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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蛀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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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下课后,从学校走到家里会经过一段没有路灯的巷道,黑漆漆的。
有一天,他照常走过这条巷道,路上太暗,他没能发现趴在地上的一只小黑猫,一脚踩到了它的尾巴,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吓了他一跳,小黑猫飞窜着逃掉。
后来,他不再走这条近路,每天绕远路回家,到家便迟了十来分钟。
妈妈问起时,他说那条巷子太黑了,他看不清路。她听了,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连他自己都没放在心上。
然而第二天放学时,他在校门口见到了弟弟,拿着手电筒向他招手。
“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
为什么会有人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呢?
路德维希看着正窝在他怀里酣睡的谢灵,表示实在想不通。
不过,客厅沙发似乎不太适合需要好好休息的病人,他得把昏睡的谢灵挪到床上才好。
谢灵很轻,把他抱起来几乎不需要什么力气,何况路德维希还是一只颇有力量的吸血鬼,抱着瘦弱的谢灵同抱了个毛绒娃娃没什么区别——他甚至还没有毛绒娃娃那么饱满。
虽然他常常叮嘱路德维希要好好吃饭,本人却不是个好榜样,从不以身作则。回想起来,他好像从来没好好吃过一顿饭,每次扒拉两三口就说饱了,一日三餐还大多是泡面、水饺之类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他不瘦才怪。
他走得既慢又轻,生怕脚上的链子动静太大会惊扰到谢灵。
即便如此,他仍觉得从客厅到二楼卧室这一段路太短了,怎么一下子就走到头了。
路德维希小心地把谢灵安放在床上,像安置一只昂贵却易碎的瓷器,唯恐轻微的磕碰毁了他的好梦。他顺手摸了下谢灵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烧确实退了,这样就不需要“物理降温”了。
有点,可惜。
路德维希略带遗憾地为谢灵盖好被子,靠着床头半坐在对方身边,安静地凝视着他。
谢灵的皮肤很白,透着健康的红润,不是他这样泛着青色的病态的白。
黑色的长发散开了,凌乱地铺在枕头上,他忍不住用指头把玩着对方的发丝,缠绕,解开,再缠绕,乐此不疲。
也只能是这种程度的接触了,毕竟他冰冷的体温对病人不太友好。
——你什么时候才醒呢?
他好像总在等待着谢灵,等待谢灵醒来,等待谢灵回家,等待谢灵微笑着走向他。分明早已厌倦了漫长的等待,可这样的等待他却并不讨厌,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等待是有结果的。
他一定会醒来,一定会回家,一定会微笑着走向他。
所以值得。
唉,越是这样,越不想离开。
希望谢灵快点好起来,又希望不要那么快,他好以此为由不去考虑终将到来的离别。
*
奇怪,好像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这是在梦里吗?
谢灵睁开眼,被月光浸染的卧室里游荡着丝丝缕缕的的饭香,并不是在做梦。
李想来了吗?
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会在他家做饭的人。
先不管是谁,重点是他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真的该好好吃顿饭了。
在饥饿感的催促下,谢灵一路扶着墙,扶着楼梯栏杆,拖着病怏怏的身子,终于来到了一楼,这短短的几步路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感觉自己快要饿晕了。
然而,走向厨房时,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的小助理,而是系着围裙的路德维希,谢灵一时怔住。
“谢灵。”对方手里的饭勺还没放下,就迎了上来,低头下很自然地凑近了,却在即将贴上脸时顿住了,略往后一仰,微笑着问他,“感觉好些了吗?饿了吗?我煮了蛋花粥,尝尝?”
刚刚差点就吻上来了,为什么停住了……走太快没刹住?
“蛋花粥?”谢灵仍有些愣愣的。
路德维希退回去,把饭勺换成了小汤勺,从电饭煲里舀了一小勺粥,一边护着一边吹凉着,送到了谢灵的嘴边。谢灵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张嘴,温热的粥送进了口中。
“咸淡可以吗?”
“嗯……”对方真挚热情的目光让谢灵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着,掩饰性地擦了下嘴,“你会做饭?”
“刚刚学的。”他指了下桌上的平板,颇为遗憾,“我原本想做些有营养的,什么海鲜粥、肉粥之类的,可惜你的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只能做蛋花粥了。”边说着边拿碗盛粥。
谢灵看着对方忙碌的身影,心墙再次坍塌了一角,目光跟着柔和下来:“挺好吃的。”
路德维希把盛满粥的碗放在谢灵身旁的餐桌上,抽出椅子,非常绅士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谢灵坐下来,他便跟着坐在隔壁,支着脑袋斜坐着,一脸满足地注视着谢灵。
刚出锅的粥还很烫,谢灵用勺子搅弄着,试图让它更快地凉下来,顺便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让自己别太在意隔壁直勾勾的视线。
可是直到粥凉了,他专注地吃着粥,一口接着一口,对方仍不偏不倚地盯着他,一眼也不放过。
好半天,谢灵憋出一句话:“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我吃饭的时候,你也一直盯着我啊。”理所当然似的。
“我那是……”是习惯,从前的习惯,可他不想这么说,灵光一闪地笑了下,“看你长得好看。”
“你也很好看。”
认真的语气,不是玩笑话,让开玩笑的谢灵噎住了。
是真的噎住了,一口饭卡在喉咙里,他忍住没干呕,赶紧抄起杯子灌了半杯水才咽下去,接着就是一阵猛咳,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还好吗?”路德维希赶紧支棱起来,抚着谢灵的背。
谢灵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然而一波又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咳得太厉害,牵动了什么肌肉神经之类的,他突然感觉牙好痛,刺痛自牙龈贯穿到右半边脸,疼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谢灵的异常,歪着脑袋担心地问:“怎么了,谢灵?哪里不舒服吗?”
谢灵捂着右下颌,龇牙咧嘴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牙疼。”
他觉得自己牙口挺好的,从小打到连蛀牙走没长过,怎么突然这么疼……
路德维希站起身,伸手捏住谢灵的下巴,轻轻往上抬,眉头紧蹙,一本正经:“张嘴,我看看。”
这自信的架势像是一位专业的牙科医生,谢灵不由得听话地张开嘴,头往后仰,好让对方看得更清楚。
对方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探看,着重检查着他右上侧的牙齿。
谢灵怕自己的舌头会挡住里侧的牙齿,尝试着调整它的位置,让它向左侧偏,好腾出右边的空间。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干扰了对方的视线。
路德维希不得不暂时用冰凉的手指压住他的舌头,无奈地说:“不要动,谢灵。”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哦”,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热气,从他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尖,大有向全身扩散的趋势,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关心自己的牙齿问题。
“好像有一颗蛀牙。”路德维希偏过头,仔细观察着,告诉他:“右边上面,嗯,好像是最里边那颗烂了个洞。”
对方专注而认真地检查着患者的牙齿,而患者本人却全然听不进他给出的诊断,只顾着欣赏这张完美的脸庞。
凑近了看发现他的睫毛很长,浓密且卷翘,投下的阴影罩住了明亮的绿眸,使得这双眼睛更显深邃,神秘而令人着迷。
这都不算什么,一想到自己口中正含着对方的手指,尽管这只是迫于无奈的临时举措,但……
这种远超过正常社交距离的亲密接触让他感到紧张,紧张中又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兴奋,心脏怦怦直跳,像一只掉进水里的小鸟,扑腾个不停,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救下它,它就淹死了。
“我觉得你可能要去趟医院,做些治疗,或者把它拔了。”他说着收回了手,目光移开口腔,终于瞧见了谢灵水盈盈的眼睛。
路德维希来不及细究对方眼里的情意,谢灵便迅速地低头后倾,避开了与他对视,空余一只半悬在空中的手。
谢灵揉捏着因长时间张口而有些不适的颌关节,没有言语,心跳却絮絮叨叨。
他不知道的是,人类的每一声心跳都会清晰地传入吸血鬼敏锐的耳中。
“谢灵。”
在他闻声抬头的瞬间,路德维希掐着他的下巴,俯下身猛地吻下来,顺手扯下了他脸上碍事的眼镜。
对方冰冷的嘴唇染上了他的体温,舌头启开他的牙关滑了进来,如游蛇般缠住他的舌尖,勾了过去,用力地吮吸着,连带着他的气息一并纳入。
他短促的呼吸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大脑仿佛陷入了短暂的缺氧状态,一时间晕头转向。
然而为了争取救命的空气,他不得不抓住即将消逝的理智,呜咽着往后躲闪,试图在密不透风的深吻中求得呼吸的空隙。
对方察觉到他的闪避,像是不满似的,手一伸大力地把他摁进怀里,另一只手则向下滑去,手臂稍一用力,便将他从椅子上抬了起来,害怕翻倒的谢灵慌忙地环住了对方的脖子。
他被挪到了更高的餐桌上,得以与路德维希平视,因被迫抬头而造成的颈椎压力缓解了不少,呼吸也跟着顺畅起来。
他闭上眼,精神上的巨大满足屏蔽了生理上的疼痛,牙疼?完全感觉不到。
谢灵只觉得双唇被路德维希激烈的攻势吻得发麻肿胀,下颌几乎不受控,津液从嘴角淌出顺着脖颈渗入衣衫,凉凉的。
原本抚着他后背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移了下去,忽的一下把他拉得更近。他的双腿因此被迫分开,紧贴着路德维希的腰胯,这让他感到无比羞耻。
“呜……等……等下……”
强烈的羞耻感迫使他睁开眼,没有了眼镜,四周一片模糊,只有路德维希近在咫尺的脸是清晰的。
他挣扎着推开对方的脸,对方因他的举动而抬起眼帘,绿色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浓重欲念,几乎将谢灵溺死在其中。
万幸,对方暂且放过了他发红发烫的嘴唇,迷醉的绿眸扫了谢了一眼,随后视线不断下移,定在他的脖颈处,在那一颗痣上眷恋徘徊。
“等什么?”
偏偏这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该死的性感,谢灵像是被蛊惑了,愣愣地说不出一句话。
而路德维希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被欲望裹挟的吻印在了他颈侧的那颗痣上。
就在这一瞬,路德维希沉重的躯体却如山崩一般,无力地倒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