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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无法返航的巨轮 ...

  •   眼睛,骨骼的支点,撑起整具骷髅,海洋的交汇点,悲欢离合,潜进现实又逸出。
      高寒冰山上,有濒死时开起的幻想,有巨轮,无法返航地撞上冰川,既定的结局。
      “纭纭来这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含笑的眼,温柔的声音,带着体温的手轻轻搭在他裸露衣领的脖颈旁,指腹轻蹭过。
      黑沉沉的眼,偏头望向他,同时抬起头的,还有怀里的猫咪。
      “霍飓……”怔愣在原地的池白袅,触及那人带着笑意的眼,压抑克制的疯狂,和温润的外表,欺骗性伪装。
      “叨扰了。”外表,造物主偏爱般的俊逸模样,完美无缺似是永远沉稳冷静。
      阴沉的青年,儒雅的男人,肩并肩走出门,西装革履,手,护在青年身后,似是无意般,拐弯时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她的视线,依旧温和的笑,却是不达眼底,冰冷地几乎可以将人刺穿,冷峻,阴势,融进血肉里的冷漠。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和霍飓还是朋友的时候,轻狂的少年时代,一起和别的同学走过树荫,偶尔嬉戏打闹,插科打诨,谁也没有意识到,未来,会发展成现在的样子。
      学校的天台,冰冷的风,哭泣疯狂的女生,面天表情的少年,混乱不堪。
      她站在不远处,面前,站上天台护栏的朋友,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疯狂的大喊大叫。
      忘记了事情是怎么一步步演变的,那女生和她不是很亲近,性格也很内敛沉默,一时间并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有天她从雨中回来,雨水淋湿整个身体,在她拿毛巾覆上她的脑袋,要拉她去洗澡时,忽然哭起来泪水浸满整张脸,无法支撑身体,跪倒在地上,是一种,穿过四肢白骸,无法得到拯救的悲伤。
      再以后,便很少再见到她笑,直到那天,文静柔和的脸上,狂崩溃的笑,混着不断下坠的泪水,说着:“霍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压抑着颤栗的恐惧,生怕得到一个不愿听到的答案,将自己的爱意剖出来跪在地上捧到另一个人面前,卑微,疯狂。
      无法理解,所有的呼喊,渗入骨髓的执念——我爱你。
      绝不是这样的爱意,偏执疯狂到毁灭,使人崩坏恐惧的怪物。
      心脏被冰刺刺穿,渗透全身的冰冷,无法理解,像死人拿着自己的枯骨参加活人的祭典,将要去取走时,被玻璃挡住,荒谬。
      世界发了疯般,却告诉她,她不是正常人。
      至今忘不了,转身离开的身影,带笑的眼被冰霜所覆盖,没有任何情绪,冷静地近乎理智,漠然的放任。
      像是第一天才认识他一样。
      觉得从此世界发了疯,不敢置信。
      从此以后,再没见过那个生,听说是转了学,又听说是从此辍学,接受心理治疗。
      等时间将记忆渐渐蒙上灰尘,在某一个快要遗忘的瞬间,像毒蛇,突然从记忆深处爬过来,咬在心脏上,透进血液的冰冷。
      差点又要忘了,这些曾经发生过,某个夜晚忽然回想起来,又一次重新认识,这人性本来就凉薄.世人皆有病,只是有的人尤其严重神明送给人类这一物种的礼物之一。
      简陋的舞台,上紧发条随着所有人,同歌声演绎故事,空荡荡的观众席,命运强塞给所有人一个残缺。
      雨,滴落宽阔的树叶,沿着交错的叶脉向下流淌,在边缘落下后,顺着树木树干往下处伸,渗进土壤里,潮湿。
      灰色的建筑物,窗户,水滴划过的痕迹,隐没.寂静昏暗的房间,霍飓将他困在玄关,猫咪炸毛,低低嘶吼,被段缙纭轻轻放到地上,躲到某个隐蔽角落,却不放心般依旧往这边看。
      “怎么突然回来了?”平静的眼,对比克制压抑的失控边缘,鲜明的反差,紧换着霍飓的身体,能看见他深邃的眼,眼底,凌厉。
      轻笑,闭着眼,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人莫名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只览着他的肩膀,抱着他,良久后又吻了吻他的唇角,分离。
      “忽然想起来忘了要交给你样东西。”克制着疯狂的眼眸,敛去了所有的锋芒,长长的睫毛,投射下阴影,低压了眼看着人时,这双眼就变得尤其温顺甚至柔和。
      “猫咪的用具我放在储物间里,还有房门钥匙。”从衣兜里摸出样东西,是这里房门的钥匙,从前他出门都只是虚掩着,现在居然敢放心交给他。
      一只橘黄色的猫咪钥匙扣,和被他拿走的唯一共同点是,蓝色的猫咪眼睛。
      出门前还不放心地嘱咐他,现在倒将钥匙都给他了,矛盾,无法理解,这人做的每件事都难以让人猜出前因后果。
      手握住他身侧冰凉的手,把钥匙交到他手上,又是笑:“我走了,等我回来。”
      房门,在段缙纭眼前关上,昏暗的房间里,柔软的猫咪又从角落里跑回来,轻增他的裤角。
      俯身,入手温热,雨天,寂静,留在房间里的青年和猫咪。
      “舍不得了?”
      阴暗转角,红色长发的女子,冶艳的外貌,自阴影里走出来,在灯光下,一览无余,狭长的眼尾微挑,细细的鱼尾纹,即使是岁月也抹除不了她精明干练的气质。
      “怎么会,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他没有任何用处,甚至会阻碍他之后的计划,对他起不了一点帮助,不过一个无聊时,看上的玩物,顺眼。
      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以后他会离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擒住,在骨骼深处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低语,逐渐占据脑海。
      时不时想起,苍白瘦削的脸,黑沉沉的,没什么情绪的眼,注视猫咪时的笑。
      女人只是看他,唇角勾起抹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霍飓打开车门,女人顺势坐进车里从兜里摸出盒烟,随意挑了根,放在嘴里直接拿打火机点燃,吸进肺中的烟雾又从嘴里叹出,随着打开的车窗外的风,消散在雨中。
      “真的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锋利的视线,望向人时压迫感极强,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如果说霍家人都是善于伪装的人,那么霍庭英绝对是一个另类的存在,从不压抑自己张扬嚣张的个性,高傲又狠厉,或许从来不屑于伪装,轻视。
      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嘈杂吵闹的人群,也会噤声退让,强者的资本,没有人不惧怕她的手段。
      “想好了。”十几年的韬光养晦,只是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想好了,哪怕步步刀光剑影,步步如临深渊。
      轻笑出声,霍庭英满意地移开视线,如果当初霍渠也能像他一样果决,是不是后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视线,雨水顺着车窗往后滑去,擦出条棱角分明的划线,疯狂的因子潜藏在每一个注视深渊人的血液里,纵容一切将死再复生的雨,有人活着如同死去。
      记忆里是潮湿的空气,和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朝.她磕着头,诉说着对不起的青年,额头,鲜血淋漓,却不比原本有着细碎的光的眼,一下子黯淡彻底,让心脏来得刺痛,从深处翻涌起的无可奈何与不甘。
      很久以后,逐渐都变成了冰冷的温度,在记忆深处从此掩埋,觉得是这辈子最大的污点--不服管教,叛逆的孩子。
      但其实到最后也没能狼得下去手,因为明白,那种情绪已经渗入他的灵魂,无法割舍。他说,他也是人,他学会了爱别人。
      在那时候,突然又有人跑过来告诉她,贪婪的焰火在他身上同样燃烧,不愿意面对压制并倒塌他自尊的腐朽。
      死而复生的野草,她选择了在大厦与大厦间扭曲生长的孩子.现在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
      放出的箭失没有回头的机会,冰川,驶向冰川的巨轮无法返航,他们这样人,与黑暗共生,才是真正活在边缘的生物,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加冕成王。
      昏暗的房间,窗户用木板钉死,光线,在缝隙之间逃蹿,落得满地都是。
      蓝色与红色交织的火焰,漩涡,黑色的漩涡,深蓝色卷起白色,无尽大海上的小船,远处的金光,白色的光球,仰望天空的蚂蚁……
      段缙纭走过着一幅幅画所题立的地方,画架,泛着曾经用颜料涂抹的痕迹。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昨天才刚刚来到在画的中央,苍白阴郁的青年,黑沉沉的眼平静地凝视看,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抽出长画纸,拿了画板,随手挑了颜料,走出门,坐在窗口旁。
      猫咪玩具被扔在他的脚旁,柔软的半毛毯上,玩累了的白团睡在上面,察觉到人的气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看了一眼,又闭了回去,抖动了下耳朵,把脚抽出来交换了下位置,又继续睡。
      这场雨,似乎下了很久,依旧能听到,阴冷的雨声,与黑夜缠绵,像好不容易挖好了坟墓,将自己埋进去,一回神却发现自己又站在铁锹旁,原本挖好的土坑里,有一具腐烂的尸骨,无声堆砌,反复,反复。
      灯光映照,苍白的手底,漆黑的天幕,灰暗的夹层缝隙里,有血色流淌,曲曲折折的小道,分开两个岔路,一边通往黄昏,一边通往黑夜。
      有一个小人,蜷缩着身体,蹲在岔路口,淹没脚踝的蓝色海洋,有银色的小鱼穿行,盛开在水里的白色花朵。
      滴答,滴答,滴答。
      寂静的房间里,时钟在表盘里,摇摆,摇摆,以一种单调的色彩贯穿始终。
      直到亲手杀死黑夜,白色渐渐颠倒黑色,吞并挖掘着骨殖的血色指尖,白昼淹没昨天,一天又重新开始。
      光线,透过灰色窗帘,悄悄跑进房间来,映在青年苍白的脸上,被放生的玫瑰不再选择自刎,轻声低语,抚摸颓废苍白的脊背。
      交给他一颗黑子和一颗白子,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一颗颗串起来,思考串列的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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