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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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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亭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算比较挺开明的,门当户对这种东西,他先前都不怎么在意。
可是当亲眼看到自家人过得这么潦草,他突然间觉得,老话还是在理。
下嫁,果然不合适!
一个人可以富有地流泪,不能这样穷开心。
林亭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时间和颜楚聊一下未来。
他原本打算等高考成绩出来后便说。
却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
高考出分这天。
林亭和林忠贵都在客厅侯着,颜雪莲和颜楚在房间等查成绩。
林亭定了个和出分时间同时的闹钟。
当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林忠贵毫无防备地给吓了一跳。
林亭的手也在抖,但关掉闹铃,他嘴上还不甘示弱:“都一把年纪了,你就不能淡定点,不就是出个分吗?”
林忠贵眼明心亮地摁住儿子颤抖的腿:“彼此彼此。”
父子俩紧紧张张地,不知等了多久,忽然楼上传来开门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又齐头并进地走到楼梯口。
然后一阵噔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颜楚笑逐颜开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林亭从没见她这么开怀过。
因为心情好,颜楚看林亭都觉得眉清目秀,跑近时她伸手抱了他一下,没等别人问就忍不住说。
“顾翊也是屏蔽生!”
林亭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整得有点懵,过会才接收到后面几个字。
“屏蔽生……”
林亭喃喃复述。
在他们省,为了防止炒作状元,高考排名省前二十的学生初期成绩查询一律显示零分,因为他们择校已经不需要考虑具体成绩了。
这是非同一般的零分。
林亭还没来得及有别的反应,下一秒,他身前一空,颜楚倏地就像一阵风似的跑出门了。
等她人都没影了,林亭才后知后觉回过神来。
他有点懵地问两位家长:“她刚刚,是不是还说了一个‘也’?”
林忠贵哭笑不得地点头。
“……”
林亭赶忙追出去。
谁好奇穷光蛋赘婿的成绩了!
两孩子都出门了,屋里只剩下两位家长。
颜雪莲眼中含泪,面上却是喜色:“小楚能正常发挥实在太不容易了。”
临考前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重创,走到今天,颜楚不是平地起高楼,她是从深渊谷底爬起。
“我们的孩子真的很争气,”林忠贵一时都心绪万千,“她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颜雪莲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
林忠贵和颜雪莲一起坐回沙发,进一步聊了下这个话题:“小楚是屏蔽生,上哪个大学基本都不成问题,她有什么意向的专业吗?”
颜雪莲静了静,说:“她要学医。”
院子里,林亭正好赶上了颜楚,她一步不停地在外走。
“成绩截图给我。”林亭气喘吁吁地说。
“没空,我要去找顾翊。”颜楚长腿迈步,只想继续往前。
林亭无奈也无可奈何,他摁下车锁:“行行行,我送你。”
顺风车不坐白不坐,颜楚脚步一顿,拐道上了林亭的车。
“还是去照相馆?”
“对。”
“成绩发我。”
“你要这来干什么?”
“发朋友圈啊。”
“……”
颜楚没有把私事分享到社交平台的习惯,不过她忽然发现,有人快乐着自己的快乐,这感觉貌似也不错。
颜楚没有嘲讽林亭狐假虎威想炫耀的心思,她重新在手机上查了一次成绩,涂抹掉关键的个人信息,便把截图发了过去。
林亭把颜楚送到照相馆,停好车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编辑朋友圈文案。
作为朋友圈学力含金量最高的一台动态,应该低调又不失得意。
林亭搜肠刮肚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表达。
他上传了颜楚的成绩截图,附文:【妹的成绩,来这存个底。】
林亭圈子里很多重金去海外名校包装的富二代,但没一个能像颜楚这样考出如此没水分的高分。
底下很快有人点赞评论,排第一的是董夏天。
董夏天发了一排爱心眼小黄脸。
林亭还没忘他生日时董夏天对颜楚那种小心思,他气哼哼地秒回:【甭惦记了,人家有对象!】
大家都是省前二十,至少成绩方面算旗鼓相当了。
林亭一面打击着朋友圈潜伏的盯妹贼,一边暂时打消了劝冷酷妹妹分手的念头。
……
顾翊的房间在别馆,颜楚刚进院子,就看见他站在门边打电话。
少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嘴里咬着根细纸棒,纸棒一起一落,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那边的人。
见她来了,顾翊散漫的目光才有了焦点,他歪头朝她挑起了唇角。
颜楚走过去,顾翊拿出了嘴里的糖,他把手机放远了一点,悄声凑到她耳边:“吃糖吗?”
他挨得很近,语气里掺着一丝甜味。
忽然间,颜楚又有了高考结束那天的冲动。
也不想压抑自己,她堵住了手机的收音孔,不计后果地踮脚在顾翊唇畔亲了一下。
“甜的。”颜楚轻笑着说。
顾翊眉尾挑起,单手搂过她的细腰,明明眼角眉梢都很得意,但他偏要埋汰她。
“就不能矜持点儿?”
此时此刻,主楼二层。
朱家舅甥俩站在窗边,看着别馆门前的两人。
小情侣卿卿我我,光天化日之下,这场面多少有点腻歪,但他们谁都没有调侃。
侯晔额头抵着玻璃,瞅着下面说:“老舅,你不是不知道顾翊前段时间为什么突然转性似的发愤图强吗,呐,这就是原因。”
顾翊以前是很好强的性格,干什么事都想争第一,可因为当年那个事故,他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冠军,少下两盘棋,早一点回家,弟弟和祖母没有出来找他,他们也许就不会惨死在顾平澜的车轮底下了。
那种无力回天的剧痛改变了顾翊原本的个性,自那之后,他再也不争强好胜了,他开始得过且过,丧失了明确的目标感,活得寥寥草草,做什么都是差不多就行。
但在中了那一枪后,顾翊陡然又有了儿时那种,为了实现目标不死不休的劲头。
过去这几个月,他每天几乎只睡四小时,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拼了命地学习,在训练那不会写字的左手。
得亏身体底子过硬,不然这样超负荷地负重前行,顾翊兴许早就垮了。
他能撑到今天,侯晔也是真佩服。
“难道颜楚很在意对象的成绩?”朱椿也感觉不太说得通,“那顾翊不早该改头换面了吗。”
侯晔晃了晃食指:“颜楚在意的不是成绩,是情义。”
“哦?”朱椿也抱着吉他,拨了下弦。
“颜楚这姑娘,虽然作风看似比较冷酷,但她其实很讲情义的。她这人恩怨分明,不喜欢亏欠。”好歹认识了几年,侯晔是看得出来的,“颜楚喜欢顾翊,顾翊又因为她差点废了一只手,你觉得颜楚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朱椿也这下明白了:“所以,顾翊知道她愧疚,他需要一个比之前更优秀的成绩来证明她没有拖累他。”
侯晔点头:“顾翊为此可以不惜直面那些阴影,找回过去的自己。他也真的做到了。”
阳光满盈的庭院里,别馆像立起的胶卷,封存了一个少年最赤忱的爱意。
朱椿也看着楼下相拥耳语的两人,没忍住抱着吉他即兴弹唱起来:”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侯晔在旁边没腔没调的哼哼,这种老歌他最多耳熟,完全记不住词。
朱椿也心潮澎湃,倒是唱得很陶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侯晔听了会,可能是有点感触,到后面他也能跟着唱出两句。
舅甥俩激情对唱了一会,投入的感情比贝加尔湖深,不过调子也跑到西伯利亚去了。
只是两人歌喉不相上下,谁也挑不出谁的毛病。
于是便一曲接着一曲。
过了不知多久,前台小姐忽然走了上来。
她端端正正地站在他们旁边,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纠结。
侯晔比较怜香惜玉,见状他主动收起歌喉,问:“怎么啦?”
“老板,“前台躲闪地看了还在哼调子的男人一眼,她语气谨慎地说,“有贵宾投诉。”
“这种事你找我?”朱椿也正情到深处,他被打断得有些不满,“其他人都吃白饭的?”
“不是,”前台小姐垂下眼,声音更低了,“但顾客投诉的是噪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