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Maedhros/Fingon]不续之章》心草

30、雾色前程

　　结实的橡木门扇在黑夜里发出响亮的碰撞声。
　　因为房门猛然洞开，宽敞的房间当中卷起一阵轻风，桌上的烛火随之摇曳闪烁，明明灭灭的微光洒在宽大的卧榻上，两人能够看到Fingon乌黑的头发散在床头。
　　Arothir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Maedhros大踏步地走到床前，他屈膝跪了下来，轻轻碰触着Fingon的肩头，低声呼唤道：
　　“Káno……”
　　床上那个精灵并没有动，Maedhros伸手拨开散落在他脸上的黑发，借着那昏暗的光线，他看到Fingon紧闭着双眼，脸上的神色带着痛苦。
　　“去找个医生过来！”红发诺尔多哑着嗓子下了一个指示，那时候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爱人，Maedhros试着把手掌伸进Fingon的内衣当中，那层薄薄的丝织物已经被冷汗浸透了，黑发诺尔多嘴唇泛白，肌肤潮湿发冷，看起来失去了知觉。Maedhros试着单臂抱起他，当推开Fingon身上的被子之后，他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Arothir这才意识到状况不好，他飞快地冲出了门，摇响了铃并且自己朝着要塞勤务兵所在地地方跑去。

　　等他带人回来的时候，Fingon房间中已经有了两个职夜的侍从，他们都是被铃声唤来的。Maedhros抱着堂弟，让他倚靠在自己胸前，他们给Fingon喂了一点热糖水，并且快速地解开他的衣服，坦露出腹部渗血的伤口。
　　Arothir带来的负责救治伤患的精灵立刻上前，他们用热水浸泡草药来洗涤至高王的伤处，并且给他敷上消炎止血的药物。卫队长则屏息静气地呆在一边儿，紧张地等待着。
　　这个过程中Maedhros保持着沉默，他把脸颊埋在Fingon的黑发当中，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爱人的脸颊，始终一语不发。
　　黑发诺尔多发出了低微的呻吟声，他皱起了眉，嘴唇翕动了几下，然后微微张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会儿，Fingon的视线是茫然失焦的，他吃力地试图挪动身体，但是那种努力只是引起了一阵颤抖。
　　Maedhros急忙握住了Fingon的左手，向他示意自己就在旁边。负责治疗的精灵连忙把水杯送到至高王唇边，同时低声对自己的主君说道：
　　“……陛下的旧伤口在发炎，所以有些虚脱。现在应该让他好好休息，避免劳累。”
　　辛姆林的君主点了点头，他示意旁人可以退下，于是侍从和医生都收拾了凌乱的东西离开了。Maedhros也让Arothir去找一身干净的袍子。

　　当那些人都退出去之后，红发诺尔多环住了爱人的身体，他把嘴唇印在Fingon发冷的脸腮上。
　　“……Maitimo，我怎么了。”黑发诺尔多疲惫地闭上眼，喃喃自语道。
　　“没什么，Káno，你太累了。”Maedhros轻声说道，他的音调有点不稳，“我和Arothir发现你在房间里昏迷不醒。”
　　“你来找我？”
　　“是，我想告诉你我应该接受你的建议。”红发诺尔多艰难地说道，他内心的骄傲最终屈服于对Fingon的爱，Maedhros违心地说道：“我愿意再给Orodreth写信求和……但是你知道，他拒绝我的口气强硬，所以我不敢肯定……但是我会尽最大努力，我保证。”
　　Fingon伸手揉着额头，他试图从Maedhros怀里坐起来，但是下腹的抽痛让他呻吟了一声，“我不明白你说的，”他低声道，“你说Orodreth拒绝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Maedhros的眼睛因为惊讶微微张大了，他意识到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但是红发统帅很快换了一副表情。
　　“……我明天给你解释，Káno，你现在应该休息。我们不讲这个。”
　　“不，”Fingon费劲地用双臂撑起身体，他转头看着Maedhros，“你要是能开诚布公地跟我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会更安心的。到底怎么了？”
　　Maedhros权衡了片刻，然后疲惫地开口道：“我已给Orodreth去过一封信，第一时间，请他不要因为我两个弟弟的行为对辛姆林心怀敌意，因为在未来的战事当中我们还需要彼此的力量。”
　　Fingon因为惊讶而皱起了双眉，因为他对这全不知情。
　　“你给纳国斯隆德去过信？”
　　“……是的，我本以为你知道的。因为你说你刚收到了Orodreth的申诉信。”
　　“他没有对我讲这个，”黑发诺尔多喃喃自语道，“他和措辞和语气让我以为你们尚未沟通。”
　　Maedhros冷笑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红发诺尔多扶着爱人，让他慢慢躺下，然后拉起被子盖在了Fingon身上。
　　“……我看他未必乐意和辛姆林讲和。”
　　等到Fingon能够舒适地蜷在榻上休憩的时候，Maedhros开口了，他的声音冷静尖锐，“他本可以在这事尚未发生的时候就予以阻止，可是他竟然让自己的哥哥就那样和那个人类离开纳国斯隆德去黑魁首的领土。而且在过后的一系列事情当中他甚至没想过知会我一声，要是我不能说他无能，那至少眼下他是没半点诚意了，因为Orodreth本身也只求自保，从不想参与到对Morgoth的作战中来。”
　　“你这么说对他不公平，”Fingon睁开眼望着Maedhros，慢慢说道：“他阻止不了他的长兄，因为Findaráto也是凭自己的意愿去的。”
　　红发诺尔多苦涩地嘴角微翘，这个表情中同时有讥讽和自嘲的味道，他低沉地笑道：“要是我就不觉得有什么难办的。Káno……我知道你为何如此愤怒，因为我也看得出Turko（Celegorm）和Kurvo（Curufin）的所作所为不是为了誓言而是为了权力。如果我在那儿，我就会直接取走那个人类的命，这样岂不对大家都有好处？”
　　Fingon对Maedhros的答话感到震惊，他凝视着堂兄的双眼，那双铁灰的眸子中隐隐闪现出风暴的前奏。红发诺尔多拉起了他的手，并且低头吻着他的指节。
　　“我说过你不该把我从安戈洛坠姆的悬崖上救回来，只要留着性命我就迟早有一天要犯下邪恶的勾当。”他淡淡地说。
　　“你——Maitimo……”Fingon这次当真感到气愤了，他盯着Maedhros，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种话来。红发诺尔多温柔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别惊讶。”他轻声说，“要是我当真杀了Beren，Thingol王会第一个感激我，因为这就是他的意思。”Maedhros失意地摇了摇头。
　　“真是无可救药，”他轻轻低下头，看着自己红铜色的发卷垂在Fingon颊侧，“我无法打败Morgoth也不允许别人去挑战他，因为那后果正是我害怕的——现在我已经有所预感了。”
　　说出了这些话，他忽然像是释然了一样，微笑着不言不语了。而Fingon终于了解了Maedhros的心结所在，他单肘撑起身体，向Maedhros伸出手臂。他的堂兄爱惜地抱住了他，把他搂在怀里。
　　“你不该这么想，Maitimo。”Fingon轻声说道：“你是个伟大的统帅，在这数百年中你一直都肩负最重的责任……告诉我，如果那个人类取回一颗宝钻，你会杀了他从他手中把它夺回来吗？”
　　Maedhros苦涩地笑了，“……不，不。借用别人的手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然后窃取那果实？我虽然早就称不上正直，但还不至于厚颜无耻。我仍会坚持向Morgoth挑战。”
　　Fingon吻了Maedhros的嘴角，他一时也没有说话，因为他意识到那残酷的誓言已经开始发挥它的效力。它折磨着Maedhros，让他为之日夜不安。黑发诺尔多用力地握住了堂兄的手，用自己的意志力支撑着他。
　　“你会坚持向Morgoth挑战，”Fingon说道，“这是因为你期望的是彻底击溃他，而不是仅仅从他手里偷走点什么东西。”他紧盯着堂兄的双眼，如此说道。而Maedhros点了点头，他早先那种急躁的情绪不见了，看起来柔顺而满足。

　　他们的谈话就到这儿，卫队长为Fingon取来了干净的衣服，Maedhros照顾着堂弟换上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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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早晨，Maedhros带着倦怠的神情坐在他的书房里，提笔给Orodreth写第二封信。
　　在这封书信里，他的措辞几乎毫无任何感情色彩，只是以利害关系来劝喻Orodreth不要太过固执。红发诺尔多本身并不对他们的和解抱任何期望，一方面，他早已看出Orodreth本身强硬态度的不单纯性，而视这件事为对Fingon履行承诺；另一方面，他的高傲也使他绝不愿意第二次向同一个对象低头。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叩响了他书房的大门，Curufin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轻声地问道：“Nelyo，你在吗？”
　　Maedhros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让弟弟推门进来。Curufin小心地掩上了身后的门扇，才走到Maedhros身边。
　　“我可以坐下吗？”
　　这个外表看来酷似父亲、实际性格却全然不同的精灵开口了，他以前所未有的礼貌口气向长兄询问。但Maedhros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他顺手把写了一半的书信合上，夹进了手边的一本书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红发诺尔多的口气冷漠，他并不是个宽和仁慈的人，Celegorm和Curufin早过了闯下祸可以央求兄长解救弥补的年纪，因而他们二人也不得不承受Maedhros的怒火。
　　“我来向你道声抱歉，”Curufin乖巧地说道：“因为我和Turko，你和Findekáno发生争执了。”
　　“你也觉得这挺蠢的，是不是？”Maedhros满面乏味之色地如此答道：“最好别再让我为了你们和任何人争执……不过你想说的要是只有这些，你可以回去做你的事了。”
　　“听起来你不像是不介意。”Curufin没有理会Maedhros的冷淡，只是继续说道：“我倒觉得很过意不去。毕竟我们在纳国斯隆德的所作所为没有给家族带来半点好处，甚至为之失去了一部分自己的臣民。”
　　听到他这么理智地评价自己，Maedhros皱起了眉，他当然不认为这个弟弟是面善心软的类型，但是想到Curufin身为一个结婚有子的男人，却被妻儿舍弃，他不由得有些怜悯这个弟弟，因而也不能完全对他恶声恶气，这时候红发诺尔多沉默着。
　　但是Curufin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这个弟弟轻声轻气地对他说道：
　　“你在Findekáno面前维护我们只是出于家族考虑，这我明白。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也不希望你们为这个太伤感情。”
　　他歪过头，看着自己的长兄，“你现在不大好受吧？Nelyo，毕竟这是为了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却得违逆自己爱人的意思。”
　　Maedhros握着羽毛笔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是他随即就带着盛怒的表情抬起了头。
　　“你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可以替你把它闭上。”他冷冷地说道：“你可以走了，Kurufinwë。”
　　他叫了弟弟的全名，来表达自己的逐客之意。Curufin也顺从地站了起来。
　　“……我只是就事论事。”他平静地说道：“毕竟你说过自己有能力让Fingolfin的家族协助我们，我和Turko也不想损害你这方面的便利。”
　　最后他冲着自己的兄长耸了耸肩，“你昨晚在他房间呆了一夜——难道你没有和他□□？毕竟你们那么久没有见面了……不、不，别发怒，Nelyo，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知道我也是有妻子的人。”
　　说完这些，他就径自离开了，留下Maedhros一个人，木然地站在书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