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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

  •   这一天邱砾很晚才从阅览室回来,浴室断水的时间已经近了,却偏偏找不到装衣服的盆。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顾公子转过头跟叶祺交换了一下眼色,很识趣地都没做声。反正他憋死也不会开口问人家借个盆下去洗澡的,白痴都知道。

      快熄灯了王援才从水房晃回来,手里拎着的正是邱砾的盆。顾世琮抢着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王援没注意到门边站着的黑面门神,吊儿郎当地笑:“洗衣服的时候遇上以前的同学,胡扯了半个小时。”

      邱砾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大手一挥就把王援桌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扫:“所以你就让我在这儿干等着?!”

      叶祺顺着自由落体的运动路径往下看,果然王援正在充电的手机可怜兮兮地砸在了地上,连着长长的黑色电线如同脐带般缠在一边。诺基亚质量再好也不是给人这么摔的,啧啧,真是暴殄天物。

      王援站在原地没动,倒是顾公子怒了,推开椅子站起来:“大冬天的少洗一次澡怎么了?你至于么,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叶祺一个人置身事外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只得把视线从书页上调开,尽量平静地看着那三个剑拔弩张的人。他估计邱砾发飙前确实没看清王援的手机在桌上,但所谓覆水难收啊~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王援默了一小会儿,忽然万般诚恳地说:“邱砾,你女朋友我真的是没惦记,全是因为你不理她,我为了替你哄着才多安慰了几句。”

      叶祺知道王援的性格说白了是外圆内方,能这么说很不容易了,真的。

      顾世琮气鼓鼓地盯着邱砾面无表情的脸,自己的手机却冷不丁在长裤口袋里跳了一下,拿出来一看:你别跟着添乱。发件人叶祺。

      仿佛千年寒冰受重裂开一条缝,邱砾的神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发生了一点变化。那是一种混合着羞恼、无措与愤怒的情绪,当事人感受到叶祺的目光如流水一般漫过自己,不知不觉,稍稍缓和了一些。

      邱砾于人际上十分的不上心,现在他要是赌气走出去,恐怕连个能过夜的寝室都没有。叶祺掂量了一下隔壁那位刚面见西太后不久的同志,毫不犹豫地排除了把邱哥塞过去糊弄一晚的可能性。

      那还能怎么办?息事宁人吧。

      叶祺走过去,立在两人中间:“浴室已经关了。王援也不是故意的。”

      ——言下之意您还想怎么样,事情不是针对您的,没法洗澡也既成事实。

      邱砾顿了顿,终于还是转身就走,一扇并不怎么厚实的门被他摔得震天响,门后的记事白板应声落地。

      王援几乎是在邱砾离开之后立刻推开另一扇门去了阳台,他有些不想面对顾公子亮晶晶真诚的眼,还有叶祺的温稳平和。

      当然,他也懒得问叶祺为什么这种时候站在他这一边。毕竟曾经有一天邱砾不怀好意买过四瓶泸州老窖,蓄意谋杀他。而叶祺,他只是绝不失态,也并不是圣人。他会平衡身边的人际,一切化于无形之间。

      下一次,他一定会回归他的中立地位。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邱同学在学校提供给考研大军的通宵自习室过了一夜,早上早早到了教室,脸上还留着趴在别人书堆上压出的印子。

      陈扬晨起倒是神清气爽,毕竟太后娘娘远在天边,眼下的日子过得阴沉沉可算是白白难为了自己,太不划算。

      顾公子好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在桌上萎靡了一会儿,爬起来捅捅叶祺:“喂,你说怎么才能讨老女人的喜欢呢。”

      叶祺一口豆浆刚咽了一半,闻言差点全喷出来,边笑边问:“有多老?”

      顾公子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答:“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金娇玉贵的老女人。我妈的闺蜜。”

      陈扬回头笑看了他一眼,把书一合:“长本事了啊,顾公子,连你妈的人都惦记上了。”

      “别瞎扯,我这不是……觉得她家的女儿还不错么。”

      叶祺把桌上早餐的残骸收拾到一个塑料袋里,隔着三排桌椅扬手扔进垃圾篓,转头道:“是你妈觉得人家的姑娘还不错吧。”

      顾公子还没做出什么应有的动作,现世报说来就来了:叶祺收了条短信就冲出去了,想必是宣传部哪位老太君又一大早宣召他去改稿子,非得随叫随到不可。

      顾家确实家大业大,二世祖怎么也得配个大小姐,本来门当户对的姑娘资源就稀缺,能入得了顾妈妈法眼的就更是屈指可数。而倒了霉的顾公子基本属于指哪儿打哪儿的被动状态,多少有点……可怜巴巴。

      陈扬其实能够理解这种感觉,如今被迫老是在周末相亲的陈飞就是差不多的例子。这世道,别说结婚了,连恋爱都好像是为爹娘谈的。于是他顺利地接过话头来,指导顾公子:“你留心观察人家喜欢什么。”

      顾公子愁眉苦脸:“这不是重点,这些我妈让我送什么我就送什么,准没错。主要是她好像看不惯我说的话,可我本来就这样啊,我能怎么办。”

      陈扬侧过半身搭在他桌上:“话不能这么说,事在人为嘛。你在人家面前注意点,斟酌一下词句。”

      顾公子一脸懵懂。

      “察言观色,然后捡好听的说。”

      “那可是我家!在家里还小心翼翼的不累么,我以为圆通什么的放在外面就可以了。如果老绷着那根弦,总有一天会断的吧……”

      陈扬耸耸肩,笑而不语。

      期末考试还有三周就要张牙舞爪地扑将上来,以陈扬的谨慎,向来都是未雨绸缪的。沉在一套概率论的样卷里,就像放松全部思维潜入最纯粹的世界,只有干净的理性闪耀着绝对的光泽。

      有的时候题目可以是很有意味的东西,比如一道题算了半个多小时,筋酸骨痛,最后得到一个来之不易的0或者π/2 -1,你会为数学的简洁美而心悦诚服。当然前提是你心情够好,并且算得够顺畅。

      难得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有课,陈扬一直坐在自习教室的同一个位置上,大约五点多的时候出去买过一点东西。他穿行在走廊上,正巧邂逅金红的落日,圆滚滚毛茸茸的,仿佛是个立都立不稳的傻孩子,却固执地将自己的光辉洒向垂暮的世界,无怨无悔。

      没来由的,他想到叶祺。良辰美景如斯,无人共赏也是寂寞的。

      于娉婷不知通过哪条秘密线报得知陈扬驻扎的教室,悄无声息过来在他后排找了个座位,一直静静地等着他。

      反正也没什么意思,不觉得芒刺在背,陈扬稍微僵了一下,还是专心致志对付他的样卷。

      十点,陈扬收拾完东西走出去,一边走一边缓缓澄清着思路:分部积分好像有点卡,回去该把大一的微积分拿出来看看了,否则考场上会耽误很多时间……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追过来,陈扬停下脚步,回头,果然是那个大冬天穿着毛线裙长靴子袅袅娜娜的小姑娘……不由心底叹了口气。这都是何必呢。

      于娉婷跑过来,慢慢拉住陈扬的衣袖,低声问:“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那是混合着柔顺与羞赧的语调,如青烟散在幽暗的楼梯转角处,一点点不甘心的倔强。

      陈扬低了头看她,尽量控制着无奈:“我不知道怎么回你。”

      于是长久的沉默。

      于娉婷一动不动盯着他,眼底渐渐聚集了泪水,氤氲着尴尬的气氛。陈扬愈发无言以对,只好陪着她不言不语。

      “那么……那么至少……”姑娘犹豫着开口,忽然拼尽全部的勇气,迅速踮起脚尖吻上陈扬的唇。

      陈扬的眼睛骤然睁大,不知所措地僵住了。确实是柔软的触感,带点胆怯的触碰,舌尖轻轻探寻着他的牙关,甚至连带着整个温热的身体都贴近自己……却说不出的腻味。

      于娉婷几乎是等待着他抬手扶在自己肩上,施力推开了。

      这真是再也不能更难堪的境地了。

      陈扬稳了稳神,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嘴唇,皱眉道:“你……”

      于娉婷怔怔后退,差点在台阶上踏了个空,踉跄了一下才发出微微的声响:“对不起。”

      目送她转身快步离去,陈扬感觉她好像是在边走边哭,却什么也顾不得了。意外的反胃涌上来,好似吞了什么不洁的食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难道就这么厌恶么,连色心都消了?!毕竟那是个出了名的好姑娘,勤勉认真,看上去也妥帖出众,至于么。

      是啊,陈扬你至于么。这就是半个小时后叶祺的原话。

      陈扬有些恍惚地进了寝室大楼,好死不死遇上洗完澡开始爬楼梯的叶祺,不知怎么就实言相告了。叶祺不知为何笑得十分幸灾乐祸,似乎获知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实打实的春风得意。

      只可惜那是陈扬的初吻啊,唉唉唉。叶祺抱着个脸盆慢慢上楼梯,侧头看看脸上镇定心里却乱了套的陈扬,猛地意识到自己更深层的想法:他居然期待陈扬是他的。每一个第一次,每一个慌乱无措的眼神,每一次无可奈何的温柔……

      叶祺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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