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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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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医馆已近关门。
沈炼闯进去时,沈大夫正坐在堂前吃饭。
“阿炼,怎么了?”沈大夫放下筷子问他。
“阿鸢还没回来?”沈炼问。
“应该快回来了,我刚支了个学徒去找她。”沈大夫道,“怎么,你担心了?”
“随口问问。”沈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吃饭吧?坐下一起吃。”沈大夫招呼道。
沈炼看着他满桌的狼藉,而桌上却只放了一碗米饭。
“你不会端起来吃么?”他有些无奈道。
“我平时就是这么吃的呀。”沈大夫边扒拉碗边说道。
“你还真是……”沈炼坐到他旁边,“铺张浪费。”
沈大夫被米饭噎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咳,又咳了满桌的米粒。
“帮我拍一下背。”他边咳嗽边说。
沈炼:“……”
沈大夫咳嗽缓过来,又拿起桌边的手巾擦嘴。
沈炼眯了眯眼,全程不见沈大夫的另一只手。
阿鸢依旧没有回来,门外已经刮起了阴风,似乎要下雨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炼蓦地发问,“怎么不等养好伤再回来?”
“案卷库被烧,于是你回来了?”他直视沈大夫。
“还是说,你根本没出城,只是躲起来了?”
沈炼猛地拉起沈大夫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
“哎,疼——”沈大夫叫道。
干干净净,光滑如玉。
一只医者的手。
不是他?!
“阿炼你说什么?”沈大夫一脸疑惑。
“没事。”他突然松了一口气。
“师父,姑娘回来了!”学徒在门口脆生生地喊道。
阿鸢提着篮子进了门。
“方才进了一家料子店,托掌柜的给我做了条新裙子,这才回来的迟了些。”
沈炼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先前的不安也悉数消散。
刀客已多日不曾出现,但也不曾有人找过他的麻烦。
沈炼不知自己知道的这些东西已经将自己的寿命削减到了何时。
皇上又命令锦衣卫北镇抚司重新追查邵筝官印的下落,可蒙面人自那次抢了官印之后便再未出现。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无力解开,却也逃不出去。
可即便知道点什么,他也不能说。
一夜,沈炼从迷糊中突然清醒。他飞快地收拾好衣服,开门,顺着墙,直跃上屋顶。
“什么人?!”他执刀飞快地逼向那人。
那人轻轻跃起,面对着他,沿着屋脊向后退去。斗篷的帽子滑落,一头长发在夜风中披散开来,衣衫亦随风摆动,好不飘逸。
“是你?”沈炼收刀,站在屋脊上道:“有何贵干?”
刀客立在屋脊之上,也不去管自己的头发,直接从一旁拉起一坛酒来,拔去红塞,仰头灌了几口,又扔给了沈炼。
酒坛飞落到沈炼手上,他却不去饮,反而向刀客走去。
刀客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便干脆踩着瓦片坐在屋脊上,撸起袖管等着他。
“有什么事儿,说吧。”沈炼走过去,将酒递给她。
“坐下说吧。”她又灌了几口酒,用露出来的半截藕臂擦了擦嘴。
倒是豪爽。
他想。
沈炼微微犹豫,却还是坐到了她身旁。
“我家主子暂时不会动你,你大可放心。”她将酒坛递给他。
他接过,灌了几口,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
此夜无月,唯有繁星灿。
无所谓了。
既是谜,那便自有答案,而他似乎,根本没必要知道。
“多谢。”他道。
多谢你,免我为难,烧了案卷库。
多谢你,与我共饮一坛酒。
刀客接过酒坛,又大口饮起酒来。
“等等,”沈炼顿时疑惑起来,“你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纤细却有力,只是一只光洁如玉,一只却布满疤痕。
刀客飞快地将袖管放下,又淡定道:“你应该读过话本子吧。”
“什么?”
“易容术或者画皮之类的——这两只手,都不是它们原本的模样。”刀客轻笑,似有些小得意。
沈炼却深深地蹙起了眉。
“走了!”刀客站起来,举起酒坛,朝院中掷去,顿时将坛子砸了个粉碎。
“沈大人。”刀客站在屋脊上,一头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
沈炼仰头看向她,只听她道:“有缘再见。”
沈炼并不知道刀客与蒙面人的关系,也不知今日刀客的透露是否有意为之。
不过总归是提醒了他。
若不是他身边的人,又何需刻意伪装?
他刺穿了那人的手之后便晕倒,当时夜色正浓,那人本可以砍他几刀报仇泄愤,但却没有。
那人的背影、身形……
沈炼的眉皱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