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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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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时坐在殿中,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本想因安神汤一事准备感谢一番江未留,她还未到,说是受了伤,便先回太医院了。沈惜时派人去慰问,她说并无大碍。
萧成安脸色似乎也不佳,在门口与她对视一眼后,便径直进了侧殿。
而此时的侧殿更是气氛诡异。
萧成安一进门便看到凌贞还未收起的笑颜,又想起江未留所言,她并未喝下避子汤,眸中不禁添上几分不满。
凌贞看到他,并不意外,甚至还笑了一声。
萧成安找了个位置坐下,面色不善,他冰冷地看了凌贞一眼,话中带有讽刺:“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凌贞笑意更深,答非所问:“为何不开心?吾今日心情甚好。”
萧成安不禁想起楚业那张暴怒的脸,意识到了原因。
“跟摄政王作对,似乎一直是凌氏的乐事呢。不如说说,你同楚业讲了些什么?”萧成安语气依旧带刺,但眼中充满了兴趣。
“殿下如此好奇?只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凌贞缓缓走来,与他相视而坐,“西属武威将军战死沙场已过了两年,可摄政王似乎并不甘休啊。”
萧成安立马反应过来。两年前,西属武威将军,也就是楚业的父亲,曾经的不败战神,却在与东隅的一次交手中,死在了当年初出茅庐的秦舜手下,因此,秦舜方能水涨船高,坐到了今天这个戍边大将军的位置。不过此事早已盖棺定论,楚业居然还会耿耿于怀。
萧成安今日所见的楚氏玉佩,也定是武威将军之物。只不过这块玉佩竟在凌贞的手上,也不免看出凌氏与楚氏之间仍然互握把柄,真是难测啊。
凌贞似乎看出了萧成安的心思,嗤笑道:“可这西属终究是姓凌的西属,楚氏再如何嚣张,也是臣子,君臣之道,怕是殿下从小便学习的,不该不明白,与我凌氏合作才是对东隅最有利的办法。”
萧成安平静的脸上还是不免露出一丝裂缝,眼前的人似乎永远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萧成安终究还是反讽回去;“君臣之道本宫自是熟记于心,可孰君孰臣,靠的不只是名分,更是权力。而我东隅,自是势利,看重的永远是利益。”
凌贞看着他,也是难得不爽了起来,收起了笑容。
沈惜时有些烦闷,心情不佳,想是在殿内闷太久了。以前还在府中闲不住脚的她,如今嫁入东宫,连门也没出过几回。
沈惜时踏出东宫,挽月正要为她备轿辇,被沈惜时摆手拒绝了。她想独自一人走走,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一处亭院。
不远处有个人影,沈惜时感觉有些熟悉,走近时,那人回过头来。
周元瑾有些惊讶,随即才反应过来,对着她行礼:“臣参见太子妃。”
“周将军,你怎么在这儿。”沈惜时先开口。
“今日下朝,因与太子有要事谈论,便一路谈到了东宫,现在只不过是闲得无事可做,无意在此驻留观景罢了。”他的语气仍带着疏离。沈惜时一下子明白了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如从前,失了笑。
“周将军还回边境吗?”沈惜时突然聊起了他的事。
周元瑾笑了笑,回答:“陛下令臣在京多待些时日,不过边境总还是要回去的,顶上秦舜,好让他回来,臣猜皇后也定是不舍他驻守如此之久。”
沈惜时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想起了什么。眼前人今年已有二十,却将青春献给了边境之事,如今也还未娶亲。
“周将军不想着娶位夫人吗?京中女子不乏有爱慕周将军之人呢。”
周元瑾听完愣了愣,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臣从未想过。”
沈惜时也感到遗憾,但也只是一会儿,既是他不愿,她也无须多插手了,只是可惜了前几日有人同她说的话。
刚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周元瑾明显愣了一下,而沈惜时笑了起来,不禁感叹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元瑾哥哥!”远处传来一声叫唤,沈惜时与周元瑾不约而同地转身,只看到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向这里跑来。
跑近时,来人才看到她,不禁愣了愣,但随即笑着,福身行礼:“皇嫂好。”
沈惜时望着眼前人,因为方才奔跑的缘故,头发与衣着有些乱,但她很快意识到,整理了一下着装,脸上扬起甜美的笑容。
周元瑾向眼前人行礼:“臣参见公主。”
女子正是东隅的嘉元公主,皇后的小女儿,萧成安的胞妹,萧锦恩。
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停留在周元瑾身上,看得越发肆无忌惮。沈惜时无奈地笑了笑,想着离开这儿,将时间留给他们。
前几日听闻周元瑾会随着西属使团回京,萧锦恩兴奋地跑来她的寝宫,讲了一些有的没的,沈惜时听得摸不着头脑,直到最后才提了重要的事。本以为是多重要的事,结果只是有关于周元瑾罢了,这让她哭笑不得。
看着沈惜时离去的背影,周元瑾干着急,充满希望的眼神一直停在她身上,可沈惜时并未意识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周元瑾才放弃了挣扎。
突然,他的手被拉住,女子兴奋又略显羞涩地开口:“父皇答应我,说元瑾哥哥可以在京城待上许久。可是你明日便要回将军府,今日便陪本公主一日,好吗?”
为了彰显气势,她还咳嗽了一声,故作威严道:“这是命令,周将军不可拒绝。”随即,拉着周元瑾就跑。
他不得不跟着女子一同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啸,微弱的少女芬芳也在鼻间萦绕,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周元瑾心中却无一丝波澜。
皇宫中其实并无好玩的,连萧锦恩平时都懒得踏足的御花园,今日却在她眼中格外美好。她滔滔不绝地对周元瑾讲,什么京城趣事,后宫秘闻,甚至连自己的猫也讲了一遍。周元瑾只在一旁默默听着。
萧锦恩停下话来,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元瑾哥哥,你同我讲讲你的事情呗?我好想听啊……”眼神中有些哀求。
“臣的事,公主定不爱听,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周元瑾无奈回答。
萧锦恩“哦”了一声,眼中有些失落,她垂下眼眸,看上去委屈极了。
周元瑾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其实萧锦恩的心思,他全都明白,只不过他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
“公主累了,臣也该回去了。”
萧锦恩猛得抬头,眼中有些愠恼:“你说好要陪本公主一天的。”
“臣并未答应,是公主自己想的罢了。臣真的有事,该回去了。”周元瑾语气淡漠,听得萧锦恩又生气又伤心。他作揖转身。
等到萧锦恩回过头来,人已经走了。她站在原地气急败坏,大喊道:
“周元瑾!你给我回来!本公主允许你走了吗!喂!啊啊……我要告诉父皇!”她的语气很急切,眼泪都快流下,但周元瑾依旧没有停下。
周元瑾离开了御花园,其实他也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但心中仍想起了一些东西。不是大事,但总要去问问。
江未留看着包扎好的左膝盖,回想起刚才淤青的样子,心中暗骂。她拖着左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太医院的大门,结果一抬眼,面前出现一人。
周元瑾与江未留就这样对视着,气氛有些尴尬。正当江未留准备先开口打破沉默时,一个什么东西被他扔了过来。
江未留没说什么,忍着痛低下身捡起,她定睛一看,是一包药粉,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打开来闻了闻,正是之前她给秦舜的。
周元瑾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开门见山地说:“这包药,是你给秦舜的吧?当时他与我说是什么毒药,后来我找人一查,不过是普通的药,并无毒……是你骗他的?”
江未留立马打起精神来,连忙解释道:“怎么会呢?秦将军向臣讨要那种药,可臣怎么能真的给他呢?就算臣女再不懂,可两国来之不易的议和大事,总不能因为一包毒药而毁于一旦……”她脸上笑着,心里早就紧张得要命,“何况周将军如此英明,识大局,即使有那种药也不会用是吧…”
周元瑾面色毫无波动,静静地站在那儿听她说完,直到江未留讲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来时,他才面色幽深,说了一句:“你很聪明。”
江未留刚缓过神来,就听到这么一句,根本摸不着头脑。
周元瑾接着说:“可作为太医院的人,主子要什么就得给什么,就算是毒药也毫不例外。而你,不但没做到要求,还对议和大事想得如此周全……”
江未留一愣,没反应过来,剑就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倒吸一口凉气。
“说吧,你是什么人?对两国的事如此了解,又日夜潜伏于宫中,别跟我说你是什么普通的医女。”周元瑾面色阴沉,语气不善。
江未留收起了表情,冷静了下来,虽然脖子上的剑仍紧逼,但她还是开口:“周将军何意?无论你去查多少次,臣女都只是江太医的女儿。还有你说的这些,宫中传闻流言哪都听得到,你也说臣女聪明,将这些消息联系起来加以思考,两国关系又岂非秘事?”
江未留流下冷汗,内心紧张不已,身体也止不住颤抖,但她立马察觉到,周元瑾将剑收了回去。
“我不信。”周元瑾望着她,带着不知名的笑和审视的目光。
江未留不知作何解释,索性也无所谓,于是更加大胆:“周将军信不信与我无关,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将军。”
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周元瑾的目光又沉了几分。不过又想到了今早之遭遇,楚业的表情,以及……玉佩,她又大胆了起来:
“不知将军可否知道武威将军,或者楚氏玉佩之事?
江未留鼓起了全部勇气问出这个问题,只为解开心中疑惑,是从今早见到楚业那一刻,心中平添的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怀疑。
她本以为周元瑾会立马将她拿下,可惜并没有。周元瑾惊诧了一瞬后,只是皱着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