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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七弦琴 ...

  •   比起第一日的盲目,经过一晚上的思考,静宸已有了明确的工作方向。她前世酷爱音乐,不管是古筝、笛子、琵琶还是钢琴、吉他、小提琴,还真没什么难得倒她乐器,反正家里条件也允许,于是她就把感兴趣的全都学了个遍。而静宸在这方面也确实有天赋,只要她学过的,就算那些不是学得最好的,也绝对可以拿得出手了,更不用说古筝、琵琶、钢琴等还曾获了大奖、小奖无数,所以静宸想还是先去琴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这次她依然未能走进店铺,就被人赶走了。静宸也不气馁,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继续她的乞讨生涯,想着明天去更远处的琴铺看看,连景说城南似乎有一家挺大的琴行。记得昨天自己问她知不知道蒲城哪里有琴铺的时候,连景还曾好奇地问她找琴铺干嘛,静宸说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神仙教她弹琴,还告诉了她许多好听的曲子。连景当时的反应是摸着她的额头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像生怕她出去了一天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又把脑子烧糊涂了……

      想起连景,静宸不免有些唏嘘,她应该比自己更难找活计吧,所以每天都不得不去城门口乞讨,说是那里路过的人更多些。连景,骨子里应该是很骄傲的那种人吧,却不得不对现实低头,这么努力的一个人,因为眼睛,注定无法参加科考。静宸不由又想起了母亲,其实,母亲一直希望她学政治的,可惜她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音乐上,想来,自己也算不孝的吧。

      静宸正胡思乱想着,眼前一道弧光闪过,“啪”地一声落到地上,是一枚铜币。

      “谢谢。”静宸捡起铜币,轻轻道。你看,其实“乞讨”,也不是很难,静宸对自己说。

      和前一日一样,静宸回去的时候依然给连景带了包子,可惜今天没有芙蓉饼了,于是姐妹两只能分包子吃。当然静宸大可以多买两个包子,可她总要为以后做准备,毕竟乞讨这种事,不能保证每天都有进账。而更重要的是,静宸想存钱替自己买身衣裳,料子差点也无所谓,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穿得好点,找工作也方便点。话说回来,她和连景仅有的几件衣物虽然破了点却因为常常洗涤总还算干净,这也是静宸忍得了的原因,不然这日子,就更难熬了……

      第三日的城南行依然不顺利,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静宸在经过某处府邸后巷的时候捡到一把被丢弃了的七弦琴。静宸稍稍检查了下,意外于它的完好无损,静宸不明白好好的琴为何会被弃之如敝履,不过眼前的宅子一看就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而手上的琴不管是用料还是音色都只称得上尚可而已,也许主人有了更好的琴,所以这把就不要了,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琴面上刻着小巧娟秀的“寄雪”二字,应该是这琴的名字吧,静宸想。正欲离开,突然感到有两束目光盯着自己,静宸转身看去,似乎有人迅速隐入那府邸的后门。真奇怪,不过那人没有阻止自己把琴抱走就好!

      姚福估计静宸走远了,悄悄从门后走了出来,那个小乞丐看起来是个懂琴的,这样大少爷就能安心了吧。想起柴房里那个小人儿,姚福犹自叹息,大少爷是跟着他爹一起嫁过来的,他爹沈惜琴早些年是城里有名的美人,不但长得沉鱼落雁,一手琴艺更是出神入化,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可惜命不好,刚成亲没多久妻主就死于意外,当时沈惜琴已怀有身孕,为了孩子不得不改嫁县令姚霖,也就是这处府邸的主子,可惜没过几年沈惜琴自己也走了,留下刚满三岁的大少爷。

      “唉。”姚福叹了声气,向柴房走去。推开房门,见大少爷正抬着头,茫然地看着窗外,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姚福不由又叹了口气,大少爷完全遗传了他爹爹的美貌,却不知道这样的相貌对他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因为这相貌,正君从没有给过大少爷一天好脸色,他在府中的地位其实比一般的奴仆还不如,可若不是这样的相貌,当初主子也不会冒着得罪正君的风险,执意留下大少爷,要知道,正君的后台,可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南安抖三抖的林家!若是当时主子没能留住大少爷,姚福相信他一定已被正君送去和父母“团圆”了,可想起这些年主子看大少爷的眼神……姚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能帮的时候多帮他一点就是了,想到这里,姚福道:“寄雪少爷,那琴已经被个小姑娘抱走了,那姑娘看起来是个会爱惜琴的人,您就放心吧。回头跟主君和少爷讨个饶,这事也就过去了。”

      姚福说完,见大少爷没有应声,也不知道刚刚的话听到没有,于是叹了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口气,决定先去做事。

      “福伯。”

      姚福回头看去,见大少爷依然看着窗外,以为自己听错了,正要走,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谢谢”。姚福心里一酸就想落泪,连忙扯了袖子擦擦眼角,快步离开了。

      风寄雪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今天天气真好,天很蓝,云很白,偶尔飞过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像他们一样自由自在地飞翔。寄雪很早就开始记事了,小时候自己常常缠着爹爹听他弹琴,爹爹说等自己再长大一点就教他弹琴。三岁生日的时候爹爹送了自己一把琴,是爹爹亲手做得,上面还刻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自己当时并不是很高兴,因为那天爹爹还送了弟弟一把琴,一把很漂亮的琴,爹爹说因为自己是哥哥,好的东西要让给弟弟。其实弟弟只比自己小了几个时辰,还是大爹爹的孩子……不过晚上自己就不生气了,因为爹爹哭了,还跟他说对不起,爹爹以为自己睡着了,但是他没有。等再长大一点后寄雪就明白了爹爹的心思,因为只要是自己有的东西弟弟都会抢,除非他已经有了更好的。可惜爹爹已经不在了,自己只能对着排位对爹爹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天让爹爹伤心了,对不起最后自己依然没能留住他送给自己的琴。

      说起来都怪自己不好,只因他太想知道自己的琴技究竟是什么水准,才会在教弟弟弹琴的夫子路过自己院子的时候故意弹琴给她听。可他没想到那位夫子竟会在弟弟面前对他赞不绝口,结果今天一大早弟弟就带人冲到屋里扬言非砸烂他的琴不可。自己苦苦哀求了半响,说尽了好话,其实他根本没好好学过琴,只是在弟弟身边服侍的时候听了几堂课,然后回到屋里慢慢摸索,怎么可能比誉满蒲城的弟弟弹得好,可惜弟弟依然不依不饶,最后甚至逼自己发誓再也不许弹琴,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大爹爹正好赶过来,听到这话便说“既然再也不弹了,索性就扔了吧。”然后二话不说命人夺了他的琴并将他关进柴房。

      寄雪想其实这些人想砸的、扔的不是琴,而是他这个人。其实若真能死了也好,这样他就能见到爹娘了,可是不行,他答应了爹爹要好好活下去,再辛苦,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幸好这个宅子里还有福伯关心他,让他感到一丝暖意。福伯说捡到琴的那人看样子是个爱惜琴的,不管他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所以故意骗自己,寄雪都宁可相信这是真的。至于求情就算了吧,这种话他说得太多,从来也没什么用,关就关吧,反正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就像那天他不过把包子铺老板多送他的那个包子给了个小乞丐,却没想到会被其他小厮看到并且告诉了大爹爹,然后他就理所当然地被罚不准吃饭、不许出门。其实这也没什么,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只是有些遗憾,他还想再见一见那个小乞丐,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

      话说静宸吃力地抱着这把快和她等高的古琴来到前两天她呆过的那座石桥下,她现在要做一件古装剧里常演的事情——卖艺。而之所以选择这里,也许潜意识里她也想再见一见那个男孩。那天他给了自己一个包子,也许自己可以送他一首曲子,当然如果收入好的话,她也可以买些其它什么东西送给他。

      为了保持平稳,静宸盘起双腿,席地而坐,将琴搁到腿上,调了下琴轸,将手轻轻搭在琴弦上,闭上眼睛,稍稍想了一会儿,然后一首《秋日私语》便在这个初秋的午后缓缓流泻开来。

      演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在确定赚得的银两足够替自己和连景买两件像样的衣服后,静宸停止了弹奏,起身向众人鞠躬致意后便抱着琴离开了。

      可惜那个男孩始终没有出现,静宸有些遗憾的想。然而更遗憾的是她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就在她离开人群不久后,有两个混混盯上了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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