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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各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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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
裴家只世子夫人和裴灵文去了赏花宴,此时回了府,世子夫人叫她回屋歇息,自己却去了裴世子的书房。
孟明珠初回京城的这一个月里,裴国公不曾主动和兴和帝提起这婚约的事情,且对府上的人多加拘束,也不许他们在外议论。
外人只当是裴国公不愿让裴安川迎娶孟明珠,这才闭口不提婚约。
可世子夫人却一清二楚,裴国公是希望孟明珠进门的。
见世子夫人回来,裴世子指着下人道:“去,你去,把怀泽喊过来,就说我与他母亲有事同他讲。”
等下人退出去,裴世子又看向夫人:“今日赏花宴上,你可仔细瞧了那长乐郡主。”
世子夫人:“我不盯着她看盯着谁看?她倒长得赏心悦目,可一想到她要嫁给怀泽,我便又觉得她面目可憎起来。”
裴世子:“你看看你这说的什么话。”
世子夫人:“哪个当娘的希望自己儿子娶一个流落在外十多年的貌美女子为妻?上次灵文还说她性格好,我今日见了却并非如此,那长乐郡主是个性烈之人!”
世子夫人跌坐在椅子上,哀哀哭起来:“你是不知道她,吴家大房的做得稍微不妥当了一些,她就出言讽刺。那吴大夫人可是她婶娘,她都这样,等她嫁进来还不知道怎么对我呢。”
裴安川趟着日光刚进门,就听见母亲在说吴大夫人和孟明珠的事。
裴安川:“吴家同长公主府关系向来不好,母亲何必看那吴大夫人?”
“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没嫁过来呢!我可是还听说了,这长乐郡主身体不好,娶回家来不知道能不能诞下一儿半女!”
“你声音小些,叫下人听见了笑话!别再哭了!”世子转向裴安川:“怀泽,你祖父意思是仍旧想迎这长乐郡主过门,但我和你娘都觉得此事还可以再商量。”
世子夫人也抓住了裴安川的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似乎想叫儿子答应不娶长乐郡主。
裴安川微微皱了皱眉:“父亲、母亲,此事我听祖父的。我与长乐郡主自幼有婚约,长乐郡主为人无不妥之处,毁约之事定是不可的。”
世子:“纵有郡主名号与帝王宠爱,可她渔村十三年,更无德行,怎配为你的正妻?罢了,罢了,此事我再去找父亲商议!”
裴安川与父母意见不一,一番言语后也未达成半点共识。
裴安川自幼是在裴国公处长大的,学问、知识皆由裴国公一手教导,与父母是有些疏远的。
长乐郡主丢失时,他仅五岁。郡主丢失后,众人便闭口不提,怕长公主伤心。因此在他的成长阶段,其实并没有未婚妻这个概念。
十三岁时,他出门游历了两年,自此领悟到苍生疾苦,一门心思便扑在了山川河流。
上个月,刚得知长乐郡主,也就是他的未婚妻归京时,他确有些抵触,他就要与一个陌生女子共度一生了吗?
但在上次接触过后,裴安川觉得,长乐郡主起码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女子,他虽给不了她爱,但敬她些,他们或许也能安稳走过一生。
到底君子应当把心思多放在天下,夫妻之事上求个恭敬有度即可。
裴安川不好当面说父母的不是,只得暂避锋芒,先行退下,等着来日谋划。
背后,还能听见世子夫人连绵不绝的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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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许府
许苒风风火火地跑进府里:“爹,娘,兄长!我回来了!”
许侯爷、许夫人、许觉三人正在园里散步消午食,见她回来,便叫上她,一家四口一块儿消食。
许苒冲着许觉招招手:“许子远,你要不要讨好讨好我,我今日可是见到了长乐郡主的!”
许觉敲了下她脑袋:“我讨好你?我不知道她什么模样?你才见过她一面好不好。”
许苒瞪了兄长一眼,背着手往前走去:“哼,你见过她再多面也没用,人家裴国公府世孙才是长乐郡主正夫,你最多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让我做外室倒好了,我愿意做外室,裴安川冷着张脸,哪比得上我。”许觉双手抱胸,很自豪的样子。
“你们兄妹两个,越说越不像话了…”许侯爷将兄妹两个都说了一遍。
正是正午,兄妹俩乖乖站在那听他们爹说话,他们没什么意见,一旁的许夫人却不耐烦了。
许夫人推了许侯爷一把:“闭嘴吧,他们还不是跟了你,谁让你按照武将的样子教导孩子的。好了,苒儿先回去吧,我们再同你兄长叮嘱两句。”
许苒一听就知道两人这是要和许觉说长乐郡主的事情了。说起来,这还是她引出来的话题,她略有些抱歉更多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瞅了一眼兄长,自己逛园子去了。
许觉也不是个笨人:“爹,娘,我知道。你们看上次我和爹聊过后,这不是一个月都没去找长乐郡主嘛。”
许侯爷:“你是知道了分寸,可是心里根本没有放下那心思。”
许觉这时候也不再一副跳脱的样子了,盯着许侯爷道:“爹,我不觉得我有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哪一日他们成婚了,我自是不会打扰。”
更何况,许觉没有说出口的是,他觉得明珠对他是有一丁点的喜欢的,他凭什么就此放弃?
许夫人白了他一眼:“君子?你哪里谈得上君子?你可有建功立业?人裴安川今年可是要下场了。”
许觉:“建功立业和追求淑女也不冲突呀,爹,娘,我才十六,不对,即便我真到了十八,学问上不如裴安川也是正常的,我也从不致力于做个大儒呀。”
裴安川是京城所有父母的理想儿子,学问好品行也好。
许夫人和许侯爷虽也爱护许觉,却也免不了俗,不少夸裴安川。
但这裴安川好,不代表许觉就差到哪儿去。
许觉自幼文武也都是不错的,尤其喜欢的是与人交际,过去在藩国往来上也颇有急智。
一直以来,许觉都不认为自己劣于裴安川,只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而裴安川恰巧长处较为明目罢了。
许夫人和许侯爷说不过儿子,便也不再说了。
许侯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子远,婚事没有这么简单,不是喜爱与否就能决定的。罢了,索性你这南墙即便撞了也能回头,随你去吧。”
在他们眼中,撞破南墙终有悔悟时。
然而对于许觉而言,即便撞墙,他也偏往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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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客人们都走了,却正是主人家忙碌的时候。
花匠和侍从们来来往往,收拾着园子。
孟明珠前世今生都没有看过这整理残局的场面,便主动留下来看。
为了客人观赏方便,那些花都是特意调整了方位的,按照品种色系放在一块儿。
此时为了花的生长,就得将它们复位。还有那些御花园里来的,也得再还回宫里面去。
平阳郡主怕孟明珠无聊,便陪着她看,此时便同她介绍起来:“……你看,就是那盆香妃色的花骨朵儿,是祖父去岁给我的,开出来的时候可漂亮了,下次我叫你来看……”
春日午后的阳光正好,姐妹俩搬了躺椅来,就放在花园一角的葡萄藤下,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着小话。
并不灼热的阳光透过藤蔓斑驳地落下来,将孟明珠衣服上的织金衬得熠熠。
花园一点点被收拾干净,一点点归正,又变成了往日里那副雅致的模样。
看人收拾东西,竟还有些舒适。
孟明珠摇着手中的扇子,打了个哈切,微风与暖阳叫她有些昏昏欲睡。
这样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的躺着,是最好的。
太子妃回去歇息了会儿,再回园中找姐妹俩时,就见她们已经躺在摇椅中睡着了。
她没有将她们叫醒,而是让侍女给两人各披上了件披风,自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们。
桌椅花盆都收拾干净了,此时便再没有旁的喧闹声,只树梢间几只鸟的鸣叫声与风吹过树桠的声音罢了。
太子妃只觉得,这一刻心中很是安宁。
她什么都没去想,却又什么都想到了。
想到了还在闺中时,似乎也有哪一个午后,与琼华这样懒在一块儿睡午觉;想到了孩子还年幼时,印象中的一个晚上,与琼华一同给女儿挑选衣服的样式。
想到了琼华临走时,那双微凉却有力的手牢牢握着她的手。
那双她自小握过无数次的手。
太子妃覆住孟明珠的手,轻轻抚摸着。
不知过了多久,孟明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叫了她一声“舅母”。
“舅母在这,时间还早,你和平阳还能再歇息一会儿,睡吧,明珠。”太子妃轻声道。
披风盖在身上,暖呼呼的,孟明珠便又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太子妃给她拉了拉披风,又给平阳拉了拉,想着两个女孩能一辈子无忧无虑该多好。
太子妃本是想来和孟明珠说婚约的事的,可看着两人的模样,也不忍心此时打搅她们的好梦。
“能给孩子们一时的安宁也好啊。婚约的事,往后再提吧。”太子妃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