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
床前帷裳摇晃。
面对沈付雪的询问，尹录事只稍作犹豫便点了头，道：“自是可以。”
但也仅是同意，连宫内太医都瞧不出来的毛病，尹录事自是不信一个小娘子能看出来什么的。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沈付雪抬脚走进屏风内。
只是临拐弯的时候，她扭过头，视线在一旁靠墙站着的景凭生身上停了一秒。
屏风内。
样貌昳丽的少女规规整整地躺在床上，黑发散落，脸色苍白，这合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她的脸颊却轻微凹陷，一看便是营养不良之相。
沈付雪将人仔细打量一番，而后伸出手，搭在她腕上。
脉象虽有些弱，但并无大碍。的确同太医诊断的一样，除了因进食困难导致的身体虚弱，眼前的少女并无甚疾病。
只是……
沈付雪按下香囊中躁动不已的蛊虫，闭上眼，又仔细感受了遍手下的脉象。
蓦地，她睁开眼，双手准确地覆在少女头顶上，而后将她的头发拨开些许。
意料之中的，一个小小的、正缓慢移动着的鼓包在她眼下显现。
许是感知到了外界变化，那鼓包“嗖”的一下消失，不知又躲去了哪里。
沈付雪松开手，眉头紧蹙。
竟是蛊虫……
且结合这蛊虫习性和少女所表现出来的“失魂”症状来看，这蛊虫应该是五大禁物之一的——噬脑吸血虫。
所谓五大禁物，便是刚踏入养蛊一道便需知道的，因功效太过泯灭人性而被明令禁止使用的五大蛊虫。
没想到此次案件竟然跟蛊虫有关……
沈付雪起身，脑中飞速思考的同时往外走去。
噬脑吸血虫，顾名思义，就是会吞噬人脑、吸取人血的蛊虫。
但不同于人脑的直接摄入，这种蛊虫在吸取血液后并不会立即食用，而是会将血液储藏在自己的储物囊里，当做备用粮。
如果吸取的血液过多，储物囊装不下，噬脑吸血虫便会用触角发出一种特殊频率，向接收到信号的同伴求助。
如此，不出几日，被寄生的人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之所以说是悄无声息，是因为噬脑吸血虫在进食过程中体内会散发出一种极为特殊的物质，让人体误以为自己一切正常，从而无法做出防御反应。
故而也无法从脉象中看出异常。
让人无声无息的死去……这便是噬脑吸血虫的可怕之处。
此等作案手法，若是同拐卖案联系起来……沈付雪如今可以百分百确定两个案件的幕后凶手就是同一人！
脑中思绪百转，但现实中不过几秒时间过去。
见沈付雪出来，众人心绪浮动的同时，目光整齐地看向她。
好奇心最强的阿泽率先开口，问：“怎么样云娘子？可有什么发现？”
阿泽开口，沈付雪却是将目光看向了一旁正死死捏着手腕紧张的尹录事。
尹熙是最后一位受害者，根据噬脑吸血虫体积小，进食缓慢的特性，如果能趁着蛊虫现下入体的时间还不算长，及时把它杀死，尹熙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但……
要想杀死噬脑吸血虫，只能靠蛊王。
其他杀伤力强的蛊虫兴许也能杀死它，但却和开颅取蛊虫的办法一样，无法做到一击毙命。只要两方在人脑内进行厮杀缠斗，尹熙必死无疑。
只可惜蛊王已经被她吹散，尹熙……
沈付雪深吸一口气，思索再三，还是把事实说了出来。
只是避讳着先前有关蛊王的传闻，沈付雪用“特殊蛊虫”四个字代替了它。
但就在她说到杀死此蛊虫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特殊蛊虫，即将说出特殊蛊虫已然绝迹的消息时，却见一旁的景凭生忽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住她的衣袖：
“云娘子口中的‘特殊蛊虫’，我倒是有它的下落。”
闻言，除沈付雪惊讶外，其余人皆一脸惊喜地望向他。
反驳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幸而沈付雪反应快，及时闭上了嘴。
一旁，被这巨大惊喜砸晕的尹录事也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连礼仪尊卑都顾不上了，双手急切地抓住沈付雪和景凭生两人的胳膊，满脸激动地道：“少、少卿大人，云娘子，此话当真？我家小女真的还有救吗！”
见那人轻飘飘的视线望过来，沈付雪认命地答道：“被此等蛊虫进身，令爱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至于其他……是否会有心智残缺的情况，便要看令爱的造化了。”
闻言，尹录事又哭又笑，但终是松了一口气，轻声喃喃：“能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啊……”
*
从尹录事府里出来，三人翻身上马，朝着第二个目的地而去。
太医则是拎着他的工具盒，乘马车原路返回。
按计划他是要陪同三人一起的，但现下受害者症状已经弄清，不再需要他，太医便识趣地回了宫里去。
启程路上，景凭生忽地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其实早在刚一进到尹小娘子的闺房时，他就感受到了噬脑吸血虫的气息。
体内的蛊王也在第一时间被他放去医治尹熙，只是他对沈付雪太过了解，知晓她必定是要去查看尹熙情况的，故而在他的控制下，尹熙体内的噬脑吸血虫并未在第一时间清理干净，而是留下了一个杀伤力最弱的。
不过不管杀伤力如何，在蛊王的操控下，它们都跟无害动物无异。
所以……对尹熙的治疗，早在她的失魂根源被找到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只是蛊王的存在太过敏感，他只得出此下策。
稀无人烟的小巷里，三人策马狂奔。
沈付雪终是没忍住心中好奇，眼睛往景凭生那边瞥了一眼，道：“少卿大人方才所说，可属实？”
“自然。”景凭生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沈付雪：“少卿大人当真知晓雪笙方才所说‘特殊蛊虫’是为何物？”
闻言，稍微快出沈付雪一点距离的男子忽地回过头来看她，笑得张扬：“论用蛊，云娘子怕是还比不上我。”
沈付雪：“……”
她自是没想在用蛊方面跟苗疆圣子比较，但，蛊王明明死去，景凭生却说知晓它的下落……
莫不成，苗疆又养出了第二只蛊王？
如此想着，沈付雪斟酌了下用词，还是道：“少卿大人既知道，那……雪笙有一惑，不知少卿大人可否为雪笙解惑？”
景凭生：“自是可以。”
沈付雪：“如此，雪笙便说了。”
“据我所知，那‘特殊蛊虫’虽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名遍天下，但没过多久苗疆就传出了‘特殊蛊虫’已死的消息……”
“如今少卿大人说知晓它的下落，是为何？”
马蹄声渐渐慢了下来。
耀眼的日光下，景凭生偏着头，目光含笑地看过来。
“蛊王已死的消息，是真的。但……”他勾了勾唇，意味不明地继续道：“我知道蛊王的下落，也是真的。”
话落，便听他语调高昂的一声喊，马匹飞速往前奔去。
沈付雪盯着这人远去的背影，眉头紧蹙。
末了她轻叹一声，索性先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夹起马肚子紧跟其后。
时间辗转而逝。
从第一家拜访到现在，天色已然昏沉，但他们却是除了得知失魂症来源外再无收获。
如今只剩最后三家……
沈付雪动作利落地下马，朝着周围打量一番。
这一家的位置倒是跟她家类似，落于小巷之中，地处偏远，只不过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大人，云娘子，我们今天不会什么都查不到吧，这要是空着手回去，岂不是要被那个刘莽嘲笑死……”
阿泽苦着脸，忧心忡忡。
刘莽便是在沈付雪提议出门查案时开口嘲弄她的那位刘大人。沈付雪其实都要把这人给忘掉了，但如今阿泽提起，沈付雪想了想还是道：
“你又何必跟一个小人计较呢？若是真想计较，我们今天刚出来便把失魂症来源和解决办法都弄清楚了，难道这不比破案重要？”
被她这么一说，阿泽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应道：“云娘子说的是，我跟一个小人计较什么……”
碎叨叨的话散落在风声里。
三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走到了大门处。
来开门的是一位高挑妇女，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见是官府的人，她愣了一下后才大开房门，将三人请了进去。
“地方简陋，各位大人不要嫌弃才是。”高挑妇女嗓音柔和，边招呼他们边动作娴熟地给众人沏茶。
接着，只稍稍寒暄两句，众人便进入了正式话题。
高挑妇女名叫俞甜，被害的是她的大女儿秦欢，小女儿似是因为还小而幸免于难。
和先前的几个步骤一样，沈付雪三人在俞甜的指引下进去秦欢的闺房检查了一遍，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同时，沈付雪也同样地给秦欢把了把脉。
但……
秦欢自遇害至今已有五天时间，体内的蛊虫早就将她的内里啃噬干净，无论如何她都没有醒转的机会了。
见沈付雪沉默不语，俞甜自是知道了现下是怎么一回事，也不哭闹，只静静地望着床上的少女，眼神忧伤而专注。
于是，众人又好声安慰她一番，紧接着就要朝着下一目的地赶去。
然而就在众人穿过小院的时候。
风声飒飒，夹杂着树叶的沙沙声，一道轻微的、尖细的叫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沈付雪率先做出反应，朝后看去。
一个抱着黑猫的，安静的小女孩，正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