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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交界隧道的洞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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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订婚了,在下个月初三。”
十月月末,风变得更冷,冷得刺骨,扬起宽松衣摆下沿,吹进衣服里。
温婉的女人,穿着件深色风衣,头发,用浅蓝色的箱子挽起,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猫咪的脑袋,猫咪舒服地眯起眼,她抬眸看向他,突然这么说。
“恭喜。”黑沉沉的眼,听到这句话后,没有任何波澜的平静,仿佛像听到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没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抚摸青年怀中猫咪的手一僵,神情微愣,没
说出话,陶宜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想,其实是错的。
他其实,并不爱他吧。
或许是从很早以前便知道结果,所以从一开始便不投入自己的感情,让自己放逐。
陶宜望进这疫削青年深色的眼里,这么想,但她终归不是他,不明白他心里想什么.一个月来的猜忌像云烟一样散去,再去看时,还会觉得有些荒谬好笑
“以后,你要去哪里?”
青年拿着她带来的猫粮,倒在手心里喂它,陶宜静静地看他,忽然这么问。
漆黑夜幕下的岔路口,路口的小人,被塞了两颗不同颜色的棋子选择,一颗被夜色染黑了,另一颗在月下,反射着月亮的颜色。
“……随便。”不是反问为什么一定要往哪里去,而是说随意,他无所谓。
选择或不选择,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但突然想起有人问他考不考虑换一个地方生活,又有人突然提起要去哪里,像一生活在水里的鱼,考虑起要不要换个环境,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似乎到了,
“总有想要去的地方吧……”听到他的话陶宜问,但说的其实很轻,倒像是在问自己。
“这个,还给你。”青年双手抱起猫,在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递到她眼前,像刚见到他时一样,平静的眼,苍白的手,手里有只柔软的小猫,正看着她。
“你……”怔愣数几秒,猫咪冲她软软地叫,最终败在青年和猫咪的视线中,将猫咪接过,抱在怀里。
“它更应该待在喜欢它的人身边。”苍白的指尖轻点猫咪的鼻尖,指腹,湿润冰凉,然后冰冷淡漠的眼里染上笑意。
“……”复杂的情绪,像打翻了颜料瓶,不同的颜色,混合在一块,流淌,复杂,难以言喻。
脑海里忽然回想起霍渠给她打的电话,来这之前,本来是不决定和他说任何话。
“宜姐,能帮我一个忙吗?”那人疲惫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过来,最近倒很少再碰到这个人。
因为当年的事情,她失去了她最亲爱的弟弟,曾经说要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的那个不善言辞的小孩,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长大,不再依靠她的保护,在她以为一切都会起来,她们可以一直像那样走很远时,冷酷的现实将她的梦境破碎,碾成粉尘,再也回不去了。
而这个伤害过他的人,她一样也不想理会。却说答应了她弟弟照顾她,他说,对不起,他想要做些事情,至少让他你补挽回。
“宜姐,求求你了,我不想……不想让小行曾经做的努力自费。”
可,无论怎样,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抬脸,一双冷清阴沉的眼,就这么望向她,毫不闪躲,却突然像是被看穿般的,有种无处遁藏的感觉。
直击灵魂深处的目光,他那样看着她,脱离世界般的理智平静,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在被深渊里的冰冷凝视。
“你知道哪里有人买画吗?”
“?”
苍白的脸,黑沉沉的眼望着她时,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令人怖惧的事实,却不想,这青年突然这么问她。
天空与天空,光线逐渐变成灰白色,小区里的路灯亮了起来,一盏一盏,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视线的尽头,灯光的簇拥,与天际的星星一起,闪烁。
“纭纭出门怎么又不和我讲一声。”温和熟悉的声音,人走近了,才听到,本来以为是别的路人,却向他走过来,堵住他往前走的路。
抬眼,便看到这张俊朗的脸,眼尾微挑,笑得很温和,只是离得近了能看见内里。
当他望向他时,墨色的眼里,有脉脉的暖光,特意调整。
皱起眉,稍稍往后退了些,差点忘了这人今天回来。
“忘了,下次我注意。”眼睛,微微垂下来,长长的眼睫盖下阴影,因为角度原因,看不清过长的发下,他的表情。
手机,被他故意放在家里,只带了钥匙,注意到他额头有层薄薄的汗,段缙纭唇角勾起抹嘲讽的笑,前几次出门,这人并没有质问,这次为了找他,恐怕费了些功夫。
霍飓眸光闪过一丝晦暗,很快又被温和的笑意取代,他伸出手接过他手里提的塑料袋,里面装了些从菜场天的速食饺子。
“本来有点想吃你做的西红柿炒鸡蛋,看来是吃不成了。”表情颇为遗憾地说,随后拎着袋子往前走。
段缙纭跟上他,同他肩并肩走,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还记得第一次到霍飓这里做的第一道菜就是这个,做的时候没认清哪瓶是糖,哪瓶是盐,最后把盐当糖倒了进去,而且不小心倒多了。
那人吃了一口后,倒没说菜煮太咸了,只是说,以为他会做成甜的,没想到是咸的。
到那时才知道,原来自己放错了调料,也是到后来才知道,这边的番茄炒蛋,一般都是咸的。
只是那人为什么会知道?
当他问他,那人却只是笑。
“可以点外卖。”黑沉沉的眼偏头望他,反正无论是他做的,还是外面别人做的,都一样,他想别人应该不会介意多放点盐。
霍飓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偏头望他,对上他的视线,蓦地又笑了。
这人真的很喜欢笑。
“陶宜来过了?”灯光,有飞蛾扑腾翅膀,一下又一下往灯上撞,霍飓从兜里摸出钥匙,钥匙上有个和他钥匙上一样的猫咪挂坠,不过不是懒洋洋的带笑的橘猫,眯着眼仔细看了看,似乎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布偶猫,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正“看”着他,目光,平静,锐利。
“白团,我还给她了。”
开门的动作一顿,又恢复如常,打开门走进去,习惯性地打开灯,进门把袋子放在桌上.
“不喜欢吗?”天然气灶,啪嗒,蓝色的火焰升腾,燃烧。
“……”锅里,水开了,泡沫拥挤着上来,
撕开外包装把饺子倒进去,白色的水饺,沉下,细密的泡沫,涌上锅盖的水汽,要冲破。
沉默,忽得又听到这人的轻笑,霍飓靠近他,笑着吻他:“还以为能让你稍微开心点。”
段缙纭皱起眉头,推了推他:“饺子。”
泡沫涌上来,将要冲破锅盖,那人不得不退开了些看着人把盖子揭下来,拿锅勺搅了搅。
白色的饺子浮上来,有几个还破了皮,段缙纭偏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碗来,把锅里的饺子分成两份。
后来,他再没和霍飓讲过话,直到那人拦住了他去洗碗的动作,抱着他到卧室。
“今天不想做。”
手,抗拒地拦在这人身前,推着他,明明已经被逼到床角,退无可退,却还是这么说.
“为什么?”霍飓拉着他的手,俯身,将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侧,唇角,亲吻,就那样看他,只这么看,还以为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般。
很奇怪的行为,这是霍飓这样的人做出来的?
“累。”黑沉沉的眼注视着他,在昏暗的灯光下,那样看人时只有平静又锐利,很淡漠的视线。
轻笑,松开了他的手,躺在他旁边,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颈间,却以一种圈养的姿势将他困在双臂间。
细软的发丝,拂到颈边,能察觉到霍飓的呼吸,甚至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交缠。
同上次一模一样的问话与回答,出乎意料地,这人并没有强.迫他。
黑暗中,没有什么情绪的眼,近乎冷静淡漠,望着颈间圈住他的男人,俯视,眼底,是在霍飓面前藏起来的冷厉和疏离。
猎物咬断猎人的喉,以为无路可逃的猎物,一步步引猎人走近他的深渊,或许只是无意,或许是看见猎人辛苦布置陷阱,黑暗中凝视深渊的眼。
野兽在玫瑰面前低头,收敛起爪子,追逐的游戏,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苍白的躯体,在几近癫狂的混乱中狂热,任由烈火肆意侵蚀,拉住他,连同他的呼吸,他的心跳脉搏,他的骨骼,一寸寸切割破裂,颤栗地触摸腐烂的镰刀,将自己送给死亡。
昏暗的房间,有微弱的光线从窗帘边缘漏进来,段缙纭坐在羊毛毯上,面前有一幅血色的画,是鲜血般颜色的玫瑰,在骨骸尸体里绽放,有一个苍白残缺的骨架,惨白的指尖淌血,有向着死亡汲取鲜血生长的血色玫瑰,缠绕绽放,以血肉来生养,彻底疯狂,向死而生.
手机,在身侧嗡嗡作响,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来点开接听,隐约的光映在苍白的脸上。
“我找到买画的人了,你什么时候出来一趟我帮你约个时间。”女人温和的声音,那天分开以后,陶宜答应帮他找个画的买家。
“谢谢。”段绪纭垂眼,在对方手机嘈杂不清里说。
对面忽然变得寂静下来,似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良久,他听到人对他说:“如果要谢,应该是我谢谢你。”
轻声的笑,随着手机听筒传过来,自那天以后,陶宜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鱼儿思考起自己所生活的水,决定换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在这之后,我准备去南极当志愿者,你要一起来吗?”
风从楼层间刮过,拂乱报散下来的头发,陶宜站在市中心最高的大楼上,穿着件浅蓝色的长裙俯视这城市来来往往的人群,正笑着,手将发捋到耳后,深海的鱼游向浅水,逆着水流往上,这次不再跟随什么绚烂的焰火,决定做自己。
“……如果可以,我更想去周游世界。”
黑沉沉的眼里染上笑意,将画晾干,放进准备好的画册里,黑色的画夹,小心翼翼地放满了三年来在这里画的画,有些太大张的被他悄悄存放在别的地方。
昏暗的画室里,只剩下几张画毁的画。
段绪纭在那些画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把画都取下来。
嘶啦,一张张画,撕碎,一寸一寸,掉落,再也拼不回去。像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