她倒霉了啊!太后和萧昭仪都已经委屈了,难不成只有她扮凶婆娘吗?
皇帝进了偏殿,倒也是先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待太后“愤怒得颤抖着”问出“皇帝你看该怎么办时”,他终于朝屋角的两个女人扫过来了一眼,然后走近了。
兰西突然觉得自己手指冰凉。面前她视为人生一大敌人的男人气场太强大了——虽然他现在应该还是个很弱小的傀儡皇帝,但这一刻,在武太师不在场的情况下,他依然是当之无愧的一号BOSS。
所幸,皇帝并没有把关注重点放在她身上,反倒是皱着眉打量脸蛋儿红肿的萧昭仪,好一会儿才问:“谁打的?”
萧昭仪不回答,只是垂着一双委屈的眼睛,瞥瞥兰西,一脸畏惧的模样。
兰西在心里用现代汉语非常粗俗地骂了一句,可不能不说,萧昭仪确实装得有点儿水平。果然,皇帝一脸是可忍孰不可忍地吸了一口气,道:“你们松开她,让她说话。”
抓着萧昭仪的两个嬷嬷相视一眼,只好松了手,把萧昭仪嘴里的麻核掏出来。萧昭仪顿时哭出了声,竟朝着皇帝扑了过来,像是被猫追赶的小鸡崽扑向母鸡温暖怀抱一样。
可是,皇帝一把推住了她。萧昭仪被挡在离皇帝还有一臂远的地方,倒是非常尴尬。
“你说——是谁打你的?”
“是……”萧昭仪“怯懦”地瞟了兰西一眼:“是皇后娘娘。”
兰西默默地把萧昭仪划入了“不可教育好人士”名单——给老娘等着,只要今儿老娘不死在狗皇帝手里,总有一天把你当壁虎一样丢进酒里泡!不弄死你简直对不起本宫历史书上那姓氏职业都和本宫雷同的伟大女人之赫赫英名!
皇帝却在此时很煞风景地笑了出来,边笑边叹:“皇后娘娘,你还把她当娘娘?你是在说笑话给朕听吧?”
兰西想不通他这是在讥笑谁,心里正不得劲儿,萧昭仪一声委屈得让人骨头都酥了的“臣妾岂敢”就响了起来。
事情不对!兰西脑袋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耳中便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
望着倒在地上捂着脸满面惊恐的萧昭仪,再看看一脸铁青刚刚束手于袖的皇帝,兰西的心就默默落进了肚子里头去。
她知道皇帝最讨厌有人僭越了,莫说萧昭仪刚刚气坏了太后,就算是平时,她若自称“臣妾”,皇帝也是会呵斥的。至于在这种时候她还这么说,那应该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了。
“朕最讨厌两种人。”皇帝声色俱厉:“第一种,朕说过的事情他记不住,第二种,不配去做的事情非要插手。萧昭仪,你可把这两条都占齐了啊。”
太后亦冷哼一声:“皇帝你可是来晚了,再早一些,还能看到她冲撞哀家呢。”
萧昭仪反应也算快的,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拽住了皇帝的龙袍:“陛下,臣妾……婢妾知错了,陛下,您饶了婢妾吧。”
“朕倒是懒得罚你。”皇帝瞥了她一眼:“但是你冲撞太后,污蔑皇后,还想在宫里活下去吗?”
皇帝这是在踢皮球?兰西刚刚想对他击掌赞叹的念头顿时没了。可萧昭仪似乎没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指,依然哭哭啼啼拽住他的衣摆:“陛下,陛下,求陛下饶了婢妾,就当看在婢妾腹中还有小皇子的份上啊!”
皇帝扫了她一眼,声音柔和却充满嘲讽:“萧昭仪,朕得提醒你一句,你腹中那个孩子算不算皇子,全看敬事局里有没有记档。敬事局是后宫的局所,后宫是皇后的地方。”
萧昭仪身子一僵,抬起头看着兰西的目光里一时连仇恨都没了,尽数是震惊。
兰西也有几分心惊。皇帝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有权利要求敬事局修改萧昭仪的侍寝记录吗?如此,萧昭仪腹中的小生命非但不是她平步青云的保障,反而会成为她让皇室蒙羞的铁证!可他这么说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萧昭仪恨皇后,还是暗示皇后可以不用保全这个注定当不了嫡长子的孩子?可那究竟是他的孩子啊,作为父亲怎么可能这样放弃孩子?
萧昭仪已经怕得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抖得像是在筛一把糠。她冲着兰西拼命地磕头,无比慌乱。
兰西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办,皇帝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朕不喜欢看戏,尤其不喜欢有人哭着闹着逼朕来看这么拙劣的戏码。皇后纯善,不知世事,但到底只有她才是后宫之主——僭越者死!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是不知道么?”
萧昭仪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哭着叫着,可谁都听不清楚她叫了些什么。
皇帝转身,朝着脸上终于有了点儿笑影的太后道:“儿臣不孝,让这女人冲撞了母后,请母后责罚。”
“责罚……”太后的眉尖一挑,觑着萧氏。萧氏却陡然停止了哭闹哀求,一双眼直直盯着太后,却没有任何神色可言。她大概也知道,得罪了皇后,皇后可能还会顾忌皇帝的心情留她些面子;而得罪了太后,莫说面子了,连里子都剩不下啊。
“哀家年纪大了,不想动怒。”太后许是觉得猎物已经被玩傻了,再折腾也没有意思,便高抬了她那用牛乳浸泡作保养的素手,缓声道:“既然萧氏有了孩儿,哀家也不好重罚——先留一条命吧,降为良人,等生了孩儿再做理会,如何?”
兰西现在已经能完整背诵妃嫔等级,自然知道良人是最低贱的妃嫔位。这惩罚不算重。太后还给了皇帝面子,给了萧昭仪怀着的孩子一个机会,也是给萧氏一个“从此闭嘴留你狗命”的台阶。但萧昭仪却似乎是被吓傻了,半晌不说不动不谢恩。
满殿寂静里,皇帝等不及了,行一礼打破岑寂:“母后,儿臣有事,先告退了。”
太后还没说话,皇帝却扭头瞅了兰西一眼:“初凝,和朕一起出来!”
这是命令的口气。太后不置可否,兰西就被皇帝拽着手腕拖出了殿。
回廊下,对着皇帝全无半点儿笑意的英俊面庞,兰西只觉得心脏越跳越快。她情不自禁猜想皇帝的意图——会不会在太后面前只是给她留些情面,现在却要下狠手罚她了呢?
“朕看,萧昭仪……萧良人不会再来惹母后生气了,但就算她来,你也不用插手了。”皇帝望着廊檐外的一角天空:“你太天真,母后是拿你对付萧良人呢。这种事,你还是少搀和的好,对你不会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