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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番外·往事·下 ...

  •   相比起先前的自嘲和嫌弃,我明显感受到云芝话语中的无能为力。
      这样朝夕之间就能因利益倾覆的家庭关系,无论放在谁身上都很难接受。

      “如果不是他自小教会您武学,可能那日您面临的就是家族中人的监.禁。”
      “或许吧,不过是换了个身份当‘阶下囚’,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最开始除了祝言许,几乎所有人都不把我当回事,直到他建议父亲关注我的武学天赋,才被那位老者青眼相看,在那之前大家的目光都在文森特身上,哪怕他只是初出茅庐。”
      “伯父这么受欢迎?”

      回忆起文森特与自己套近乎的过往,我有些难以想象,那样一个在社交方面表现得颇为生涩的人,居然能在异国他乡斩获不少好感。

      “生得好看,悉心求学,这就是祝公子从他父亲那得到的评价。”

      云芝托着下巴慢悠悠地回答,态度也算认可。

      “他对这里的一切,无论是否与东方魔法相关联,都很欣赏和向往,但当家主问及是否愿意常久居住的时候,并未给过准确的答复。

      不过祝家人愿意收留他,还让我试着与他相处,互相切磋武艺...在那段还算平和的日子里,我险些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屋外的世界,甚至逐渐习惯了与文森特的接触,他也没再当面提及那些恼人的过往,我们甚至成为了不那么隔阂的表面朋友。”

      说到这里,她言语间少有的松弛感突然转瞬即逝,轻叹口气端起茶来慢慢品酌:

      “最后,依然是祝言许打破了这一切...只不过是用实话实说的方式让我清醒。

      那天夜里我再度收到他的信件,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迹,要我在当时尽快赶往祝家宅邸某个偏僻的位置。

      出于对祝言许的信任,我很快抵达最接近目的地的屋檐,却看见了站在墙边手执信件的文森特,他看了我一眼,又在即将不做解释地转身离开前被我拦下了。

      那是他头回面露惊讶之色,兴许是因为我瞧见了些许端倪,发现那封信大概率来自云家,也是文森特大晚上还在宅邸外乱逛的真正缘由。

      待我们在屋顶打过三招后,他没再和我缠斗,但也没把那封信交给我,而是直接施咒将其焚毁了...末了还无动于衷地接受我的审视和怀疑,又很快消失在月色下。”

      经此一遭,我没再对他另眼相看,而是果断把那些可疑的证据交给祝言许,却又被他告知了另一件事...原来父母一直在想办法联系我,非常希望能知晓我近来的状况,还不得不瞒着爷爷,在暗中巴结文森特帮忙传话,但这些信件都被他私底下处理掉了。

      摸清真相后,再回忆起白日里的打闹相处,我逐渐在心下回避和厌恶文森特,同祝言许一样排斥与之接触...但他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因为家主甚至允许他进入呈放证据的房间,希望他提供与密室有关的线索,我和祝家长子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或许只是嫉妒罢了。”

      云芝的描述让我逐渐对伯父的形象有了新的认识。
      但身边的然久作为唯一的例子,却在告诉我那些过往依然会随着人格融合塑造成当下的文森特先生,它们并没有消失,只是成了记忆的一部分。

      “那后来您又是怎么对他改观的呢?”

      听到我的询问,那个端坐在不远处的人影才自缄默中回过神来,脸上却带着熟悉的怅惘神情...像是上次同她在厨房内烹饪一样,短暂地黯然下来。

      “当年祝家作为唯一拿捏住云家把柄和人质的家族,实则在我爷爷操办神像祭拜仪式不日后便发现了一条流通于世内外结界的特殊交易链,经由家主派遣调查才怀疑到云家头上,笃定他们在滥用魔法诈骗和套取麻瓜利益,但因为无法查清爷爷背后的靠山和魔法来源,也不能从受蛊惑的麻瓜口中拿到线索,就只能按兵不动...直到我和文森特作为突破口出现在他们面前,成功点燃了倾覆云家的导火索。

      两大家族间的暗流涌动就这么在我身陷囹圄的半个月内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来,直到某日我被突然闯入屋内的文森特挟持着来到门外,终于亲眼见到了涕泪横流的父母...他们口口声声说那是上辈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到自己的女儿,却让我在这段短暂相见中察觉到了云家的真正意图...他们希望我能作为筹码,与祝家交换证据,甚至愿意共享秘密合作谋利。”

      一抹苦涩的笑意自她嘴角蔓延开来,看得我揪心地作痛。

      “作为父母...怎么能这样。”
      “可惜的是,我已经忘了那天黄昏下,他们的面容。”

      云芝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可我和然久一眼就能看穿她装出的不在乎,因为那只捧着茶盏的手从未如此无力地搁置在膝上,也不再飘荡出热气,她甚至忘了品酌口感适中的茶水,只一味讲着那些令人难受的过往,神情麻木。

      “明明是最后一面,我却没能认真看清和记住父母的模样...自然也回忆不起他们脸上泪水的真假,或许也是被迫的吧,但这种想法只能留在当下,因为那时的我不得不斩断对家族的所有信任,否则就没有现在的我和你们。”
      “所以...后来是伯父带着您离开了家乡?”

      顾及她的感受,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提问,却莫名觉得一切没那么简单就能收场。

      “算是几经波折吧...遭受打击的我险些没能扛过去,却再度被某个本可以置身事外的家伙劝醒了,虽然是以极其不愉快的方式达成了共识,但文森特的建议对我而言无异于是唯一的出路,他希望我振作起来,别活成任人摆布却又要自我内疚的傀儡。

      当时我还不知晓他的成长境遇,只当那家伙大概率是某个富裕家族出身的贵公子,却能说出这样感同身受的话语...这或许是我们还未真正看上彼此之前,最接近他家世真相的一刻。

      此后在文森特的指引下,我毫不犹豫地投奔祝家势力,也断绝了自家的退路,逼迫爷爷他们废除神像敛财的计划,一切仿佛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后来的某个夜晚,闯入我宅邸的人不再是文森特,而是祝言许...他借喝酒为由将我邀出屋外,却在我的杯中下了毒,再带到某个偏僻无比的山林将我唤醒,随后拿出那面不知如何到手的镜子告诉我一切还有回转余地。

      他说云家不至于天翻地覆,可解决办法却是跟随他投奔另一支势力,也就是经由我父母一手操办的,打算与祝言许合作牟利的组织...家族之中唯有他们建议将神像的秘密共享给祝家,也好继续隐瞒下去,但两家的掌门人执意争个鱼死网破,无人在意暗中还有第三方势力,我也因此松懈了警惕心,这才明白前几日文森特撕毁信件就是为了阻止我被他人干扰判断。

      如果当晚只有祝言许一人,我尚且还有摆脱控制离开的可能,但父母却在我表态后出现在面前,痛哭流涕地恳求我能祝他们一臂之力,这样到头来就算云家遭受清算,也只有支持爷爷的那方势力血本无归,他们则能在祝言许的庇护下安然度日,就算不是为了我口中的正义,也只希望我能尽一份孝心。”

      云芝眉间笼起淡淡的阴霾,语调也跟着缓慢下来,似是不堪回忆中抉择两难的重负。

      “面对父母和祝言许的撺掇,果断拒绝对我来说变得异常艰涩,只好暂且应下答复再想办法逃脱...可直至我入了这局,才知道祝言许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他在这件事上留的心眼多得令人发指,最终抓到了我企图告知文森特消息的把柄。

      那晚我被他单独关在房内威胁,除却不允许我透露真相之外,还把另一件惊天秘密说了出来...原来祝言许早就把镜子调包取走,将假镜子还给父亲,而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验证某个‘神迹’。

      先前他听从父亲派遣前往神庙调查线索,竟意外从神像身上得到了所谓的神谕,它希望他能将镜子交还,并愿意拿祝言许想要的线索来交换...那一刻我才明白祝言许为何选择叛离自己的父亲,不止是他对文森特的态度,还有那些似乎是超自然现象的影响。”

      云芝的话又将我带回到最初摆上台面的那个疑问中去...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神明么?

      莫不是人为杜撰出来的,莫须有的东西。

      但她的描述中未曾详细说明过其中的谜团,再结合当地人信誓旦旦的反应,实在诡谲。

      “总之,那一夜过后我没再有机会接触到文森特,祝言许不知用了什么借口说服父亲将我与他分开,就这么僵持一周后,祝家终于是集齐了所有证据揭发云家,而我哪怕有机会再见到他,也因身后父母的不断恳求纠缠...没能及时告诉他镜子失窃的真相。

      正是因为这点,爷爷哪怕在当时位于风口浪尖上,也能从容不迫地面对祝家掌门人的质问,直到假镜子败露,所有指向云家贪图麻瓜钱财的线索也乱了套,还惹了那些信仰神像之人的众怒,将文森特和家主所处势力通通围剿...”

      云芝低头伸出手,像是试图抚平心口作祟的愧疚,强自压下言语间隐有些不稳的气息。

      “我没能在一片混乱的声讨中找到他,又被祝言许强行带走,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荒唐话语...竟是要求事成以后与我结为良缘,普天同庆,哪怕遭到我的强硬拒绝,也要拿父母来搪塞劝慰,借儿时的朝夕相伴绑架我的意愿。

      他就这么苦口婆心地说教,直至听见我痛心疾首的斥责声,才堪堪回想起某个早就被淹没在愤怒人海之中的存在,随即开始质问我的情感指向...是否早已不知不觉间有了偏移。

      我那时愣怔在原地,旋即苦笑出声,只是不住地摇头,又趁祝言许犹疑不备之际逃离了现场,踉踉跄跄想回到祝家谢罪,却只能看见门槛处碾成一片的碎瓦,才知晓爷爷的心狠手辣...养兵多日,就是为了将潜在对家挫骨扬灰,再没有反抗自己的实力。”

      言至此处,我也不免担忧起伯父的状况,然而云芝眉间聚拢的愁绪始终未能拨云见日,难以掩饰的懊悔终于彻底明晰在眼帘深处。

      “我寻他三日有余,始终没个结果,期间父母多次伙同祝言许将我困在家中接受现实,都被我轻易逃脱掉,自此才追悔莫及地明白他们不甚担忧的缘故...我只能终日枯坐在陌生家族的檐上痛饮,强打精神熬过近半个月了无音讯的夜晚。

      偶尔醉意上头,微醺之际我回想起祝言许的质问,才对着夜空呢喃出答案...那时的我一心只想着弥补亏欠,满心期待文森特能像上次那样利用魔法逃之夭夭,再神出鬼没在自己面前,而如今我早已明白当初的挂念和惦记为何不算是爱,因为愧疚是滋生不出爱意的,它只会让本就形影向背的两人渐行渐远。

      就这么颓丧着度日如年,我与祝言许的婚约将近,对父母而言那几日可谓是欢天喜地...因为他戴罪立功,云家破格接纳了本该一同被挫骨扬灰的祝家遗子,到头来风水轮流转,祝言许也成了寄人篱下的存在。

      只不过对比起我的如丧考妣,他倒是精神焕发地期待那日到来,殷勤地为云家跑上跑下地办事,活像个早已入赘的夫婿...而我爷爷自然乐不可支,他看在喜事将成,宽恕了我先前投奔祝家所做的那些事宜,只要求我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安排,再度被用作交换线索的道具,让祝言许真正投奔云家。”

      挥之不去的麻木感层层叠叠笼罩在云芝眼中,可很快她抿唇笑了笑,仿佛口中故事即将柳暗花明——

      “礼成前昔,我不再接二连三地外出寻找文森特的下落,这一举动落在祝言许眼里很是令他满意,兴许正是这分松懈,让这场婚礼变得有机可图...以至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蒙面人劫走时,他眼底闪过未曾目睹的惊愕。”
      “是伯父来救您了?”

      触及她好不容易回暖些许的目光,我也呼出一口气,正要放松下来,又感觉指间传来温润触感,就这么交叉着把自己拢住了。

      “听得还挺入戏。”
      “咳...我是关心甚于好奇!”

      这话让些许不愉快的陈年往事浮上心头,我只好忍着结巴的语气勉强应答完,却没敢抬眸去看然久的脸色,他一定又在笑我...还暗自揉弄着牢牢锢住的手,明目张胆地搞小动作。

      不过这一幕落在云芝眼里,她却只是笑笑,继续把故事说下去:

      “戏剧性的是我并没有认出他,反倒是祝言许先一步变了脸色,刚想喊人却意识到已经晚了,我很快被文森特传送至远处,那是我第一次体验换影移形,抵达目的地后晕得不行,直到被他顺手扶住,才从这熟悉的举止中意识到眼前人的身份,好险没忍住落泪,急忙质问他究竟去了何处。

      而文森特却不急着和我道述来龙去脉,只是隐晦地表达他近来确实在为今日的计划辗转奔波,好不容易才安顿好与自己共同逃亡的祝家子弟,终于赶上了婚礼现场将人劫走...当时我不曾了解此事背后的助推,直到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克洛芬的手笔。”

      突兀听到那人的名字,我有些意外地抿紧下唇,却见云芝再度垂眼喃喃道:

      “文森特刻意隐瞒了幕后助力,但告诉了我代价,毕竟克洛芬从来不是可以免费差遣的,可他的要求在当时的我看来无疑于踏入另一处险境...得知自己不得不跟随文森特嫁入异地,我本来庆幸欣慰的脸色沉寂下来,刚想说出拒绝的话语,却被他用魔法眩晕带出世外,离开家乡来到英国。

      我清醒后意识到自己被强行带走,骤然起身对眼前人拳打脚踢,可他根本不反抗,只等我冷静下来才顶着一身伤痕解释自己的无可奈何,说是克洛芬要求我们必须开始一段结果未知的感情,否则就撤回他所提供的庇护。

      当时我看着全然陌生的城市,被他口中的荒唐要求气得不再言语,却也发现自己无法再面对昔日的父母,前后都是绝境,只好妥协...然而文森特却像是心里落下石头般笑了,这一幕被我看在眼里,只当他在庆幸我的牺牲可以换来自己最爱的师父和弟兄苟活,根本不在乎我的痛苦。

      有了这么一层印象,我们的感情自然撮合不到哪去,可无论我多么排斥肢体言语接触,文森特却一改先前狡黠的作风,他态度认真地对待这段似乎注定无望的感情,一次又一次等待我的配合,把那些不曾展现过的温柔体贴通通倾覆而来,连同我所剩无几的愧疚...终于将心底的磐石凿出裂隙。”

      云芝的语气染上感慨之意,恍惚的眼神仿佛在怀念那段时光,连手中的茶水都暂且被搁置下来。

      “我不得不承认,他让那时的自己忘却了很多背负的烦恼,甚至开始接受眼前这个与世外截然不同的城市,和他向往东方魔法一样开始好奇西方魔法,包括与文森特有关的一切...但也正如你们当初相处那样,他隐瞒了太多更为沉重的,对当时的我和他而言难以想象的困难。

      而这些东西积压到最后,终于是变成了定时炸弹,被一封漂洋过海的信笺点燃,把我们好不容易拼凑的未来期许炸得粉碎。”

      急转直下的情节让我不由得心口一紧,隐约猜到了文森特未曾告知云芝的真相是什么,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背被轻抚而过,带着不言而喻的安慰。

      “当时我拆开信封赫然发现寄信人是祝言许,本想直接丢掉,却在入目几行文字里见到了自己不愿相信的内容...他告诉我当下面临的一切美好假象都是那个家族的阴谋,包括文森特,他们是一群怪物般的存在,而父母自那天逃婚后就愧对我多时,他们真心希望我能回到故土,不要被那些外邦人所蛊惑。

      我心知自己当初遭受的胁迫正是出自那些人的手笔,第一时间便没听信,而是找到文森特试图打消顾虑,可当他变换的神色落入眼底,我只能保持煎熬的沉默,在度过猜忌丛生的一周后决定不告而别。

      那日伦敦飘起了大雾,一想到这样的场景很快就能在家乡看见,我强忍下失落离开,本以为文森特能明白我的意思,几个月的相处就已经让我们对彼此了解透彻,可他却兀然出现在车站,用魔法死死控制住我。”

      听到这里,我手背上摩挲的指尖停顿了一下,又很快不着痕迹地恢复原样。

      我不由得分神看向然久,却发现他长睫下的眼眸乌沉晦暗,直到察觉我的目光才收拾好情绪,唇角勾起掩饰的笑容。

      “茶包泡完了,想喝点酒么?”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来到门前,却又停下脚步回望屋内。

      “再烙几块糖浆馅饼,晚点回来。”

      我点点头目送他走远,才收回注意力看向同样停顿下来的云芝,却发现她一脸了然的神情。

      “这孩子还在愧疚当年的事。”
      “当年...?”
      “他和文森特一样,在你和我的身上刻下了阴影烙印。”

      她平淡道述的语气令我有些懵然,又摆摆手停下我就要开口安慰的举止。

      “都过去了,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像你们那样很快尽释前嫌...他将我带回了索恩斯特庄园,让我直面曾经隐瞒的那些龌龊不堪,而当时正值克洛芬执掌家主的特殊时期,妻子离去让他变得性情诡谲,对家族的掌控力也强过以往,这一切都让我对文森特更加反感。

      可最令我恼火的,并不是他在克洛芬刁难我的时候无法站出来庇护,也不是初来乍到遭受亲戚劝诱,企图让我加入他们的淫.靡生活,而是他依然像过往一样爱我...那颗真心包裹在淤泥里,让即将窒息其中的我无法忽视。”

      她眼底泛起不甚明显的泪花,脸上却带着幸福的笑意,陷入回忆里少有的甘醇之中。

      “我们牵绊着彼此,直至磨合到人格融合的那一天,他才带着我来到这间书房,拿出了你们不慎碰倒的装有信笺的木盒,里面躺着我不曾知晓的真相——原来他也挣扎过,考虑过放弃,但都被我最初相遇的那个人格强硬地执行到底。”
      “所以这些信纸...”

      听到我的话语,她笑着点点头,语气间透出几分无奈:

      “他扛下所有压力,无论是欺诈隐瞒还是挽留,竭尽全力把我留在索恩斯特庄园,一直熬到我得知真相,彻底同云家断绝关系...又在杜绝祝言许阴谋得逞的那天抱着我又哭又笑。”
      “果然,那个人是为了骗您回去才故意寄来信件挑拨离间...但他是怎么得知文森特人格秘密的,难道是克洛芬?”

      真不怪我下意识给那老头按上罪名,而是自身经历和云芝口中的故事让人不免怀疑他为难过所有来到索恩斯特庄园的人...可以说是没个好印象。

      但云芝接下来的回答却令我有些咂舌:

      “他对这些并不知情,文森特隐瞒了我们在异国他乡的所有经历,代价则是独自承受我的误会和祖父苛刻的要求,如果我们最终没能破除人格诅咒,他的师父和一众子弟也将失去庇护,一切都会重蹈覆辙。”

      她言辞间还未完全褪去的紧张感无不彰显出文森特下的这一步棋有多惊险。
      但我始终没忘记云芝口中提及的那些人和事,余下关注点自然落在那上面:

      “那您至今未曾回到故乡么?祝言许的阴谋和云家的计划...还是得逞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向来健谈乐于分享的人突然没了下文,她摇摇头结束这个话题:

      “步入婚后平静幸福的日子里,我也曾独自思考过这件事,但文森特第一眼就察觉到了,他为了让我忘却过往所有的伤心和不快,早已收手不再涉及那里的纷争,尽管他作为考古学家,始终对密室与镜子背后隐藏的秘密充满探究欲...包括神像与祝言许之间的离奇关系。”
      “难道...文森特的秘密是神像告诉他的?!”

      我在电光火石间说出了这么个猜测,但这张口就来的答案并没有让云芝见笑,她竟点点头附和了我的看法:

      “还真是巧了,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我和他彼此心照不宣,不再讨论当年的事情,而是着眼于当下。”

      正当我感慨夫妻俩情比金坚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清脆碰撞声,原来是某个早早在旁偷听的家伙露出了马脚。

      “快进来,站着做什么。”
      “看你听得入神,想来也不咋嘴馋,便躲在旁边偷吃了几个。”

      他笑眯了眼,打量我猛然瞪向点心盘子的目光,直到我确认那几块糖浆馅饼完好无缺后,才故意表现得被腹部传来的疼痛揍弯了腰——

      “亏我给你做吃的,好没良心...”
      “啧,得了吧,一天到晚就知道骗我。”

      云芝把我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突然饶有兴致地插了一嘴:

      “看来你真学会了我当初的做法,把他治服帖了...然久可鲜少乐意给人做点心。”

      察觉出她字里行间的褒赞,又瞥见然久弯起黑眸盯着自己咬碎烙饼时溢出的那几滴甜腻,和他嘴角意味不明的笑...我突然有些崩溃——

      “他就是个恶劣的家伙,有事拉人上.床,没事拉人下水!”

      ......

      踏出索恩斯特庄园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突然变得额外好,先前那些别扭情绪也都一扫而空,手里拿着几块强行塞给自己的点心,一路啃着随然久上马车。

      期间我又回想起某些个在意的事情,于是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口,发现他正暗戳戳打量我是否已经消气,反复确认后才笑眯眯问道:

      “故事没听够么。”
      “天台植物园那天,你没能说完的那几个字是什么?”

      车厢里突然陷入始料未及的寂静,仅余夜骐翅膀掠过云层的阵阵拍打声萦绕耳际,清晰到可以听见我逐渐加速的心跳。

      “不如我们也约法三章?过去的事就让它...”
      “我还想知道当年的初遇。”

      不知为何,我突然不惧怕婚礼当天掉落在地的记忆了,它不会再让我执着于过去,这是我头回想要与他共享那段青涩的回忆。

      不愿看到二人携手共进时,有人总是慢上一步,需要委屈对方等上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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