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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相见 ...

  •   皇甫静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轻轻叹了口气,假期快结束了,明天她就要返回Y国继续她的学业,下学期是很关键的一年,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毕业前她就不打算再回来了,这也意味着她将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她。照片上的女人很美,也很孤傲,那是她的母亲,一个强势了一辈子的女人,强势到逼得丈夫不得不抛妻弃女,从此远走天涯、音讯全无。对于父亲,也许小时候是怨过的吧,长大了,也就慢慢理解了,被压迫了太久,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的吧?父亲长得什么样的呢?皇甫静宸有些困惑地想着,然后为自己的无聊摇了摇头,那个男人离开得太早,早得她还来不及记事,而所有关于那男人的相片,早就被母亲处理掉了。算了,不想这些了,反正,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飞机剧烈地晃动惊醒了浅眠的静宸,在惊恐溢出口前,她和其他乘客一样被抛飞出机舱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静宸蹲在湖边,静静看着湖里的倒影,还是那张脸,和前世一模一样,只是平白小了十几岁,其实,感觉还不赖。静静地湖水渐渐抚平了静宸微微不安的心绪,反正她一只都是个淡淡的人,没有品尝过极致的喜悦,也没有感受过极度的悲痛,包括母亲刚去世的那段时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是能让她产生太大情绪波动的了。静静回忆着前尘往事,就当对上一世的道别,然后,开始新的旅途。来这里已经两天了,从最初的惊讶到现在的释然,惶惶地心渐渐趋于平静,毕竟,人生的路,总是要往前看的。感觉蹲得有些累了,静宸站起来四下看了看,然后在石桥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想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就算这里是个女尊的国度,女性的权益、欲望无疑更能得到满足,可现在的她,只是城里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乞丐,和另外几个乞丐一起窝在城北的破庙里,这样的她,要从哪里开始踏出人生的第一步呢?还有一件令静宸在意的事,据和“她”关系最好的朋友纪连景的说法,她现在叫穆静宸。穆,是前世父亲的姓,而皇甫,是这个南安国皇室的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给你。”眼前伸来一只握着包子的白玉小手,成功打断了静宸的思绪,静宸抬起头——好漂亮的孩子啊,像艺术家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风寄雪自然也看到了静宸眼底的惊艳,类似的目光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奇怪的是这次他居然没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心里还泛起一丝淡淡的喜悦,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把包子递给她,明明自己的情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若是被大爹爹知道,又要挨骂了。

      静宸本来光顾着想心事也没怎么在意,如今看到男孩的举动,才发觉自己腹内空空如也。好善良的孩子,看他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比起自己穿着的那身破烂也强不了多少,想来家境也并不宽裕吧。其实从自己坐下来开始,已经有好几个路人在她脚边扔了铜钱。静宸想也许这里的民风就是这么乐善好施的,却不知道这一世的自己即使还是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却有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即使衣衫褴褛也掩盖不了这股气质。所以即使她没有磕头,即使她没有说谢谢,那些人也没有恶言相向。不过静宸也不是故意不说谢谢的,她只是还在调整这种微妙的心态。上一世的家境就算谈不上多么富贵,却也绝对算得上宽裕了,作为一个政府要员的女儿,一生从未对钱发过愁的静宸从来没想过会有被接济的一天,即使她接受了现在的乞丐身份,却忘了调整相应的心情去接受别人的施舍,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很奇妙。

      确定脚边的铜钱购买两个包子后,静宸忍着饥饿对男孩道:“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风寄雪没说话,只是将手上的包子又往前送了送。

      好固执的孩子啊,静宸在心里叹了口气,接过包子道:“好吧,那,谢谢。”

      寄雪摇了摇头,离开了。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投我以包子,报之以什么呢?静宸吃着包子,有些无聊地想着。男孩已经走远了,也许以后根本不会再见。然而缘分这种事,又有谁知道呢?

      这一年,静宸十岁,寄雪八岁。

      静宸离开石桥,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找份工作,身上的衣服这个季节穿还没什么,冬天就不行了。静宸决定先去城里转转,也许有什么店铺正好需要人,可惜大部分时候她还没进门就被伙计赶走了,偶尔遇到两个较为和善的,也因为她年纪太小而拒绝录用她。静宸无奈只能先回破庙。

      纪连景还没有回来,静宸独自倚着墙壁闭目养神。庙里有几个乞丐正三三两两坐着聊天,偶尔向她这里瞟一眼,却没有人过来,静宸知道他们在谈论她,说她怎么突然不傻了之类的,尽管他们说的很轻,可静宸的听觉一直就很好,这具身体也一样。静宸刚醒来的时候这些人也曾叽叽喳喳地围着她问个不停,不过静宸知道他们只是好奇,真正关心她的只有连景,也许因为“她们”相依为命了四年,也许因为连景本生也是残疾人。

      其实按说像静宸这样的美人没有人会不想靠近的,可她的外表实在太过清冷,以至于大部分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当然静宸对这种情况也不会在意,反正她本来就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纪连景回来的时候静宸都快睡着了。“静宸,醒醒。”连景轻轻推了推她。

      静宸睁开眼,淡淡道:“你回来啦。”

      “嗯,饿了吧?周夫子今天给了我两块芙蓉饼,你看。”连景向静宸展示着手上的糕饼。

      静宸听连景说过,因为她常常躲在书院外偷听学子念书,有一次被看门的逮了个正着,正巧周夫子经过,不但替她解了围,还承诺她每天放学后可以去周夫子家里替她辅导功课。其实周夫子家里也很困难,所以没办法帮她更多,不过连景已经很知足了。

      静宸看到连景递来的糕饼,这才想起来她也有东西要给连景,连忙将手上的油纸袋塞到连景手上,虽然早就冷掉了,不过好在现在是夏天。

      纪连景捧着纸袋嗅了嗅,笑道:“是包子。”突然想到什么,她收了笑,犹豫道,“你……去乞讨了?”

      乞讨?算吗?其实她只是坐在那里,并没有开口乞求,不过若是再找不到工作,总是要习惯这种事情的。骨气,从来也不能当饭吃,大不了等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多捐些钱给需要帮助的人吧。想到这里,静宸轻轻“嗯”了声。

      纪连景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嘴里的包子突然有些涩,有些难以下咽。她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一场噩梦……

      那时家乡发大水,爹娘当时就被大水冲走了,她是被一个大娘从河里救上来的,当时身边有个女孩一直在叫:“姨,姨……”她听到那大娘道:“小姐乖,姨去救人,很快回来,你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哦。”女孩低低应道。然后她似乎看到了自己,道:“你好,我叫穆静宸,今年六岁,你呢?”她说得很慢,一顿一顿的,不过自己当时心系父母,也没怎么在意,只是匆匆报了个名字,后来那个大娘又救了几个人上来,可她自己却再也没有回来,而自己的父母,也没能被人救上来。“姨……姨不见了,呜呜……”女孩哭道。“我父母也不见了。”自己说,然后两个女孩就抱在一起哭,再然后就开始了她们相依为命的日子,后来她发现静宸的脑袋似乎有些问题,智力好像一直停留在三四岁样子。不过没关系,反正她们一个瞎子,一个傻子,谁也别嫌弃谁。开始的两年,真是辛苦啊,还好有一起逃难的邻居帮忙。

      前些日子静宸头部受了伤——说起来都怪自己不好,不该为了读书轻易把她托付给别人照顾——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静宸昏迷了几天就醒过来了,还因祸得福治好了痴傻。今早静宸说头痛好多了不用她一直陪着,连景想着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去周夫子那里了,而且今天正好轮到周夫子休沐,便叮嘱静宸照顾好自己就离开了。没想到静宸居然去街上乞讨了,还给她买了包子。虽然静宸比自己大一岁,但这些年一直是自己在照顾她,心理上一直把她当妹妹。第一次,连景觉得自己像个妹妹般被疼着。

      静宸可不知道一个包子就能引发连景这么多感慨,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祈祷着明天可以一切顺利……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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