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三秋》卿可言歌

90、十三、2.

　　岑卫瞥了一眼还坐在凉亭等他的晚余，眼神里多少有些不安：“算了，还是你去弄死姓柳的**，我不放心。”
　　“是。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了，快去吧。”岑卫不耐烦地摆摆手：“和晚余成亲前，我不想看到什么幺蛾子。”
　　管家悻悻地退下去了。说到底他也仅仅是个办事的，拿着岑卫的钱，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要说岑卫是别人的狗，他就是岑卫的狗，他做的事，换了别人也照样能做，只不过离开岑卫就意味着没命，恶念一朝种下，无论日后有多煎熬，都不可能再回去了。
　　七日后
　　“听说了吗！天命侯打了胜仗，今天回京城呢！”
　　“你这话说的，好像谁不知道似的，他们都说皇上打算给沈辰封王呢。”
　　“不是吧，这沈辰再怎么说也有一半北国血统，当个侯爷就算了，还能真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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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不如说沈辰当了王，就离造反不远了。”角落里，一个声音冷硬道。
　　“你是什么人？”食肆里一下子安静了，众人的目光纷纷向角落里的小桌投去，只见那人着一袭黑衣，由于背着光，看不太清样貌，放浪形骸地将靴子踩在板凳上，淡然地往嘴里灌了好几口酒，对其他人投来的异样眼神视若无睹。
　　“问我？！我是你爷爷！哈哈哈！”那家伙大笑不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又在诧异的目光中忽然收了音。
　　得嘞，只要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小二，结账！”
　　看着他意犹未尽离开食肆的背影，坐在隔桌的沈辰很自然地笑了。
　　如果说须弥大境第二式给他带来了一些东西，那么一定是遗忘。
　　忘记了落子成局的初衷，也忘记了和荀江发生的种种。似乎心里只剩下一个终极的目标，与之无关的一切都在可怕地淡化。
　　他的确是在竭力控制的，每每想到自己是在借助昆仑丹的力量成事，他便感到强烈的反胃，无论穿书前还是身在南齐之后，他从没想过依赖任何人，而现在却不得不屈从于昆仑丹，不得不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
　　如果让沈辰再选一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服下昆仑丹。他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
　　“沈辰，你走神了。”荀江轻抚他的手背：“在想事情？”
　　“能想什么呢？”沈辰笑着反问，他从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尤其排斥任何人窥探他的生活，感知他的想法。
　　“仗打赢了，该做些别的了。”沈辰晃晃酒盅，漫不经心道：“荀大人想知道什么呢？”
　　十分随意的笑容，配上过分疏远的话语，荀江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沈辰的异样。
　　“行，那我不问你。”在沈辰身边待了这么久，要是还不知道昆仑丹发作时躲远点就真的是脑袋有坑了。
　　“回来。”沈辰声音虽轻，话语里却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下午紫衣玄冥就带着临安军进城了，荀大人准备去哪儿？”
　　“去岑府，看我妹妹。”荀江毫不犹豫，说着就要起身：“我就是一介草民，也无需和你一起去见沈玦吧。”
　　“哦？岑府啊。”沈辰侧目一笑，像是记起了什么，站起身，同荀江贴肩：“那你顺便把我埋在院子里的密旨挖出来吧。”
　　“自己去拿。”荀江也是毫不含糊：“谁埋的谁去！”
　　沈辰早就想到了荀江会这么问，他微微一笑道：“可惜沈某不是晚余的哥哥啊，没办法堂而皇之地去后院。”
　　荀江还想与他理论，可一想到对方发起疯来的样子，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送去荀江，沈辰终于觉得耳边可以清净一会儿，他化了装，所以没有那些无处不在的目光盯着他，战场上从不考虑天命侯的身份，向来是冲在最前面，营帐里也是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为了克敌制胜挑灯研究，仿佛把一切精力都交付出去，再无留给自己的时间。
　　沈辰下意识地摸了摸缚魂钉的位置，伤口已经痊愈了，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痕迹，若真有那么一天，会是谁剖开他的皮肉取出钉子呢？荀江，灼华？还是沈玦，岑澜？他的心跳陡然加剧，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起来，沈辰不露痕迹地将呼吸的声音压到最低，熟练地咬破指尖，将血挤到碗里。
　　好在这不是第一次了。
　　看着自己的血融在酒中慢慢扩散，沈辰似乎还有点高兴，毕竟痛感能让他的思维更加清醒，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完全相信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