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王和他的养鸡场主》蔚尼

2、第 2 章

　　发消息让白一邈第二天再来工作后，秦祝卸完饲料一直忙活到晚上。

　　刚洗完澡打算休息就接到大学舍友齐高轩的电话：“哥们儿，快看朋友圈！”

　　秦祝切到朋友圈查看。

　　齐天大圣：下一站，准备好迎接大圣了吗！配图是张导航截图，起点是隔壁省，终点是养鸡场的地址。

　　“怎么样，大圣来看你了！对了，不要跟宋姨说我要来，我要悄悄给她准备一个惊喜。”

　　齐高轩大学存了点小钱，一毕业就去当自驾游旅游博主，虽然糊糊的，但他热情不减。

　　秦祝和齐高轩大学时就是有水课互相刷，有校园跑轮流揣着对方手机代跑的好哥们儿，偶尔宋妍给秦祝寄家乡的特产，齐高轩是吃得最多的那个。

　　秦祝不怎么惊讶：“你还想得挺周到，来可以，不过住处你得到镇上自己找，村里没宾馆。”

　　“才毕业几个月你就忘得差不多了哈，大圣有房车，不用住宾馆！”

　　秦祝拍了下脑袋，别说，还真忘了。

　　挂断电话后他继续划拉屏幕翻看朋友圈打发时间，可后面的内容他越看越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沼泽，身体和意志都在往下沉。

　　“轻舟已过万重山，成功上岸下一关。”配图某知名高校研究生录取通知书，评论区满是恭喜和烟花。

　　“月老今年秋天可算没有吧我的红线拿去织秋裤了。”配图两张结婚证照片，评论区新婚快乐整齐走队形。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配图一张白人饭照片，定位在国外。

　　……无一例外都是这些内容。

　　他扔下手机，转头又像昨晚一样喝起酒来。

　　第二天白一邈早早起了床，吃完早饭就迫不及待朝养鸡场出发。

　　清风微拂，阳光明媚，他走在路上脚步轻盈，连空气都是甜的。

　　到养鸡场后，秦祝住的屋子门是关着的，里面窗帘被拉上了。

　　白一邈轻笑一声：“居然睡懒觉。”转身提着饲料桶先去林子里喂鸡。

　　正如他所说，这林子里的鸡像都认识他一样，听见敲击塑料桶的声音都乖乖跑出来围着他，没有一个乱飞乱跳的。

　　“我们又见面啦，以后会天天见的！”白一邈一边撒玉米，一边忍不住欣慰地微笑，眼睛弯弯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

　　喂完鸡秦祝还是没醒，白一邈估摸着睡得差不多了，打算叫他起来。

　　“秦祝！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羞羞羞。”

　　“快点起来，马上到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里面无人回应。

　　“秦祝——”白一邈顺手用力敲门。

　　下一秒，门自动开了，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秦祝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烟头烟灰满地都是，面前的桌上满是歪歪倒倒的啤酒易拉罐，还有……一小瓶打开的安眠药。

　　白一邈惊觉不妙，赶忙冲进去：“秦祝！”

　　他食指颤抖着去探鼻息——幸好还有一丝微弱的热流。

　　白一邈被吓坏了，眼泪唰地从眼眶滑落，打湿了面颊，他忍着没哭出声，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把秦祝拉起来往卧室里拖。

　　刚给盖好被子秦祝就喃喃地开口。

　　“谁要喂鸡…谁就去喂…不干了，我不干了…”

　　白一邈见状顺着他的话轻声问下去：“为什么？”

　　“我不干了……不干了……”床上的人只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他没办法，只好先去厨房弄点醒酒汤。

　　没想到厨房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冰箱冷藏的区域三分之二都是啤酒，四颗鸡蛋、一袋大概五六个馒头和两个白萝卜是仅有的食材。冷冻的区域几乎是空的，只有第一层有块儿还算新鲜的猪肉。

　　白一邈又在厨房里翻翻找找，好在还有罐蜂蜜。

　　看秦祝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又跑到附近院子里摘了些菜，在厨房里先做饭。

　　快到下午一点秦祝才醒过来，一见自己房间门开着，还以为进贼了，赶忙掀开被子下床。

　　一出房间就看到白一邈头还包着纱布，趴在桌上睡着了，桌上是刚做好的热乎乎的饭菜，昨晚醉酒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屋子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这才想起来昨晚喝多后忘记锁门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白一邈面前，不料白一邈被这细微的声音突然惊醒，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谢、谢谢，我昨晚不小心喝多了，”秦祝见他眼尾红红的，又讪讪的问道，“你…还好吗？”

　　“蜂蜜水。”白一邈递给他一旁的保温杯，语气有些冰冷。

　　秦祝接下后喝了两口，还是有些担心，“你……心情不好？”

　　没想到眼前的人像个炸毛的小刺猬，突然情绪大爆发：“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一大早就过来喂鸡，喂完鸡你都还没醒，一敲门发现连门都没关，你就不省人事地躺在椅子上！”

　　“我……不小心喝多了。”秦祝心想毕竟是请人家干活，工作第一天自己就这幅样子确实有些不对，只好道歉。

　　不料白一邈闻言，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鼻子一酸，眼泪就唰唰地流。

　　“你就算、呜呜……就算不想干了也不能这样啊，你知不知道又是喝酒又是吞安眠药很容易出意外……呜呜呜呜……”

　　“我……”秦祝完全说不上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呜呜呜……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呜呜呜呜……”

　　秦祝从没见过情绪反应如此剧烈的白一邈，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呜呜呜呜……”
　　白一邈还是哭得伤心，不过哭着哭着就突然张开双臂。

　　秦祝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把白一邈抱在怀里安抚：“不哭了不哭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白一邈的头靠在他颈窝，双手轻轻环在他腰侧，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小时候白一邈在学校里一哭就找着他要抱抱，他虽然很不情愿，但白一邈实在是太粘人了，甩都甩不掉。

　　好在这个爱哭鬼还是一点没变，一抱就好，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秦祝顺势解释道：“我昨晚心情不好就喝了点酒，后来实在是睡不着才吃了两颗安眠药，没有要轻生的意思。”

　　“为什么？”白一邈轻轻推开他。

　　“嗯？”

　　“为什么心情不好？”

　　秦祝难以启齿。

　　同龄人都在步入新的人生阶段，取得新的成就，好像只有他在原地踏步，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在退步。

　　从名校毕业生到养鸡场主，这不是他理想的人生轨迹。落差如此之大，他面对命运的宣判无能为力。

　　“是落差太大了吗？”

　　白一邈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猝不及防的劈进他脑海。

　　内心想法被直白地戳穿，秦祝有些局促：“我……”

　　“先吃饭吧，”白一邈碗筷递给他，指了指头上的纱布，“吃完送我去医院，伤口在拖你回床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有点痛。”

　　不必多说，白一邈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他暗自在心里计划该如何改变秦祝。

　　吃完饭，秦祝在前座开三轮车，白一邈坐在后斗，一同前往医院。沿路碰见宋妍问去干什么，白一邈就说要去换药。

　　养鸡场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这辆破旧的三轮，两人折腾了半小时才到镇上。

　　秦祝正准备朝医院开，白一邈突然制止他：“不去医院，去菜市场。”

　　“你伤口不是……”

　　“骗你的，”白一邈笑了一下，旋即催促道：“快点快点，我要去买菜。”

　　秦祝只好顺着他，谁叫自己把人惹哭了呢。

　　一到菜市场，路边卖菜的叔叔阿姨大都认识白一邈，都亲切地吆喝着让他去自己摊位买菜。

　　白一邈在一个菜品较多的摊位停下，转身问秦祝：“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有哪些不喜欢吃的？”

　　秦祝怔了下：“不是你要买菜吗？”

　　白一邈点点头：“对呀，但是是给你买的。”

　　像是早就猜到秦祝要拒绝，他提前准备好了借口：“一份工资太少了，所以我打算做你的助手兼厨师，你给我发两份工资，可以吗？”

　　秦祝看着白一邈充满期待眼神，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但想到白一邈确实需要用钱，就只好答应。

　　最后，白一邈辗转在菜市场和超市，挑了几块新鲜猪肉和排骨、一大袋土豆、各种蔬菜水果、一些速冻食品和调味料，秦祝付钱。

　　幸好开的是三轮车，不然大袋小袋的根本提不完。

　　秋日的夕阳给一切都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温柔而浪漫。

　　回到养鸡场白一邈坚持做晚饭，秦祝就只好去喂鸡，好在今天的大公鸡好像知道他心情不好似的，没有乱飞乱跳啪啪地扇他的脸。

　　白一邈做的是火锅，配菜新鲜而齐全，秦祝一进屋麻辣鲜香扑鼻而来。

　　“秦祝，快来快来！”白一邈把饭盛好递给他，“我觉得这个火锅底料可香了。”

　　秦祝尝了尝：“确实香。”

　　白一邈手托着脸，笑盈盈地看着他：“只要锅里咕噜咕噜，心情就不会blueblue。”

　　秦祝这才反应过来白一邈的用意，他怔了怔，放下筷子：“你，其实不用这样的，没必要。”

　　白一邈嘴里正吃得香，闻言瞬间停下来：“你想多了，我呢，就是冲着工资来的。”

　　“为什么？我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我……”白一邈一时语塞，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因为我喜欢你，你在我这里很重要。这是他目前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我自己的人生飞黄腾达也好，一团乱麻也罢，都不需要旁人来插手。”

　　秦祝知道白一邈听不得重话，他尽可能地委婉。

　　他现在心里各种情绪乱作一团，迷茫、不甘、痛苦……浑浑噩噩地摆烂过完一生也好，太清醒反而会痛苦。

　　可这话对于白一邈来说实在称不上委婉，在他看来就是自己被喜欢的人讨厌了，并且对方不想让他介入自己的人生。

　　白一邈想到这儿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泛红：“我不是……”

　　刚开口秦祝的手机就响了，浇灭了他开口的勇气。

　　“我先回家了。”

　　白一邈忍着泪水一溜烟跑出了养鸡场，秦祝想挽留却慢了半拍。

　　手机里传来齐高轩的声音：“喂？我今晚已经到镇上宾馆了，明早就到养鸡场！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

　　“喂？秦祝，说话啊。”

　　“咦？信号不好吗？”

　　下一秒电话就被秦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