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稳定心率》四淼如水

10、古柏传说

　　“古柏传说？”
　　鹿旗风没听过。

　　“相传很久以前，画月镇这片土地下镇压着一头猛兽，猛兽性情恶劣，导致这里天降灾祸不断，洪水泛滥，天气极端。这棵柏树是吸收天地日月精气而生，为了守护万物生灵，柏树化作神明与猛兽对抗，猛兽彻底烟消云散。”

　　“古柏神明千年屹立不倒，守护这里，传说只要对着古柏许愿，就一定会实现。”

　　“几百年前外敌入侵，战争惨烈，战马嘶鸣，百姓痛不欲生，一位将领残留最后一口气，来到树下祈求神明保佑战争胜利，天下太平，结果一夜之间敌军全部死亡。”

　　杨双晨手脚并舞讲得绘声绘色。
　　“所以，你要不要试试？”

　　鹿旗风是唯物主义者，她从不信仰神佛，况且，她如今也没什么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她晃了晃食指，下巴微抬，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我现在没有什么愿望，先攒着吧，等我有愿望了再许也不迟。”

　　古柏的传说真假不论，但古柏是真得粗壮挺拔，鹿旗风下意识摸向胸前，空无一物。
　　很好，出来的急，相机忘了带。

　　鹿旗风轻“啧”一声，掏出手机360度无死角连拍好几张。

　　“杨双晨女士又在传输封建迷信？”何徐行和项卿勾肩搭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的她们身后。

　　“什么叫封建迷信，这叫信仰。”杨双晨反驳，虽然话是对何徐行说的，但手指着项卿，“这家伙怎么还在这儿？公司不要了？你们行星科技该不会濒临倒闭了吧？”

　　项卿的行星科技公司旗下产品众多，比如星空视频APP。

　　“我们行星科技才不会倒闭，不信你问鹿旗风。”项卿松开勾着何徐行的手，换了个方向搭在杨双晨肩上。

　　杨双晨问：“为什么？”
　　项卿答：“她可是星空视频流量网红。”

　　“不要捧杀，”鹿旗风给杨双晨展示自己的账号，杨双晨专门搜索点了关注，“我粉丝数才十万。”

　　连网站top“穿林打叶”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像她这种偶尔更新日常，全靠声音和人设立起来的普通博主，其实没有什么流量，活粉没多少，不更新的时候每天又在掉粉。

　　鹿旗风百思不解，“穿林打叶”这样的神级人物为什么要关注她这么一个小透明。

　　直到如今，她还清晰记得被“穿林打叶”关注的那天。

　　女生宿舍聊天话题无非是明星八卦、校园帅哥、恋爱经历还有灵异事件，周安常常夜不归宿，那时大二，晚上，她和另外两个室友照常聊天。

　　每个学校似乎都有那么一两起灵异传说。

　　窗外忽然一声惊雷，天时地利人和，宜讲鬼故事。
　　鹿旗风和张京京挤在一张床上，苏佳在对面床铺声情并茂地说：“你们听说了吗，咱们专业在的男寝那栋楼原先是女寝，听说有个女生在宿舍自杀了。”

　　“后来怪事频发，经常大半夜隐隐约约听到哭声，听说有次，一个同学半夜上厕所，洗手时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身后站着自杀的女生。”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雷声随之而来，外面风雨交加，张京京悄悄裹紧被子。
　　可鹿旗风从不信这些，从小一个人在卧室看恐怖片眼睛都不带眨的，问：“然后呢？”

　　“哎呀你别插嘴，”苏佳说，“然后……因为发生怪事，那届学生毕业后学校对宿舍进行翻新，所有宿舍包括公共厕所的镜子全被摘掉了，新生入学改为了男寝。”

　　就这？
　　鹿旗风心想。
　　她突然灵机一动，刚好最近闲来无事，提议拍个类似情节的段子，发在社交平台上。

　　横竖是睡不着，三人心血来潮连夜写好剧本。

　　大概情节是几位大学生去废弃学校宿舍探险，突然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循着声音来到楼道尽头的教室，主角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敲了教室门。

　　“咚、咚、咚——”
　　门没锁，自己开了。

　　主角打头缓缓挪进去，找到角落屏幕碎掉的手机，铃声依然在响，走进查看，来电人显示“妈妈”，主角刚触碰到手机，铃声自动挂断了。

　　这时，门突然又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伴着几声诡异的笑。

　　之后，主角团和那个不知名的东西就像玩起了捉迷藏游戏，他们走到哪里，笑声就跟到哪里，但是看不见任何影子。

　　虽然过程充满惊悚，但结局温馨又悲伤。

　　剧情的最后，主角团准备原路返回，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哭声，一位看上去八九岁的小女孩哭着说：“你们怎么不和我玩了。”

　　“妈妈去世后，再也没有人陪我玩捉迷藏的游戏。”

　　视频上传后得到很大的浏览和关注，不到一周涨了几万粉丝，“穿林打叶”就在其中。
　　当时鹿旗风正在上课，“穿林打叶”给她发来私信。

　　［穿林打叶：看了你的视频我很喜欢，你是很喜欢恐怖类型的情节吗？］
　　［风七同学：恐怖电影一般都看过。］
　　［穿林打叶：我们的爱好还挺相似的。］

　　他们的爱好确实相似，一整节课他们从欧美恐怖片聊到日韩恐怖片，两个人对于恐怖片的评价也高度重合。

　　因为张京京胆子太小，苏佳沉迷于追番，大学后几乎没有人陪她这么痛快的聊过。

　　杨双晨拍了鹿旗风好几下，鹿旗风才回神，“想什么呢，走了。”

　　今天的风有点大，古柏枝头被吹得晃动。

　　“鹿旗风。”何徐行的语调冷森森的，“你最近总是在走神。”
　　鹿旗风讪讪的说：“哪有。”
　　虽然嘴上否认，但她发现最近确实频频想到过去。
　　——

　　剧组来到画月镇的旅游街，虽然名字听起来像街道，实际上更像一座小型古城，由于和画月镇离得近，政府把它划分给画月镇管辖。

　　这里离住户区有点远，建筑保留着过去的痕迹，街道被一条小河隔绝为两部分，一边是木门，上面挂着锈迹斑斑的锁，另一边是小吃街。
　　两边被一条拱形桥连接，桥边用锁链保留着木船。

　　这个场景是主角入场，杨双晨找来的演员是小镇一家花店的老板，名字很好听，叫茶苏。
　　茶苏长相清冷，穿着自己的私服，是一身国风刺绣套装，一颦一笑像极了古代府邸的大小姐。
　　只是不会说话，也不太能听见。

　　鹿旗风以前学过一阵子手语，简单跟茶苏说明了站位以及动作。

　　她作为名义上的助理，实际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就是到处看看，然后用手机拍拍照片，再随便写写记下点东西，为毕设做准备。

　　茶苏虽然是聋哑人，但她识字，也很聪明，对照剧本几乎都是一遍过。

　　准备拍下一场时，导演突然对鹿旗风说：“这次你来拍。”

　　这一场是茶苏站在拱桥上远眺，左边是冷寂萧条的古城，右边是热闹非凡的小吃街。
　　她就像穿越千年，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点看到王朝更迭，心绪如同随着时光穿越千年，如今山河蔚然，家虽覆灭，国依然在。

　　鹿旗风需要完成的是拍摄近景，机位在茶苏侧后方，利用逆光拍摄主角侧脸轮廓。由于逆光主体较黑，需要用到反光板。

　　助理小淼准备反光板时，何徐行微笑接过：“我来。”
　　小淼忙说：“行哥，我可以的。”

　　小淼是画月镇本地的大学生，和鹿涧西差不多大，她以为何徐行是在嫌弃自己不懂。

　　何徐行坚持，安慰说：“没说你不行，我想试试。”
　　小淼放心下来，这才交给他。

　　鹿旗风第一次在大导演面前拍摄，手脚都有些麻木紧张，不知所措，慌乱的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今天她照样戴了顶帽子，突然一阵风刮过，帽子差一点被吹掉。

　　鹿旗风手忙脚乱地整理帽子，手刚跃过头顶，却碰到一双冰冷的手。

　　何徐行一只手握起她的手腕，另只手帮她重新戴上帽子，“我帮你。”

　　整理帽子有我，拍摄也有我，所以不要害怕，不要紧张，大胆去做。
　　你可是鹿旗风，连恐怖片都不害怕的鹿旗风。

　　“快点准备，你们两个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导演催促。

　　拍摄了大半天，张海语气显然不耐烦，脾气暴躁名不虚传。

　　鹿旗风做了几次深呼吸，这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以前拍微电影也是她们自己完成。

　　她看了眼拿着反光板的何徐行，他无声对她说了两个字。
　　“加油。”

　　拍摄很顺利，张海难得说了句夸奖的话：“拍的不错。”

　　昨晚回到家，鹿旗风去搜索了张海这个人，他导演的片子不多，但有部网剧她见张京京看过。
　　不是什么很有名的导演，但也不差。真是什么大导演也不会屈尊来这种小地方拍一个几分钟的宣传片。

　　听说张海和杨双晨父亲有私交，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才同意的帮杨双晨拍摄。

　　进度比预计的快，今天的任务即将完成，时间才到下午两点。

　　晚上有场星空夜景需要拍，本来是放在后面几天的内容，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大风把天刮晴了，今晚肯定能看到星星，索性提前了。

　　收工后，鹿旗风和杨双晨聊了几句，再回头时何徐行已经没了影子。

　　这家伙神出鬼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