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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平行世界:中世纪的恶龙与赏金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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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述见他身上有伤,拿了套长袍给他穿上。
白色的长衫几乎拖地,上身有交叉的带子绑着,怕他着凉,又给他加了一件米黄色针织披肩。
许知野看着渊述忙前忙后自己身上添饰品,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他的专属玩偶。
金色的长链在腰间绕了两圈,上面坠着一排排小圆片,随着走动不时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许知野拿起垂下去那长长的一截,在手上颠了颠颇有分量,又咬了咬,硬度非常高,估计是真金。
动作十分娴熟,好像做过无数次。
渊述又拿了几串项链进来,看到他的动作笑了笑:“喜欢吗?”一边说着一边把吊着几颗宝石的银白色链条挂在他脖子上,这套饰品一直延续到腰部,几条交叉的链条像马甲一样笼在上半身。
“太多了。”
“不会,很好看。”渊述仔细地给他把长袍整理好。
许知野端着清香的花茶坐在白色亭子中的时候还是感觉很不真实,叫不出名字的花铺了满地,像鲜花织成的地毯一样,五颜六色的蝴蝶和胖乎乎的蜜蜂在花丛中玩耍劳作。
一只橙黄色的蝴蝶落到许知野的杯沿,然后被渊述挥走,他把涂满果酱的面包放到许知野面前。
“在想什么?”声音低垂入耳,如吹过的暖风。
“没...没什么。”放下杯子,眼睛慢吞吞看向一侧,正好对上男人的视线,“可以跟我说说我们的事情吗?还有我是谁。”
渊述笑了笑,端起花茶一饮而尽,“你先吃东西,我慢慢告诉你。”
“好。”许知野乖乖地接过面包,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储存粮食的小松鼠。
春光明媚,花香袭人,满目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陪伴用餐让人身心格外放松。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如醇厚的佳酿流淌,一一诉说着他们之间的故事。
在他的口中许知野了解到自己是从远方进山打猎的人,在深山中迷路走进了沼泽地,然后被渊述救下,两人迅速堕入爱河。
“那我身上那些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高塔上面醒来?”
“你总是喜欢去山上玩,瞒着我偷偷跑出去,然后被猛兽追逐咬伤,脑袋也是那时候磕破了。找到你之后我非常生气,于是把你带到塔楼上面,想着平复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幽深的瞳仁中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闪过,或许是悲伤,或许是痛心。
过了一会儿,渊述才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跟我住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其实你想回家是不是?其实你一点都不爱我是不是?”渊述情绪有些激动,发泄过后颤抖着手给自己倒茶,“没有水了,我去加水。”
说完就拿着茶壶走开,留许知野一人在花园中。
不知道是不是摔坏脑子的原因,他觉得脑子转得很慢,分析提取信息也很困难。根据渊述的话,他似乎是一个狠心的人,被渊述救下,与他过了几天逍遥日子就一心想着离开。
这里是渊述家族留下来的城堡,他们世世代代守护这里,他很孤独吧。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爱人,但是自己却只当作露水情缘,休整过后就想着走,这实在是不应该。
许知野起身缓步往里面走,靠近花园有一个厨房,南北面开了一整排的窗户,非常通透,内里全是木制家具。渊述正在往一个小锅里倒牛奶,眼神专注地看着小锅,手不停地搅拌。
许知野走到窗边隔着半面墙探头进去,“在做什么?”
似乎对于突然到来的人感到惊讶,渊述抬起头时眼睛瞪得很大,手上拿着的银勺掉在锅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见你一直没回来就过来看看。”
“在做奶茶,很快就好。”渊述看向他笑了笑,拿起糖罐往小锅加料。
奶的香浓与茶的清涩在小小的厨房蔓延开,渊述拿了一个阔口小碗装了一小半,轻轻吹了吹递到许知野嘴边。
厨房的地基比室外要高一些,加上渊述本身就长得高,他站在许知野前面身影可以把他完全笼罩。
许知野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渊述,眼睛弯了弯,“好喝。”粉红色的舌头探出来把嘴角的奶渍舔净。
渊述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随之往下滑动。开口时声音似乎比原来要哑一些,“够甜吗,要不要再加点糖?”
“够。”许知野重重点头。
“好。”
刚煮好的奶茶被装入画着碎花的陶瓷茶壶中,渊述在托盘上摆了两个花瓣形的杯子,和一碟小饼干。
“去花园吗?”
许知野摇摇头,往一个地方指了指,“我想去那里。”
渊述笑了笑说好,然后转身回去拿个篮子把东西装好。两人攥着结实的绳索爬到塔楼上,篮子置在栏杆上面。
奶茶还冒着热气,许知野双手捧着奶茶啜了一口,眼睛四处看了看。似乎有人上来打扫过,地板上的血迹已经不在了。高耸的塔楼视野很开阔,甚至可以看到山脚的村落。
饼干加了咖啡粉,有些苦涩,许知野咬一口就要喝一口奶茶。
“建这个塔楼的人为什么不做楼梯啊?”许知野轻轻地问。
渊述没有立刻回答,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启唇说话,话语中似乎染上了一丝冷意,“或许是为了关押犯人吧。”
关押犯人,许知野细细琢磨这几个字,然后又轻轻地开口:“那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吗?”
渊述慢条斯理地把杯子放回篮子里面,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睛,“如果是呢,你要怎么办?”
许知野朝他笑了笑,“那你关不住我,我会攀岩,我好像还挺厉害。”他刚刚拉上绳索的时候轻易就爬上高楼,刻在肌肉的记忆骗不了人。
“对啊,你这么厉害。”渊述说着朝他靠近,“那你要不要可怜可怜我。”贴着耳廓传来的声音像咒语。
你有大城堡哪需要一个连自己的不记得自己是谁的人可怜,好奇怪的人,许知野想。
“可怜你什么?”许知野舔了舔嘴唇,语速极慢地问。
下一秒他就感到杯男人结实有力的大腿强势地抵住,□□摩擦发热,许知野有些站不住,手臂攀上他的脖子。
长袍里面中空,没有多余的累赘,男人轻而易举找到门路。
昏沉沉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剧烈的疼痛打了一激灵,许知野双手推拒,但是男人的身躯像铜墙铁壁一样,把他牢牢桎梏。
渊述把他抱起坐在栏杆上,身前是逃脱不了的强烈刺激,身后是胆颤心惊的百米高楼。
许知野双腿双手紧紧抱住唯一的浮生筏,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几乎把他淹没,浮浮沉沉间脑海似乎划过什么东西。
渊述不满他走神,伸手掐住他下颚,强势的热吻给脑子灌入糨糊,什么都忘记了,就这样吧,就这样溺死吧。
许久,日头走到中央,小鸟飞到窗台前嬉闹,叽叽喳喳仿佛嘲笑房内赖床的人。
做到最后许知野意识出走,什么都不太记得清了。他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弹,渊述把他带下去前让自己靠在他胸膛上,眼前一片黑暗,虽然也是往下滑落,但是总觉得比顺着绳索下去要快得多。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渊述端着托盘进来,冒着热气的肉汤漂着浓郁的香气。许知野直直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珠子像被水洗过,纯净透亮。
渊述也看着他,走到床边,把托盘底下的四条木脚打开变成小桌子支在他跟前,“吃饭咯。”
“怎么每次醒来就吃饭,一直在吃饭。”许知野嘟囔着说,带着一些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娇嗔。嘴上虽然说着抱怨的话,手却很自觉地接过勺子,运动量太大,早上那两块面包根本不顶用。
肉汤很鲜美,许知野喝了几口才想起,“你吃了吗?”
“等你吃饱我再去吃。”
“你也吃。”许知野舀了一大勺到他嘴边,手在勺子底下接着防止滴到丝绸被单上。
渊述低头咬住勺子,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不是在喝肉汤而是在啖他的血,眼神露骨而直白地写着食髓知味四个大字。
“干嘛?”许知野张开嘴,舌头上下动了动问。
说话时看着对方的时候,他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脑海里面乱糟糟的图像飞速翻转。被遮住一半的巨大蓝宝石眼珠子浮现出来,周围是一些漆黑的东西,像是硬质光滑的鳞片。
葱段般的手抚上锋利的下颌,然后缓缓上移,触到轻薄的眼皮。渊述闭上眼睛任由他动作。蓝紫色的血管在指尖下流淌。
“我好像见过你。”许知野说,手指划过眼窝来到眉心。
渊述霍然睁开眼睛定定看着他,眉心的手指像箭矢直直竖着,许知野用力按了按,坚硬的眉骨如盔甲一样护着命门。
“手指可杀不了我,要用枪。”渊述拉着他的手往下,在心口停住,嫩白的手指戳在胸肌处形成小小的凹坑,“对准这里,才能一击得手。”
许知野猛然一惊,想要抽回手但是不敌对方的力气。渊述紧紧攥着他,看他露出气愤的表情,轻轻笑了笑。刚刚的乌云似乎只是许知野的错觉,这人说完可怕的话之后又软下声音哄他,相贴的手从单方面抓紧变成十指相扣。
“不要说胡话!”许知野扔下勺子发出噔楞一声,手握成拳往他肩上捶了一下。
渊述哈哈大笑,双臂揽住他的腰把他拖向自己,微微弯下腰与他脸颊相贴。
许知野顺势靠在他怀里,虽然记忆一片空白,但是他直觉自己是从未有过这样温馨美满的时刻的。思索半响,他抬起头看向渊述,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仰起脖子亲了亲他下巴。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是渊述似乎不觉得奇怪,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不待许知野看清就把他的呼吸掠夺。
“汤,汤要撒了。”许知野艰难地叫喊道。
渊述恍若未闻,过了好半天才拖拖拉拉结束。
“汤已经凉了,我重新给你盛一碗。”
延时的午饭直接变成晚饭,在床上躺得骨头都酥了,见外面月朗星稀,许知野提议去散步消食。
两人牵手走在幽深的小径,渊述拎着煤油灯照明。
许知野:“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渊述:“很久很久了。”
许知野:“只有查理陪你吗?”
渊述没有立刻回答,思考十多秒才启唇,“也不是,还有其他仆人。”
“为什么我没有见到?”
“他们会给自己放假,春天正是适合玩耍的季节。”
森林里的小动物小精灵春天都会四处去,幸好许知野是这个时节来,不然都不知道怎么骗他。
“那你也可以去玩啊,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
渊述摇摇头,“会吓到人的。”
“为什么?”
渊述笑笑没回答。
许知野见他不想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再纠结,转而说别的话题:“今天月亮好亮哦,可惜没有星星。”
“跟我来。”渊述把煤油灯熄灭,拉着他往更深处奔跑,惊起周围歇息的昆虫,两人狼狈地拍打虫子,像玩闹的小孩那样你追我赶。
“到了。”渊述拉住他,扣着他的肩膀往旁边转过去,伸手指着前面低矮的草木。
“什么?”
“嘘,看。”
许知野听话地看向前面,两人安静下来周围只剩夜虫吱吱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漆黑的半空中浮现出一点荧光。
荧光越来越亮,一点、两点,越来越多,拼成青绿色的光带。像地上流淌的银河,照亮黑暗的森林。
“是萤火虫!”许知野激动地看向渊述,嘴巴和眼睛因为激动张得很圆。
“是为你闪烁的星空。”渊述纠正道。
心脏有热流淌过,许知野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比平时跳动得更快的脉搏如击鼓,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心上。
“渊述。”许知眼底倒映着满目荧光,因为要说重要的话,他担心说不利索不敢看向旁人。
“怎么了?”
许知野伸出右手往旁边探去,找到目标后紧紧抓住,两个手掌严丝合缝。他轻轻呼了口气,认真地说:“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担心他不相信,过了一会又补充道:“一定会。”
渊述:“好。”
渊述:“如果你违背誓言,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当一个人孤独久了,封闭的情感一旦崩开一个小小的豁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炙热的情感如岩浆,开始喷发就没有东西可以遏止。
山林原野,溪流湖泊,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渊述怀疑自己得了一种名叫许知野的病毒,恨不得时时刻刻粘着他拥着他。
又一个疯狂的夜晚,许知野睡下之后,渊述微微坐起身看着他的脸,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伸手在床头柜拿出一把火铳,这是那晚他在许知野身上搜到的,把人扔到塔楼时子弹擦过他的腰腹。血月的出现让他魔力消退,伤口不能马上愈合,过去了好几天才开始结痂,新长出来的肉微微突起带有网状纹路,像在身上盖了个戳。
拇指摩挲着枪托上许知野三个字,而后把枪放到带锁的盒子内放好,永远封存,低下头在熟睡的脸庞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许知野半夜睡不踏实,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一个,毫无逻辑可言。他梦见自己站在渊述的对立面,手指戳在他心脏的位置,一如那天他拉着自己的手点的那处,但是下一秒,冰冷的枪口取代了手指,他看见自己毫不犹豫地勾下扳机。
砰一声。
“不要!”
噩梦醒来,枕巾被冷汗打湿,另一半床一片冰凉。许知野着急忙慌下床,推开厚重的木门往外走。
昏暗的长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所有门窗都紧紧关牢。许知野举着小小的烛台往前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缝有光亮,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少爷,就不怕他想起来吗?”
“他擅自闯进来必须要付出代价。”
哐当,烛台掉地。
杂乱的脚步声,叫喊声此起彼伏,今夜注定无人再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