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别墅》桃下亮

3、第三章

　　等了好一会儿，顾末忆面都吃完了，还没见尹缪他们下来，他这才觉得有点奇怪。平日里他们也不是拖沓的人，更何况现在还在别人家里。
　　顾末忆放下碗筷，环顾四周，方夏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偌大的大厅只留他一个人，头上的吊灯摇摇晃晃。
　　他离开餐桌，起身打算去楼上看看，刚走到楼梯口，顾末忆听到有东西在地上爬的声音，他吸了一口气，扯开喉咙道，“缪哥，你们在吗？”
　　无人应答。
　　顾末忆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脚向楼上走去，他脚步很慢，边走边说服自己现在是科学社会。
　　二楼灯光很暗，中间是一条比较窄，长长的走廊，两边对称排列着数十间相同的房间。走廊另一端有个人正在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没等到有人开门，那人慢慢地蹲下，趴在地上，头紧贴地面，从门缝朝门内看，发现无异象，然后爬到另一扇门前，站起来，抬起右手接着敲门，如此反复。
　　顾末忆看不清那个人，但他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那人好像没听到，也没有回答，动作不但没停，反而更急了，敲门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等他走近一点，顾末忆才发现他没有正常的脸，五官已经看不出了，全身是烧伤的疤痕，看起来非常吓人。
　　“滴答滴答……”血从那个人的脸上滴落在地面上。
　　顾末忆背后直冒冷汗，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一天到晚遇见怪事。
　　他闭上眼睛，想冷静一下，还没等睁开，他的肩膀就被那人紧紧抓住。那双手瘦得像一根细木棍。
　　“你怎么还没离开？”那人的语气听着非常着急。
　　顾末忆抬头，与他有个正面对视，未等他反应过来，顾末忆被这个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后面就是楼梯，顾末忆直接一个踉跄，从楼梯口滚了下来。
　　“草”顾末忆暗骂一声。
　　随后楼上传来一声惨叫声，顾末忆抬头，那个人消失不见了，二楼的走廊已经被火光照亮，原本黝黑的墙壁呈现出一片火红，墙面上渐渐浮现许多狰狞的面孔。
　　顾末忆瞳孔睁大，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他记得这是他自己梦里的情景。就是这么一场大火，使他透不过气来，窒息感，无助感和绝望感反反复复地折磨他。
　　火势很快蔓延到一楼，地面逐渐发烫。顾末忆迅速爬起来，来不及思考，他向大门跑去，大门已经紧紧关闭，任他怎么用力也无法打开。
　　顾末忆瞥了一眼后面，后院的门打开着，顾末忆想都没想直接跑了出去，后院是一个池塘，此时池塘的旁边站着一个人，是方夏。
　　方夏也看到了他，他的表情闪过一丝慌张，随后当他的视线扫过顾末忆膝盖的擦伤时，他的表情表现得很紧张。
　　方夏看着脸色不对，衣衫不整的顾末忆，若有所思地道，“你怎么了？”
　　令顾末忆吃惊的是别墅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有大火，没有惨叫，正常得仿佛刚才那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想问什么有不知道怎么开口，顾末忆想了一会，最后也只是说了句，“没什么。”
　　方夏的视线略过顾末忆扫向后边的别墅，然后大步走到顾末忆的面前，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你相信科学吗？”
　　就在不久前顾末忆还在说服自己现在是科学社会，不过现在的他有点动摇了，“什么意思？”
　　“我只能告诉你，在这里不能用科学解释，你们必须在七天后离开，不然的话。”
　　“不然会怎样？”顾末忆转头看向方夏。方夏的睫毛很长，眼睛很好看，是一双淡蓝色的眼眸。
　　“不然的话就会死。”方夏比了个手势，“嘘，不要多问，也不要害怕，就是让他们玩玩而已。”
　　他们？
　　方夏的话使顾末忆毛骨悚然，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可怕，这个别墅出现在此可能也并非偶然。顾末忆接受信息还是很快的，他的脸色从刚才的苍白恢复过来，他朝别墅的后院门走去。
　　方夏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点迷离。
　　他们也只是想家了。
　　别墅里一切正常，一点也没有被火烧的痕迹，楼梯的扶手也恢复了正常温度。
　　这是怎么回事？
　　正发呆，楼上传来动静，顾末忆还是走了上去。
　　方夏坐在沙发上，心情复杂，他双眼紧闭。
　　顾末忆走在二楼的走廊上，与之前不一样，二楼的房间门全打开着，他刚想踏进左手边的房门，肩膀就从后面被一个人按住。
　　顾末忆打了个寒颤，扭过头才发现是尹缪，他吸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吧？”
　　啊，怎么了？神情这么紧张。”尹缪笑着道。
　　“呃，没事。”顾末忆摇摇头，他也不打算把这幢别墅的事告诉他们，反正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只在这借宿一晚而已。
　　秦博安甩了甩头发，“我们快下去吧，我快饿死了。”
　　“对对对，我也是，走了一天的路了。”何洛和许峰附和道。
　　尹缪带着众人下楼，顾末忆望向通往顶楼的楼梯，刚想抬脚走上去，就被后面的人叫住。
　　“小顾，你怎么不下去？”说话的是霜姐，她正从顾末忆左边的房门出来。
　　顾末忆想上去看看，但又想到这是别人的家，自己擅自参观好像不太礼貌。他朝霜姐笑了笑，“我可以去顶楼走走吗？”
　　“不好意思，顶楼的门锁了，进不去的，你还是下楼吧。”霜姐拨弄了一下她耳边的头发，动作很轻，声音也很温柔。
　　“哦，好。”
　　顾末忆缓缓走下楼，他回头，霜姐正在把一排房门一扇一扇地关闭，从长廊这头一直到那头。她每次伸头往房间里面看的样子，像是在盯着什么东西。
　　“李叔，麻烦再准备几副餐具。”方夏朝着一楼储藏室的方向喊道。
　　尹缪等人在方夏的招待下围坐在餐桌旁，几人规规矩矩。
　　等了一分多钟，方夏也不催。之后那个老人应了一声，打开门，佝偻着身躯走出来，右肩下垂，手上拿着一把刚磨好的斧头，斧刃拖在地上，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痕，发出瘆人的嚓嚓声。
　　“啊--”姜莹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也是最先看到他的动作，她尖叫了一声，站起来。
　　尹缪等人也闻声望去，众人起身均往后退，紧张中，带倒了好几条凳子。
　　老人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斧头，意识到吓到了他们，不好意思地用他那干枯的左手挠了挠自己稀疏蓬松的头发，露出一个看起来挺和蔼的笑容，“不好意思，刚才在磨斧头，明天要出门砍树，吓到你们了。”
　　砍树？听起来怪怪的，这也许是住在深山老林的有钱人的爱好。
　　尹缪松了一口气，安抚着同伴坐下来，同时对着那位老人道，“没关系。”
　　“你们砍树干嘛？”许峰好奇道。
　　“李叔年纪大了，闲的没事干，就喜欢砍树。”方夏向老人使了一个眼色。
　　李叔点点头，转身拖着斧头走回储藏室，过了一会儿又空手出来，径直走向厨房，经过尹缪他们的时候，就抬起来头朝他们笑。
　　他从橱柜里拿出五副餐具，工工整整地摆放在桌上，向方夏打了一个招呼又回储藏室了。
　　顾末忆下楼，扫了一圈，坐在方夏的旁边。
　　“他们会没事吧？”顾末忆看了一眼尹缪等人，随口一问。
　　“不知道。”方夏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递给顾末忆一根，“抽吗？”
　　顾末忆看着那根烟出了神，随后，他道，“我不抽烟，谢谢。”
　　“没事。”方夏把烟收了回来，自己也没有抽。
　　“你不抽？”
　　“嗯，我不会抽烟。”
　　顾末忆还想问什么，就听到何洛喊他。
　　“小顾，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哦。”何洛含糊地应道，一边夹起一块肉往嘴里塞。
　　“你们之前一直在二楼吗？”
　　“不是。”何洛答道。
　　顾末忆突然记起他们是从顶楼下来的。
　　“你们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顾末忆又试探性地问了问。
　　“有。”何洛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兴奋地点头，不过眼神扫过顾末忆的时候，他又闭上了嘴。
　　顾末忆马上明白了，毕竟别墅的主人就坐在他旁边。
　　他看向方夏，方夏起身向前院走去，看意思是让他们随便说。
　　何洛瞄了一眼方夏的方向，确认他真的不在了，何洛放下碗筷，坐在顾末忆的旁边，道，“顶楼上面还有一幢与这一模一样的别墅，怎么样，奇怪吧。”
　　“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问姜姐他们。”
　　姜莹朝这边看了一眼，点头。
　　“难怪你们从顶楼下来，你们怎么知道的？”
　　未等何洛回答，尹缪接道，“我在左手边的房间洗完澡，本想下楼，可是走在楼梯口才发现，通往大厅的楼梯不见了。”
　　“不见了？”
　　“对，不见了，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手机又没电，走廊很黑，我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有往顶楼的楼梯，所以我就上楼去了，然后姜莹他们也上来了。”
　　“对对对，我们上楼，然后前面又出现了一扇大门，我一下子就推开了，里面的装修与这个大厅一模一样，二楼也是。”何洛顿了顿又说道，“为什么这个别墅要这么建，好奇怪，我还从来没见到过呢。”
　　“那你们怎么又下来了？”顾末忆没有回答何洛的问题，反而问尹缪。
　　“我们在上面逛了一下，就听到你在喊我，我们就下去了，然后发现你站在楼梯口。”尹缪饮下最后一杯酒。
　　“噢。”听了他们的描述，顾末忆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顾，我总觉得这幢别墅有点诡异。”何洛低声对顾末忆道。
　　顾末忆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我们尽早离开就行了。”
　　“对，我们明天就走。”尹缪附和道。
　　姜莹吃得少，于是就和许峰闲聊着什么，待尹缪和秦博安吃完，她站起身，自觉地收拾餐具。
　　其余人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说话，休息。顾末忆眼神突然扫向窗外，于是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