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三秋》卿可言歌

91、十三、3.

　　细数来，已经三四个月没见过阿辰了呢。
　　君莫识，展笑颜，常咽旧恨，委听之，难由己，终非吾意，何时怿？
　　如同囿于金銮殿的困兽，看着四分五裂的朝堂，却始终无能为力。
　　说到底不过是最尊贵的的囚犯罢了。
　　“陛下，天命侯辰殿外求见。”
　　“请他进来。”
　　听到这几个字眼，沈玦仿佛吃了续命的药，心中长久以来的压抑与不快暂时抛之脑后，“沈辰”这个名字，恐怕真的有叫人如沐春风的能力。
　　“臣弟拜见…”
　　“无需。快到我跟前来！”已经太久没有见过他了，他的眼睛令沈玦着迷，他身上独有的熏香气息让沈玦在不知不觉里深陷其中，沈玦只想同对方亲近，哪怕是一会儿，然而又想紧紧地抱住他，保护好他，再也不让他离开自己去冒险。
　　“皇兄，荆南一役歼灭敌军十万余人，荆南…灾情更加严重，民不聊生。”沈辰垂着眸，神色凄然。
　　“无妨。朕这就抽调宁嘉仓，赈济荆南！”
　　“不悟…不悟没了。望城得不到驰援，不悟自尽了。”说起大不悟，沈辰有些怆然，不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欣赏的人，神机妙算，智同诸葛，如此命薄，实乃天妒英才。
　　沈玦沉默不语。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国师似乎连早朝都没怎么上过，充其量偶尔写几份折子充充数，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说到底，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大不悟也会为了南齐做出了结自己的事。他虽贵为九五之尊，却免不了像普通人一样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打转，看似活在焦点之下，实则他所在意的和在意他的只有寥寥无几。
　　想得越多，人就越累，偏偏生了这样一颗多愁的心。
　　“皇兄，”沈辰尽量控制昆仑丹带来的不适，深吸一口气，缓步移到沈玦面前，其实他从在食肆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可惜他向来要强，就算再怎么样也绝不可能在部下面前露出弱点。
　　“阿辰，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如此白？”看着沈辰走两步都快要栽倒的样子，沈玦按捺不住：“阿辰，你快些坐下，小德子，叫太医！”
　　沈辰无力地将手把在沈玦胳膊上，摇头道：“皇兄…是在珑琼落下的老毛病了，臣弟心里有数…”
　　“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朕！”责怪之下，更多的是担心：“你未及弱冠，怎么会落下这种病！”
　　沈辰无奈地挤出一丝笑意：“臣弟若是说了，皇兄怎可能放心让我出战…身为天潢贵胄，珑琼丢在我手上，臣弟…如何能安之如常？”
　　是啊，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最后还不得自己收场？只不过这场戏收尾，紧接着又得敲锣打鼓地迎接下一场。
　　语毕，沈辰笑容凝在脸上，想要抬手触碰沈玦的脸，终于还是停在半空中，眼睑垂下，重重地昏了过去。
　　“快叫御医！快！”
　　上次这般着急还是在岑澜身中蛇毒之后呢。
　　沈辰用内力强行封住了经脉，这使他在短时间内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普通太医根本诊治不出来什么。
　　越是立了战功就越应该小心行事。既然连岑卫都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笼络大批重臣，谁敢说那些两朝为官、资历卓绝的王侯将相在私下里没有任何想法呢？现在的朝堂早就不是沈玦一个人说了算的，一着不慎到死都不知道得罪了谁。
　　沈玦二话没说扶他躺到龙床上，请了太医给他诊脉，太医知道自己诊疗的对象是天命侯沈辰，吓得气儿都喘不匀，生怕到时候开不出药方白白丢了脑袋。
　　老太医哆哆嗦嗦地给沈辰把脉，依然能够感受到身后来自沈玦强烈的寒意。
　　“陛下，侯爷这是郁结于心，经脉紊乱，确实需要好生调养，待老朽写副方子。”
　　太医松了一口气，沈玦也同样松了一口气。倘若沈辰真有什么闪失，他这个当兄长的简直不配活着。
　　阿辰。不要走了，好吗？留在京城，不要离开我。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不想看你拿着生命去冒险…只要我还在，就竭尽所能地保护你，只求你留在京城，留在我的身边。
　　……
　　望别长相守，此意与君随。
　　……
　　天命侯昏迷不醒，对有些人而言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沈辰病了？”荀江放下书，狐疑地注视着灼华。
　　“嗯…对啊。”灼华诧异。按照正常思路，所爱之人病痛缠身，难道不应该着急担心吗？他已经开始把自己和紫衣玄冥平等代入了。
　　“沈辰这么能作，真不怕有一天把自己给作没了。” 荀江叹息，虽然不知道沈辰怎么想的，但依照他的行事风格，绝对不可能在沈玦面前突然发病。
　　“哈…啊？”灼华更加不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