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剩在北京》寒塘钓叟

9、第三章（2）

　　苏天青发现生活就像道貌岸然的小姐，无论之前多么激情澎湃，最后总能恢复成三贞九烈的模样；但总会有些蛛丝马迹露出来，就像乔装纯情学生妹的白衬衣底下露出的黑色蕾丝边。

　　苏天青现在就过着这样似是而非的生活。宿醉之后一切似乎都和以前没有差别，依然在上班的时候淘宝豆瓣打僵尸，依然和黄渐勾肩搭背偶尔吵得脸红脖子粗，依然和狐朋狗友周末血洗中关村地下广场直到连打车的钱都没剩下。但是苏天青觉得，总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用一句文艺的话说就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事实又一次以《名侦探柯南》一样的悬念和铁道部新闻发言人一样的逻辑证明了苏天青的预感。当苏天青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门时，看到一连阴气的艾雨站在门口，她自言自语道，“怎么今天的梦这么奇怪。。。”

　　五分钟后。

　　“什么？你要住这儿？？不行！绝，对，不，行！！！”苏天青咬牙切齿地嚎叫着，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可是我已经交了租金。”艾雨一脸忧虑地看着苏天青身上皱皱巴巴的睡衣，小声说道。

　　“我有权赶你出去！我……我有租赁合同！”

　　“你可以看看合同第一百一十九条。”艾雨耐心地说。

　　苏天青快速翻动着那叠从“爱护一砖一瓦”到“禁止携带毛长超过3.0毫米的动物入室”的合同，附录里还详细地列出了各间地砖的数目。终于在末尾找到了一行小字：房屋所有者保留将此屋租给他人的权利。正下方就是自己感激涕零的亲笔签名。

　　苏天青两眼一黑，决定再去睡一会儿。

　　夜不闭户的时代结束，与变态吸血鬼同居的日子开始。苏天青的梦里从此开始上演惊悚连续剧。

　　奇怪的是，苏天青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刀头舔血。艾雨的出奇安静经常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他衣饰整洁，举止正常……甚至连电视上大清早在卫生间撞到裸男的情节都没有出现。这种小心翼翼的对峙持续了一个月之后，苏天青和艾雨终于发生了除入住那天的第一次对话。

　　“喂，你干嘛老看我……的脚？”苏天青充满敌意然而同时鼓起勇气地问。

　　“啊……你……你能把脚抬一下吗？”被苏天青的紧张感染，艾雨结结巴巴地说。快速拾起苏天青脚下的那根头发之后，他如释重负，然后郑重地用一张面巾纸将其包住，放在了垃圾桶里；没错，是“放”，垃圾桶分门别类的整齐程度绝对远远超过苏天青的衣柜。

　　艾雨有严重的洁癖。真是不错的怪癖呢……苏天青望着光洁如镜的地板和摆满新鲜蔬果的冰箱，心满意足地想。一旦推翻“艾雨是变态”而接受“艾雨有些小怪癖”这种设定，似乎一切都变得可爱起来了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苏天青的工作也同时发生了质的变化。在哆哆嗦嗦地向老板表达了想要调换部门的意愿后，苏天青出乎意料地收到了一份雷厉风行的调职通知和一封来自老板的极其煽情的感谢信。不出三天，苏天青就被调到了市场部。

　　苏天青的新老板是个中国人，姓包名小劳，大家都亲切地叫他“小包”。苏天青本来对这个公司最年轻的主管充满着粉红色的遐想，但见到他本人后如一摊豆腐渣一样彻底垮塌了。

　　苏天青作为新人，被安排和实习生一起做市场调查，说白了就是站在大街上发问卷。每天早上六点半包小劳雷打不动地挥舞着小细胳膊精力无限地呐喊着，“姑娘们，拉客走起！”说着小腰一拧第一个冲出门去。那声音里妖骚的风情总是让苏天青感到阴风阵阵。“包小劳是gay,绝对是gay。”苏天青在正午的毒日头底下恶狠狠地想着。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超越同是发传单的黑丝发廊妹，当然更无法说服自己随时准备把腿盘到客人们的腰上去。这让她在包小劳“不惜任何代价”的阴狠指示下倍感忧虑，恨不得撕开毫无爆点的白衬衣黑裙子嘶吼，“冲我来吧！！”……

　　所以当苏天青站在包小劳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心情格外澎湃。看着玻璃上映出的两鬓苍苍十指黑的自己，苏天青心酸地回忆起前任老板毛茸茸的绿色大眼睛，险些热泪盈眶。她按捺住“媳妇熬成婆”的悲愤心情，轻轻地敲了三下门。

　　“小青啊，”包小劳故作老成地说，“明天起我有新项目要给你。”

　　“啊真的？不用接客了？”苏天青雀跃道，神情和喝了雄黄酒的青蛇一模一样。

　　“是……不用……嗯那个了。”私下的包小劳并不像在公开场合那样豪气勃发，甚至有点小羞涩。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喉咙，“我想让你负责的项目呢，对方是S&C的销售部，主管叫唐婉婉，你们是大学同学吧？”

　　苏天青瞬间石化了。

　　要知道S&C是的化妆品公司，要和芯片扯上关系，这概率也太奇崛了吧！

　　苏天青一眼不眨地盯着包小劳那张巴掌小脸上不正常的桃红，一字一顿地说：“包小劳同志，你不会是想借机泡唐婉婉同志吧？”

　　包小劳涨成猪肝色的脸承认了一切。

　　苏天青被自己惊人的推断能力深深折服了……接下来的时间，她反客为主，单刀直入，狼狈为奸，与虎谋皮……最后闪着喜悦的泪花紧紧握住包小劳的手，喊出了组里所有姑娘的心声：小包，原来你不是gay，你真的不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