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0年，人类不在》一颗地豆

114、生还

　　“来了！”小扎快速从树顶飞回了基地，“十台机器，一半是五代武装机，三个无人机两个狙击手，后面5公里还有一批。”
　　基地的大门边缘绽出的钢筋已经被刚才发疯的武装机们斩断，那些为了探路死在门口的无人机被踩得面目全非，小扎感觉到了一丝践踏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刚刚还好好的基地突然之间变成了满地垃圾的战场，艾因断了电的机体仍在大厅，数据已经被转移到了一架外伤不算严重的武装机上，2411正在部署她的复制体。
　　这轮攻击比她预想来得更快。2411把自己注入一台躺在大厅里半死不活的机器，五台Athena的铁蹄已经踏进了基地。
　　“雅各，我们的安全就交给你了。”2411说道。
　　“是！！”雅各给了她一个极其鉴定的答复。
　　她假装受重伤但没死透的敌机，微弱地向外发送着通讯请求。
　　高大崭新而且全副武装的武装机从她眼前经过，抬起的机械足就可以直接踏死她。
　　这具残破的机体撑不了太久，在武装机的阴影压迫下她焦急地计算着还能勉强维持的时间——距离她最近的那台武装机突然停了下来，要求她同步作战记录。
　　但是这台眼看就要没命的残体突然提高了通信功率，成功骇入了这台武装机。
　　这具残体马上被一枪处决，被骇入的武装机也被背后的监督者烧穿了计算中心。
　　靠在大厅末端的2411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开启了第二步入侵。
　　这批机器刚开始进入基地防御系统的范围，第二批相同配置的敌机已经到了。她没心思继续注意这群敌机凶狠到什么地步、又怎么在雅各的指挥下被有条不紊地清干净，她正忙着交替那些复制了自己的机体的信号，持续地入侵着这群机器与主机通信的信道。
　　这当然是时间和速度的战争。Athena机体新开的利刃又刺穿了一具她的复制体，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成功了——没办法，她开始让下一台机器继续工作。
　　这台机器躺在她亲手设计的充满机关的通道后面，她能清楚地看到伊卡洛斯的射线把敌机烧出一个浑圆的窟窿，还有判定错误的机器开始自相残杀。一台武装机突然顶着防御系统的枪林弹雨开始冲锋，被把守在尽头的雅各一刀捅进引擎，合金在柔氏刀的高温下开始熔化甚至打火，那台高大的武装机倒下时伤口还在向外喷吐着耀眼的电火花。
　　2411看到雅各犹豫了一下，蓝里透白的刀刃沉回暗红色，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
　　按照他平时的脾气他一定会乘胜把还存活的武装机一起干掉，但是这样他背后的远程机器就全暴露在敌机的枪口下。稳重了不少，2411心想。
　　整条过道里的机关基本失效，雅各带着队伍向后撤到了下一个转弯；2411已经混进敌机与主机通信的网络，马上，马上就可以了——
　　狙击手的瞄准点已经照到了她身上。现在不是加大功率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妈的，又要重新入侵一遍吗？后面剩下的机体可不够多了。
　　从她头顶擦过的子弹发出撕裂空气的脆响，她身上的瞄准点消失了。
　　“艾因撤回来！”雅各在通讯里喊道。
　　一台狙击手被干掉，又有两三台狙击手瞄准了2411，还有一台瞄上了艾因。
　　2411终于将信号推到了整个通信网络，所有正在进攻的敌机都停止了行动，瞄准点仍在她身上，但正对着她的枪口已经停止了蓄力。
　　“停止攻击，全体就地销毁。”

　　“队长，这堆……要怎么处理？”雅各问，现在通往外面的路已经没处落脚了。
　　“扔到外面。”2411回答。
　　“就地销毁”这条指令也销毁了所有被她启动的机器残体，现在2411只剩下了服务器里的这一个备份，只能凭借连在服务器上的无线收发器参与队伍通讯。
　　“不是我说，老大你叫我们学设计机器是真有先见之明啊。”小扎两手各拿着一个从不同机器上拆下来的主板，“老大你喜欢哪个？”
　　“五代战斗机容许的电流更大。”
　　“那变压器也得换诶？”
　　“反正电源也得换。给你半小时，快点，现在我们浪费不起时间。”
　　“欸欸欸老大我头一回修机器，做不完的啊！”
　　“我修改了主机对武装机的通讯才逃过这次攻击，你们猜我还能骗主机多久？现在主机知道了基地的位置，下次袭击很快就会来。”
　　“那我们是不是还得继续撤离啊？”
　　“下次袭击还可以继续用基地当陷阱，再下次不一定了——你螺丝少打一圈。”
　　“……噢。”小扎不太利索地拧紧了固定主板的螺丝，然后开始找散热器。
　　半小时之后小扎总算给2411装好了元件，2411从服务器回到了自己机身上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工具去大厅找艾因。
　　艾因在敌机被就地销毁之后也只剩下服务器里的备份，2411为艾因还原了数据，然后拆开五代机的尸体取出最坚固的钢骨架，切下来一段给艾因焊上。
　　“雅各，来帮忙，给艾因机身复位。”
　　“收到，这就来！”
　　要说现在基地里谁的心态最好，也就数慢别人半拍的雅各。
　　给艾因被烧穿的厚甲做了填充焊接之后，2411拆下来一块敌机的外壳，敲平后覆盖在那条黑色的焊接伤疤上。
　　“该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能当作挡箭牌的工作全做完了，她必须开始考虑这个最严重的问题。
　　队伍已经失去了徐徐图之的机会，不管撤离与否，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一定会成为主机案板上的肉。
　　艾因开始测试变形功能，但2411还没来得及下去；于是艾因保持着半完成的状态，把货舱侧面撑起一个斜坡，让2411安然地走到了车头上。
　　“没关系，我们都和你同在。”艾因说道。
　　“没错，老大，你有计划我们就做，没有计划我们一块想，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战争。”小扎生怕2411反对：“我们都是自愿卷进来的！”
　　“逃跑次数最多的就是你了。”雅各出来挤兑小扎。
　　“以前归以前，现在谈现在，我现在是自愿的可以吧？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一开始就要杀我们，还他妈费了我们多大力气把你脑筋转过来？如果你说这是主机的问题你也没办法，那我之前没下定决心是时间的问题我也没办法。”
　　“都给我闭嘴。”2411从车头爬下来，看着清出了那堆垃圾仍然到处都是划痕、割伤和碳黑的基地，打开地图把发生过战斗的区域全标记为不可用。“我只剩这一个计划了，提前炸毁主机。”
　　“也不是不行，但是咱们对主机的渗透还没……”
　　2411打断了小扎：“原本计划是我和小扎把主机渗透到最大程度再炸毁，现在的渗透程度差太多，说真话以现在的程度，紧急转移后能不能保证安全都很难说。基地只能再应对一次今天这样的突袭，我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但是如果影子能帮我们一把，我们还有很大胜算。”
　　“你还打算相信影子吗？”充完电的伊卡洛斯终于有了响应。
　　“她怪是怪，起码和我们在一条战线上。考虑到影子已经出事的可能性，放弃这个选项，那提前炸主机的计划有谁同意？”2411问。
　　艾因第一个投了票，之后雅各跟票。
　　小扎信号闪了一下，“老大，我有个想法，但是这个主意可能除了你没人会同意……当然了你可能也不同意。”
　　“什么主意馊成这样？”2411倒好奇了。
　　“你说了你是在不断重生的对吧，影子催促我们的原因是她已经不能出现错误了，但是这次她出了事……那积累反抗力量的任务就到我们头上了。在这种队伍明显很危险的时候，我们得考虑给下一批队伍留下点什么了，就像2407和2410那样。我们得长远规划，队长。”
　　2411还在判断这个想法可不可行，雅各又沉不住气了：“你这和等死也差不多。”
　　小扎从刚才开始就火大：“听不懂就别掺和，你去送死好了。”
　　“听不懂”和“送死”两个词一个比一个刺耳，雅各信号强度都翻了一倍：“075要害死我们，你也想害死我们是吧？”
　　“你他妈说什么呢！”小扎直接抓起了2411放在工作室门外的枪指着雅各：“对小五放尊重点！她本来就是被主机胁迫的！你不喜欢她还要拿这事抹黑是吧？你丢不丢人？”
　　“谁再用枪口指自己人我弄死谁，反正现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2411冰冷地说。
　　小扎犹豫两秒后慢慢放下了枪口，但是嘴上的架还没干完：“如果有一天队伍只剩下你一个的时候，主机声如洪钟地对你喝道‘站住雅各！回到我身边吧！’你会听主机的吗？反正我不会，你呢？”
　　雅各反唇相讥：“至少我不会是非不分还有脸说自己聪明。”
　　“不是都觉得小五像叛徒吗？那咱们投票好吧？到底谁像叛徒？”小扎马上在队伍通讯开了匿名投票。
　　他逼迫所有人投了票之后，又亲自开了票：
　　2411三票，伊卡洛斯和小扎各一票。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