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靡》转烛zz

12、楚氏

　　西属楚氏，本是罪臣之后，被流放边境，二十年前，因武威将军楚厉立下赫赫战功，又在两国十年之战中以身保护西属皇，一时风光无二，还赐婚给了皇帝的嫡姐。

　　而楚业，乃是楚厉与侍妾的孩子，九岁时从流放地回到京城便得西属王宠爱，年仅十岁便知晓天下大事，才华卓越，力压皇子众人。

　　只不过后来长公主病逝，朝中又因楚氏独大而颇为不满，也不知后来犯了什么错，楚厉因此发配边疆，做了镇关大将军。

　　周元瑾见过武威将军几次，皆是在战场上。对方治军有方，用兵如神，东隅连吃败仗，令周元瑾颇为嫉恨。可仅在一场小小战役上，武威将军便身死沙场，令人唏嘘，当时的他还心痛这般猛将陨逝。

　　后听闻楚厉葬于边疆，并未回京，带回京的只有一块楚氏玉佩，玉佩还藏于凌氏皇室手中，并未交予其子楚业。

　　江未留细细地听周元瑾说着，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变了变。

　　周元瑾回过头来，问她：“你说今日明景公主将玉佩还给了楚业？”

　　江未留点了点头，当时她的确看到玉佩上的“楚”字。

　　“那可真是奇怪了。我也曾怀疑是凌氏皇族忌惮楚氏，所以才暗杀了武威将军，可后来又否定了，因为西属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周元瑾略有思考。

　　江未留应和：“至少西属不会做有利于东隅的事，武威将军死了，西属的军队群龙无首，东隅大可因此偷袭重击。”

　　周元瑾猛得站了起来，对着江未留严肃地说，脸上表情满是认真：“你确实有头脑，不过就仅限于此吧。战场之事你又能懂多少？武威将军死了对东隅有无利害，东隅更不必管。还有，陛下也似乎乐于看到西属内斗，你我不必胡乱猜测。”

　　周元瑾似是决心不愿探寻西属之事，也对，西属内乱，东隅自是坐享其成。何况边境不宁，周元瑾也忧心不已，还要时时吃败仗，心中只有仇恨之情吧。

　　看着周元瑾离开的身影，江未留也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对只看了一眼的玉佩如此上心，难道只是自己多想了吗？她摇了摇头。

　　另一边的殿中。

　　楚业脸色阴沉，手中摩挲着玉佩不知在想些什么。在他身边的女暗卫看他这副样子，一定是在明景公主那儿吃了亏。

　　“主上，凌氏怎会将玉佩还回来？将军他……”

　　楚业伸出手示意她闭嘴，面色幽深地说：“若玉，多嘴。”

　　女子立马跪了下来：“主上恕罪，属下多言了。”

　　楚业面上染上不耐烦，许久，才从不爽之中转过神来，望着地上的人，才幽幽笑起：“若玉，别忘了本王的正事，真当这次来东隅是送凌贞那个女人出嫁了？”

　　若玉愣了一会儿，回答“明白了”，便转身离开。

　　她刚到东隅皇宫时，就曾观察过守卫情况。东宫与皇帝寝宫正清宫的守卫最为严密，其他地方则每三个时辰换一波守卫，夜晚的守卫会更弱一些。不过身为暗卫，她也知道东隅身手最好的暗卫都随时随地地护卫皇帝与太子。

　　若玉眸色沉了沉，主上的任务似乎很艰巨呢。不过最紧要的事并不向东隅皇帝而去。

　　而是另一人……

　　江未留随便找个借口就出宫了，江太医当她是受伤回家休养，嘱咐了她几句便忙着自己的事了。江未留拖着有些发疼的左腿，一瘸一拐地向着宫门走去。

　　若玉刚登上墙顶，俯瞰全局时，发现从使臣住的宫殿去往后宫，其间守卫十分严密，

　　只有越靠近宫门，守卫才弱下来。忽然，她意识到有士兵望向她的方向，急忙躲藏了起来，跳下了宫墙。

　　江未留刚没走多久，突然一阵力从她身后袭来，根本站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摔了个脸朝地。随后，骂喊声传来：

　　“谁啊！我……我的腿！啊……痛死我了！”

　　江未留的声音太大，以致于引起了守卫士兵的注意，他们赶过来，只看到摔在地上的女子。江未留还没反应过来，刀刃又悬在了她脖子上，士兵尖锐的质问传来：“什么人！”

　　她一阵眩晕，腿上疼痛传来，眼前还得应付这群人。为了防止产生误会，江未留从包裹中拿出一块通行牌，示意给他们。看到是太医院的人，他们埋怨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到江未留站起来时，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人。就算是有人，刚在守卫来到时，就应该被抓住了吧。那奇怪了，她分明感觉到有人推了她。

　　若玉藏进了宫墙角处，正好位于第一波守卫的盲点处，他们根本看不到她。她稳了稳心神，想起刚刚利用的女子，不禁有些懊恼。

　　沈惜时回到寝宫后，伏在桌案上小憩了一会儿，被开门声扰醒。

　　抬眼是萧成安，他的眼神不似今早那般，又恢复了温柔。沈惜时的睡眼惺忪，还未完全清醒，就坠入他的怀抱。

　　正想打听他为何事来时，他自己便先开口了：“来陪你用膳。”

　　语毕，他对着门外招呼，午膳被一一摆了上来。沈惜时仍有些疲惫，但强撑着从他怀中起来，偏头与他相视一笑。

　　“今日锦恩拉着周将军，我看着这俩也是不错。”用膳时，沈惜时不禁提了一嘴今早的事。

　　萧成安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后也思考了一会儿，才想个了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父皇早有意为元瑾选亲，锦恩还小……”

　　话才说了一半，沈惜时就有些遗憾，微微摇了摇头，只当作无奈。

　　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午膳后，他便立即被叫去了乾正殿。

　　沈惜时留在殿内，微微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宫人收拾着便下去了，她又独自一人待在这里，怎么也谈不上高兴，像是被束缚着一样，不自在。

　　令沈惜时惊讶的是，不久后宫人传报，凌贞来了。不过想来也是，哪有侧妃与正妃不碰面的，尽管她也并不乐意见到。

　　凌贞穿着华服走了进来，此时的她，倒真有几分东隅女子的味道。沈惜时看着她行完礼，便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对面。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沈惜时看不出是挑衅，还是善意。眼前人虽美得动人，但她也不禁生出几分反感。

　　一时间，沈惜时又有些责怪自己，西属过来和亲的公主，既无错，又有些可悲，她又怎能如此想她呢？

　　凌贞静静地看向沈惜时，眼中有些不屑。

　　萧成安爱的就是这种女人吗？看上去就毫无心机，单纯至极。她不喜欢太单纯的女人，总办不好事，可能是因为她并非这种人。

　　沈惜时与她之间似乎无话可说，但出于礼仪，还是互相交涉了一番，其间无非是一些客套话，弄得二人之间都觉得疲惫。

　　临走之前，凌贞倒是回过头来看了沈惜时一眼，留下一句话：“吾觉得，太子对太子妃情深意切，令人艳羡呢。”

　　“既然殿下已娶了侧妃，自然也是要分一点心在侧妃身上的。”沈惜时规矩地笑着。

　　“吾来和亲，并不是要插足于你和他的感情，可纵有万千无奈，太子妃也是不懂的。不过，吾并不爱太子，也无心于他，太子妃大可放心罢了。”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沈惜时对凌贞的话并不懂，在她的世界里，哪有人会愿意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呢？不过想想也是，她身为和亲公主，与自己的夫婿根本不相识。比起她来，沈惜时得到的，多得多。可是，她的心中还是不免存着芥蒂。

　　夜色渐深。

　　萧成安自回来那一刻，沈惜时便看出他有些不快。她窝在他的怀中，用头靠进他的脖颈中，象征性地蹭了蹭。

　　男人感受到她的动作，将她的身体抱得更紧了。沈惜时被他抱着有些喘不过气来，轻声开口问他：“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若有所思些什么。

　　“殿下……”沈惜时只是轻轻喊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直到沈惜时沉沉睡过去，萧成安清明的眸子深深望向她，半晌没动作。

　　此时，圆月高悬。

　　江未留从父亲房中找出了本医书，独自在月夜下就翻看了起来。她心中仍怀着疑惑，她真的感觉错了吗？可是……

　　好不容易潜入后宫，没承想遇上了东隅皇帝。若玉不得不将自己藏得更深一些，若是让那些暗卫发现，她与主上也就不用活了。

　　所幸夜色很深，皇帝似乎未在后宫留宿。隔着一道宫墙的距离，听着皇帝的声音，若玉嗓子眼都提了起来。

　　直到一行人离去，若玉才翻上宫墙，看着眼前的宫殿中灯火还亮着。但宫殿的主人似乎很爱清净，将宫女都遣散干净。若玉一笑，正合了她意。

　　她如入无人之境，来到宫殿门前，里面还有动静，主人似乎还未就寝。若玉推开门就进去。

　　殿中的女子大惊，回过头来惊恐地望着来人，在她准备叫喊之前，若玉先一步掏出了令牌。

　　她脸上带笑，看着眼前人。

　　女子惊讶的表情转为平静，盯着令牌许久，阴沉的眼神不知道掺杂着什么样的情感，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