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风一样》南左

4、第 4 章

　　1977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在拨乱反正的同时，也带着一种对于未来的迷茫，再加上又对如今一窍不通的某人重合到一块，几乎成了巨大的压力，南枫一度觉得，他连活下去都成了奢望，哪怕自己拥有未来的记忆，未来的知识，但在现在，那些东西似乎没有一丁点的用处，
　　“随着时代的变化，钱会越来不值钱。”
　　“我不懂，你说得太深奥了，就跟学校里的老师一样。”
　　深奥也意味着脱离一场实际，
　　“话是有点不好听，但这”
　　“你不是不好听，而是让人听不懂，可能跟我没怎么读过书有关吧。”
　　池乐乐又摆手，同时告诫起自己身边的妹妹来，
　　“包子，你看看，读过书懂得就比我们多，所以你以后要多读书，不要想着去厂里干。”
　　池蓉不开心，对于她那个岁数的孩子来说，去厂里好像比读书更有诱惑力，
　　“那读书读出来，不还是要进厂里的么，还有这个南枫，他现在赚的还没你多呢。”
　　“你不能看现在，你要看以后，厂里永远是工人，他不一样，他是干部，没准哪一天，他到我的厂里来做领导了。”
　　“这不是好事么。”
　　两姐妹说着南枫，一个用来告诫，另一个用来反驳，唯独作为话题当事人的南枫，此刻里几乎各种心情都有，
　　“你给我装不懂？”
　　池乐乐瞪眼，同时抬起手，做出一副要把自己手中的筷子打过去的举动，也吓得池蓉急忙闪到南枫身后，现在池蓉倒是把南枫当成是她的一个哥哥了，
　　“南枫，你帮我说两句啊。”
　　“你想让我帮你说什么？但我赞同你姐姐的话，读书读得多，总归是有好处的。”
　　“那你，”
　　话才说出两个字，池蓉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背后的母亲走了过来，池大妈估计也一直在听着，所以她一样无比认同南枫的每一句话，
　　“现在这个家还没到要你钱的地步，更何况你也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不要你们的，那你既然清楚，就给我长点志气，好好读书，让你爸爸看看，女人也是能做出成就的。”
　　“妈，不是还有老三么，我看老三挺爱学习的，成绩也比我好，如果我去厂里帮忙，跟着姐姐赚点钱，这不是更好么。”
　　“用不着，我不缺你那点钱。”
　　池大妈放下饭碗，一边坐下来，一边看向自己的二女儿，
　　“你们三啊，怎么没一个省心的，从小到大，一个比一个不听话，让你们读书又不是逼着你们去上刀山火海，干嘛非得跟我作对？！”
　　“我是没这个能力。”
　　“你才多大，就觉得没这个能力了，我都这把年纪，我还想读书呢。”
　　池蓉嘴巴翘起来，明显还想反驳，而作为外人的南枫在这样的情况不免感到十分坐立不安，他也完全没想过，最后竟然会是这种样子，好在池乐乐及时开口，打散了饭桌上阴云密布的气氛，
　　“包子，我已经这样了，所以我不希望你走的我路，你的未来还很长。”
　　“可是进厂也不是不好啊，姐你不也”
　　“你不要光看工资，现在只是现在，以后呢，”
　　池乐乐的思想也有点超前，如今的国营企业按理来说应该是铁饭碗一个，可是她却依然劝告自己的妹妹要去继续学习，更或许也是为了弥补上自己的遗憾吧，但如今看着南枫坐立不安的样子，她没多说什么，后面池大妈过来了，先看了一眼池蓉，最后才转向另外的两个小大人，
　　“也苦了你了。”
　　这一句话，直接让池乐乐感到一阵难受，却又感到了一阵庆幸，毕竟自己的母亲知道了她的付出，不过由于年代的问题，南枫同样想起了自己远在另一个时代里的母亲，她都是一样的人啊。
　　现在的池大妈虽然好，可到底不是真正的母亲，那种虽然很好的对待中，还是让南枫察觉到了一种无法避开的疏远，特别是经过今晚的一顿饭，他更感到某种强烈的情绪，南枫想回家，回到真正属于他的世界中。
　　只是啊，这些念头终究也只能出现在自己一夜长梦的岁月中了。
　　等第二天天一亮，南枫很难得起晚了，倒也没迟到，今天他也还是老样子，吃了早饭走着去单位，然后坐在办公室干活，一直忙到中午吃饭，南枫提着饭盒下去，再带到房间里来吃，其实他还挺喜欢这个年代的饭菜，可能没有像以后那样以赚钱为主，所以现在的菜分量足，味道也好，他一个人“嗯嗯嗯”得吃着，今天南枫打了红烧肉和韭菜炒鸡蛋，还有大白米饭，整整一盒子的分量，如今的饭盒可比以后的要大多了，而且是金属制作的，看起来十分得硬，南枫光是听着自己筷子碰到饭盒发出来的声音，那沉闷的响动，他就时不时产生一种，想要拎着饭盒去办公室随机寻找一个幸运同事开瓢的感觉，看看这东西也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所想的那么坚硬。
　　但身为人的理智，又让他不至于去做出一些无厘头的动作，除了吃完饭端着饭盒去外面的池子里洗刷的时候，他还是经常选择和大家伙错开，而且通过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南枫也大致摸清了同楼里同事们的一些生活规律，比如现在自己的这间办公室加上他一共五个人，再除了两个领导坐在最里面的小房间，不怎么露面外，其余的时间大都是另外三个小伙子各自忙着手头上的活。

　　南枫的工作是属于单位业务的一部分，挺适合像他那样喜欢安静的人，所以非必要，南枫不怎么喜欢去外面串门，甚至和同办公室的另外两个男生之间也很少交谈，也可能男人之间本就没有交流的欲望，不过自从上次某位同事来找他聊了几句，这个男同事最近也时不时得在看向他，南枫也敏锐得感觉到了这种不正常的目光，但自己依然不主动去问，毕竟有事也是对方来找，而不是他自己心里藏着问题。
　　当然南枫会用现时代的想法来猜测那些目光的意图，甚至一度联想到关于同性的爱上，可很快自己这样的念头就被打消了，毕竟时代不同，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好的运气，因为如今的一切就像是在某个人，或者是某个神在规划一样，他不认为自己的未来会横生事端，但缺少交流的生命，也带着一定的孤独，好在如今和未来不同，南枫忙于工作，也忙于去应付一个对自己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世界，或者是时代。
　　这到底是1977年啊，刚刚结束了动乱的时候，不过南枫并没有感觉到之前十年给自己带来的影响，也许和他没有更早之前的记忆有关吧，一想到了这儿，南枫忍不住看了看窗外，现在北京的天还是很晴朗的，一眼看过去能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他一回头，却又看到了那个同事，对方的目光直接且不躲闪，甚至笑了笑，给南枫一个友好的笑容，唯独被笑着的人皱了皱眉头，他此刻里忍不住得开口问，只是忘了对方的名字，最终也只有吐出一个“喂”字，
　　“喂，你有事么？”
　　这是两人自从一个月之前到现在，唯一的一次交流，而话一出来，南枫竟然有点发愣，他多半是没想到自己会主动开口，但说完楠枫突然想起了那个男同事的名字，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又说了出来，
　　“李盛，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被唤作李盛的男生，闻言顿时站了起来，
　　“我们出去吧，我确实想找你说几句话。”
　　“奥，去哪里？”
　　“楼下走走，.....，随便逛一圈。”
　　“现在在上班呢。”
　　人家才不怕，还想了办法，只见李盛顺手拿了两份档案袋，边走过来边递给南枫一个，
　　“这样可以了，没人知道我们是在偷懒。”
　　“哎～”
　　南枫有点无语，不过他倒是挺好奇这人能找自己说什么？又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吧？虽然南枫对这儿的记忆并不多，可他毕竟也能从周围人的态度中看出来南枫身体的原来主人一样是一个不太热情的人，所以他的附身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哪怕自己第一天惹出了不少笑话，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最后也忘了他是怎么找到的家，一直到一周后，再一个月后，南枫的生活才进入正轨，至少从现在来说，他已经学会了怎么去处理工作和生活的一切，包括其中带来的各种麻烦。
　　但李盛今天的这趟谈话，倒也并未带给南枫太大的烦恼，或许是因为李盛比较年长吧，这才多了会说话的艺术，只是他的那种艺术，在南枫看来完全是没必要，毕竟他觉得有些事情可以直接去说，干嘛要绕圈子呢，还绕来绕去，绕得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把后面的话给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