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佑生人》一鹗

5、准备工作

　　一个白色光点在墙面上晃动，所到之处留下了一串白色笔迹，最后形成了一个丑陋的门。

　　谢澄使劲推，门的上半部分没有推动，只踢开了下半部分，约莫有一米高。什么情况？我的功力退步这么多？她只好俯身钻了进去，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中间留着一条缝，流出一点亮光，这应该是个矮柜。

　　谢澄刚钻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说话声在柜子外响起来：“小道长，你再去我们家看看吧，邪祟一定还在，我老婆的亡魂也在，每天晚上我都能梦见她，她浑身上下都摔成一段一段的了，还站在我床头盯着我看。好几次她的血就滴在我脸上，她想让我一起死！”

　　另一个男声说话了，不过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少年：“你的家，干净。”

　　“不干净！我老婆，我老婆也是被邪祟上身的，一切都是从那次生病开始的。最近不是一直下暴雨吗，那天也是个暴雨天，俗话说云出门，雨翻盆，再有急事不出门。那天她休息，本来是没事的，但她非要出去淋雨……”

　　“我不让她去，她就在家拼命挠自己，两条胳膊全都是血道子，血淋淋的，其实那时候她就不对劲了。”

　　“她出了门，什么也不拿，就在暴雨里站着，一动也不动，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我去拽她。她的眼睛，我忘不了她的眼睛，就跟看仇人一样，然后她就疯了，她自己跳楼也不够，她还想带走我。”

　　对面的少年惜字如金：“你没事。”

　　中年男人依旧不依不饶：“我知道，老道长不在，小道长你看也是一样的，但你毕竟还小，你再去看看吧……”

　　俩人一个一直说“有鬼”，一个说“没鬼”，简直掰扯得没完没了，谢澄在柜子里蹲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了，直接推开柜子爬了出来：“叔叔，人死了就会变成灵，灵就像人民币一样紧俏，你见过有百元大钞扔在地上没人捡吗，不会的，要是真有鬼他比你还积极……”她话说到一半，从地上站起来，屋子里只剩下一个少年坐着，“人呢？”

　　少年用手一指，屋子门大开，大叔已经被谢澄吓得跑远了二里地。谢澄把神龛下面的柜子门关上，坐到少年对面，桌子上放着一个八卦盘，少年正专心地在黄纸上用朱砂画符。

　　“你说你，他怕鬼缠着他，你随便给他两张符不就行了，非得掰扯那么多。”谢澄随后拿起一摞黄符，最上面各自写着“休”“生”“伤”的字样，这些都是八奇符，谢澄虽然认识但也分不清他们各自的用法，“李钲，我跟你说的，去X市的事你算得怎么样了？”

　　李钲掏出八卦盘，怼到谢澄眼前，谢澄只见几条横道，满头问号。

　　“巽上乾下，风天小蓄。”

　　李钲说完，谢澄还是一脸疑问，李钲只好翻开《周易》给她看，谢澄看得晕头转向，只大概看懂了卦象“小吉”，只是还需准备，“那就是能去对吧？准备你放心吧，我还叫了孟蝉，我们仨一起快去快回，拿了玄铁就走。”

　　李钲点了点头，谢澄看了一眼手表，现在还不到一点，虽然从物理上来说，她刚吃完饭不到两个小时，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问李钲去老地方吃饭吗？李钲不回答，八卦盘指针旋转，直到转出一个卦象，李钲看了一眼，才点了点头。

　　这遇事必算的毛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

　　几天后，X市。

　　一辆出租车内，李钲坐在副驾驶上，手上依旧拿着一个八卦盘，随着车辆行驶，八卦盘上的指针不断左右旋转。跟着八卦盘的指示，车从宾馆一路向西，开到了“X市影视城”的门口，还没进去，影视城外的广场上停满了车，全是人挤来挤去。今天X市下起小雨，因此人穿着花花绿绿的雨衣，显得更拥挤了。

　　谢澄趴在玻璃上往外看，路过的人群有的还穿着戏服，应该是群演，更多的人则是年轻的小姑娘，肩上扛着拍照设备，相机镜头像一个个黑色的炮口。

　　“这影视城人还挺多，平常生意也这么红火吗？”

　　“平常哪有现在一半人啊，这都是来追星的，那人叫啥来着，你们小姑娘知道，他在这儿拍戏，好多人来看。”

　　“我闺女也是他粉丝——再往里开就出不来了。”前面的路彻底被围得水泄不通，谢澄和李钲只好下车，自从他俩一下车，八卦盘好像彻底失灵了，三百六十度转得像个风车。他们只好顺着人群往里走，这个影视城看着挺大的，他们下车的区域是“古装区”，里面的建筑青砖黛瓦，颇有古风。这影视城不仅拍戏，也提供食宿，街边就是古风的宾馆和饭店，街道的尽头能遥遥看见一座四五层的楼，金碧辉煌的，应该是皇宫。

　　“就是那儿！我在一个世界里去过，我记得当时看到了一座宫殿，然后在墙角挖到一枚铜钱，我就进去了。”

　　要去找铜钱，李钲又得卜卦，谢澄觉得李钲就像一戳一蹦跶的王八，他八卦盘对准皇宫又是一顿算，站在她身后突然出声，“山风蛊卦。”知道谢澄听不懂，他特意补充一句：“大凶。”谢澄一点头，凶就对了。

　　现在的“皇宫”门口和她记忆里不同，简直是人山人海，一个剧组在宫门口拍戏，外面扛着长枪大炮的大姑娘小伙儿更多了，谢澄拉着李钲，顺着墙根挤来挤去，一路上听见人群好像在喊叶什么，应该是在喊演员的名字。俩人从下午找到彻底天黑，除了烟头口香糖，啥也没找见，忽然听见人群里有人喊谢澄！

　　谢澄回头一看，路曼曼正挤在人堆里，往他俩这里挤。三推两拽挤到他俩身边，路曼曼剪了一头利索的短发，背着包，一手举着伞，明显是个游客：“谢澄，你怎么在这儿！哦，我跟父母一起来旅游，医院给我们实习医生放了假，散散心。”人群里一对夫妻正向这边张望，谢澄朝他们挥挥手。

　　“谢澄，关于常老太和陈威的事，我找到了这个。”路曼曼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一张黄符，中间画着的正是那天谢澄看见的“九天神女”，这就说得通了，一般人的执念不足以形成灵境，应该是这张黄符放大了常老太的执念。

　　“护士长说，常老太16岁就成了名伶，却放弃了事业结了婚，在婆家过得很不好，被丈夫休了之后才开始唱戏的，应该就是这段过去成为了她的执念吧。”

　　“谢澄，常老太太和陈威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谢澄把黄符丢给身后的李钲，“本来是，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要常老太化为恶灵，好吸收了恶灵涨自己的灵力。”通过放大怨念，人的灵力会膨胀十倍，甚至百倍千倍，但就算形成灵境，因为形成时间短，不会太复杂，简单就能解决，简直是灵力界的印钞机器。

　　“这事儿我会告诉协会，有人管，你就不用管了。等解决了我连着欠你的灵力，一起给你个交代。”谢澄拍了拍路曼曼，让她放心，路曼曼还没走，谢澄突然觉得墙根一个土包有点熟悉，她变出婴玉，蹲在地上就铲，铲了两下，土里果然埋着一枚铜钱。

　　“找到了。”路曼曼看到谢澄利索的铲土，联想到X市一直以古都闻名，听说到处都是没挖出来的坟墓，小声问她：“谢澄！你要当盗墓贼啊。”

　　“的确要偷。我打算去长生执念里偷点东西，历代帝王的执念，什么宝贝都有——孟蝉人呢？”

　　李钲举着八卦盘，指针转得飞快：“死了。”

　　“死得也太不是时候了。”谢澄从地上站起来，嘱咐路曼曼找父母去吧，再等她消息。路曼曼走到一半往后看，谢澄一手握着铜币，一手拉着李钲，用灵力催动之后，一股飞速旋转的黄色风沙，将两人彻底围住。她转头接着走，还没卖出步子，眼前也出现了一股黄沙，将她裹住旋转起来。

　　“咳咳咳咳。”等到黄沙消散，路曼曼吃了一嘴的沙子，趴在地上拼命地吐。眼前的地面却不再是影视城的石板路，变成了整块的大方砖。她抬头一看，谢澄二人离她的距离还是一样，但环境已经从影视城变成了皇宫内苑。一轮新月挂在半空，洒下银辉一片。左侧就是宫殿长长的玉阶，中间有龙凤飞舞的浮雕。殿前一个尖细的嗓子喊：“来人啊！有刺客！”

　　谢澄冲过来，一手一个，拉着他俩就跑：“不对啊，路曼曼你怎么也来了？”

　　月亮虽然已经升空，皇宫却依旧没到掌灯时分，谢澄拉着两个拖油瓶，足见在地上一点，飞到宫殿顶上，拉着他们就跑，对于皇宫的逃跑路线，显然是早烂熟于心。一直带着他俩，从一个红墙翻下去，殿内寂静无声，追在身后的太监和守卫也没了声响。这一顿跑把路曼曼和李钲都累够呛，谢澄看着路曼曼，托着下巴沉思：“难道是因为你把灵力输给了我，所以我进入灵境，你也会跟着来？都说灵体是灵魂的具现，仔细看看，哎呀，你的灵体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