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龙情诗》亓乐

70、开车

　　从公园出来时五点刚过，他们去了附近的夜市街。

　　夜市街是天黑后才热闹的地方，不过这会已经有不少固定的店面在营业了。

　　颜楚之前来这种地方都是跟着佟婳，她自己并不太懂里面的门道。

　　顾翊看起来也不像了解的样子，他看每家店都是一个表情，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们从街头走到了街尾，站在一块”想你的风还是吹到了南宜”的路牌下，颜楚问顾翊。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

　　颜楚回头看了下附近的店面。

　　“生滚粥？”
　　“……”

　　“灌汤包？”
　　“……”

　　“豆腐花？”
　　“……”

　　她连问了三个，顾翊都是那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行，破产少爷的都行可真行。

　　事不过三，颜楚不惯着他了，她直接就近把顾翊拉进了旁边的一家米线店。

　　“就这吧。”

　　米线店小巧玲珑，里面只有四五张桌子，老式空调声音大冷气小，颜楚选了一个靠风扇的位置。

　　顾翊抽纸擦了擦桌椅。

　　这是夫妻店，店里这会没有其他顾客，老板娘从收银台走过来招呼他们。

　　“两位想吃点什么？”

　　“我要一份招牌的砂锅米线，”颜楚看向顾翊，“你呢？”

　　“你先吃吧，我还不饿。”顾翊拿出手机扫码付了款。

　　20块钱一下子就没了，将近原计划一半的约会经费。

　　颜楚不知道男朋友是不是因为没钱所以不饿。

　　她又不好直接问，正巧看到对面有一家包子铺，稍想，她说：“我出去一会。”

　　没等顾翊反应过来，颜楚就走出了米线店。

　　她去对面的包子铺买了几个招牌叉烧包。

　　不确定顾翊是否喜欢，但至少他不至于饿着。

　　两家店就隔了十来米，颜楚提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很快回来了。

　　“我突然有点想吃这个。”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顾翊像是信了，他用一次性手套抓了一个，递到她嘴边。

　　这种不费力的事，颜楚其实更喜欢自己做，她意思性地咬了一口包子皮就不吃了。

　　“你先吃，我等下再自己拿。”

　　顾翊没把她吃过的包子放回袋子，他直接吃了。

　　颜楚暗暗心道，果然，男朋友并非不饿，他只是因为囊中羞涩不得不饿。

　　“你吃完吧。”她把一袋包子都推了过去。

　　顾翊扬眉：“不是你想吃才买的？”

　　“刚才是想，但现在突然不想了。”颜楚摁着他的手又抓了一个包子，“都是你的。”

　　女朋友在想什么，顾翊基本能猜到，他感觉既甜蜜又可怕。

　　想着那不知何时会爆，难料威力系数的雷，顾翊决定抓紧时间享受当下。

　　“我手累。”他左手拿着个不足一百克的包子，很不要脸地说。

　　“……”

　　颜楚对男朋友的高纵容度只局限在他受过伤的那只手。

　　见状，她先顺着他的意投喂了一个包子。

　　等顾翊吃到第三个的时候，颜楚忽然问：“你觉得这馅味道怎么样？”

　　顾翊迟疑了一下：“还行？”

　　颜楚微微一笑，突然给他介绍了一个人物：“《水浒传》里面，有个花名叫母夜叉的孙二娘，此人可怜又狠辣，她开了一家包子铺，有一道拿手绝活，你知道是什么吗？”

　　“……”

　　顾翊当然知道。

　　大名鼎鼎的人肉叉烧包，由仇人分尸秘制而成。

　　脑海里冷不丁冒出画面，顾翊登时觉得口中的馅料都变酸了。

　　他迅速抽了张纸，颜楚却把手轻轻地覆到他手上。

　　“你难道要吐掉我喂的包子吗？”

　　“……”

　　她声音听着好像有点委屈，可嘴角却毫不掩饰地翘起。

　　女朋友邪恶但实在美丽。

　　如果接吻没有限令，她这张嘴早就被他堵死了。

　　顾翊心一横，跳过了咀嚼直接强迫自己咽下去。

　　“这么快吃完了？”颜楚巧笑倩兮，“那再来一个吧。”

　　“……”

　　顾翊薄薄的嘴唇宁死不屈般紧闭。

　　颜楚眨了眨眼，表情有一点点无辜：“你不是喜欢这种情趣吗？”

　　“你饶了我吧。”顾翊甘拜下风，他把她手上的作案工具摘下。

　　还剩一个在脸上的，他盯着看了两眼，随即飞快地在上面咬了一口。

　　然后原来在颜楚脸上的笑，登时变成了他嘴角得逞的弧度。

　　半开放的后厨，掌勺的老板乍然看到这一幕，没忍住和媳妇叨叨：“现在的年轻仔，没眼看哦。”

　　“你个老东西，”老板娘笑眯眯地，店里的墙上还在放着一部晨间狗血剧，她看看外面的人，又看看电视，“这俩孩子怪好看的，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做什么不行。”

　　－

　　这天之后，颜楚和顾翊又出去玩了几次，他们基本过了一轮南宜著名的免费景点。

　　之后就正式开始去驾校学车了。

　　林亭据说是动用半个朋友圈的情报网，终于把南宜最实惠的驾校的名单弄了出来。

　　颜楚和顾翊权衡比对了一下，最终选定一个离明御庄园最近，有地铁直达的驾校。

　　科目一这种纯考记忆分析的内容，对他们这些刚上过高考考场的人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颜楚和顾翊两天顺利地搞定了一科，林亭听说他们去了驾校开始实操学习后，特意抽了一天去看驾校看他们。

　　名为看望，实际上是想以老司机的身份炫耀一下。

　　训练场不允许外来车入内，六月酷暑炎炎，林亭一下车就被热浪扇了一巴掌，他差点就要打退堂鼓了。

　　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看到冷酷妹妹手忙脚乱的样子，林亭就觉得还能忍。

　　顶着火红的太阳，林亭脚步匆匆地走进了训练场。

　　他刚一进去，就听见了里面此起彼伏的各种骂声。

　　廉价驾校，想来教练的脾气不可能好得到哪去，也不知道现在正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有没有颜楚。

　　林亭站在一块蓝铁皮搭成的简易休息亭下，眯了眯眼环顾四周。

　　然后他很快发现了一个小坡前有道鹤立鸡群的身影。

　　这万里挑一的高度，可不就是他们家那穷光蛋赘婿。

　　哼，钱没几个，这脸蛋身材倒是够拿得出手。

　　林亭一捧一踩，暗戳戳评点着顾翊，边往他那走。

　　走到顾翊旁边，林亭咳了两声：“怎么着，不敢上去练啊？”

　　顾翊见到他也不意外，他从旁边的箱子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林亭。

　　“我现在是代教。”顾翊轻描淡写地说。

　　“就你？”林亭不太相信，“你不是才练了四五天嘛。”

　　“是没错，”顾翊仰头喝了口水，“但我第一天就能完成所有考核项目了。”

　　“吹牛逼不要钱也不能这么随意啊。”林亭还是不信，他又问，“颜楚哪去了？”

　　顾翊指了指一片比较阴凉的方向，说：“她在那个练倒车入库的地方做范例。”

　　“……”
　　简直了，自己吹牛就算了，还把对象的牛皮也一起吹上。

　　林亭突然觉得他们家赘婿有点狂妄过头了。

　　“大叔，准备看到实线了，记得踩离合，踩刹车。”
　　顾翊忽然走上坡，对一辆正在练半坡起步的车说话。

　　林亭看他那指教的熟练劲，隐约感觉顾翊好像不完全实在吹牛。
　　他忍不住跟上去问：“你怎么学得这么快？”

　　“天赋吧。”顾翊其实之前在国外已经拿到过驾照了，不过他没必要解释这么多。

　　“……”

　　林亭在这里找不到成就感，他闷声不吭地转而去找颜楚。

　　林亭照着顾翊说的方向走，还没走到，他就先听到了教练的骂声。

　　“你们这群蠢货、猪头！老子说了一百遍要看点看线，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想到颜楚很可能就是此刻的蠢货之一，林亭加快了脚步。

　　“都他妈的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人家为什么能做得这么标准，什么叫做规范！”教练继续吼。

　　距离越来越近，林亭看见这个教练叉着腰在数落旁边的一群人。

　　他下意识在这群人里找冷酷妹妹。

　　看了两遍，都没找着。

　　林亭迟疑地把目光转向人群焦点的车子上。

　　驾驶位有一个全副防晒武装，还戴着副墨镜的雌雄莫辨人士。

　　林亭眯起眼睛仔细瞅了会。

　　见这人重复了几次倒车出入库的操作，每一次操作都标准得堪称是教科书级别。

　　虽然肢体动作没有老司机放松，但有一说一，这驾驶效果是很多老司机都比不上的。

　　“行了，你把车开过来就下来吧。”

　　教练朝车子挥了挥手。

　　那车缓而不停地开出了车位，停好后，驾驶室上的人走了下来。

　　林亭打量着那高挑身段，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冷酷妹妹。

　　林亭作为老司机的优越感再度失去了发挥的空间。

　　颜楚下车后，教练让她去转告顾翊，明天他俩跟着另一批上大路练科三。

　　林亭在一旁听见，他寻思着训练场和大路毕竟有区别，颜楚这种应试型人才，说不定上路就不行了。

　　抱着这个念头，第二天，林亭又跟去了科三的考试场。

　　这一门的考场是一条现实通用的车道，林亭的车也可以行驶。

　　顾翊是第一个上驾驶位的学员。

　　周围不止一辆驾校车，但每辆行驶速度都很缓慢。

　　林亭本来也准备好了慢悠悠地跟车，可没想到顾翊上去后，那车速蹭地一下子就提起来了，和边上其他非驾校车速度完全不相上下。

　　林亭加速差不多跟到并排位置。

　　可能因为是廉价驾校，车子空调不得劲，四个车窗都是大开着的。

　　林亭余光瞥见驾驶座上的顾翊悠悠闲闲，状态肉眼可见的放松，这种游刃有余程度一点都不像新手。

　　然后也不知道顾翊说了什么，坐在后面的颜楚忽然笑了。

　　林亭当时就觉得冷酷妹妹这笑容看着不太对劲。

　　他最初以为是因为他比较少见她笑所以不适应。

　　后来到了晚上，林亭睡前刷了下手机，看到朋友圈里各种充满金钱之味的秀，他再想想，发现那不是本质原因。

　　他之所以感觉奇怪，是因为林家的千金，对象怎么着也至少得开法拉利跑日落大道吧。

　　怎么今天赘婿开个驾校车带她压科三考道，颜楚居然就开心了。

　　不行，这万万不行！

　　穷酸的现实让林亭一脸苦大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