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的宠儿》秋水微澜

18、吸血鬼拍卖会

　　这是圣浮里亚最热闹的一天。李晨钰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打开窗户一看，主宅的外面多了数十辆名贵轿车，开车展似的，即使不迷恋名车的李晨钰也很感兴趣。侍女说那车群是清晨两位主人入睡后还没到天亮这段时间来的。

　　很快，杜维希带着七夜月的邀请来了，久不见尘嚣的李晨钰才舍得放下窗外的热闹，随着他进入七夜月的寝室。

　　七夜月刚刚才醒，还穿着粉红色的泡泡袖睡裙，睡眼朦胧，魂游太虚似的毫无精神，捧着一杯热茶却不知道喝下去。这种状态不多见，七夜月这样自恋的贵族怎么可能衣冠不整失魂落魄地见人？——那对她来说是很失礼的事情。

　　“主人，少主来了。”杜维希小声地提醒满脸沮丧的七夜月。

　　“晨钰，那群该死的家伙来了！”七夜月扁了扁嘴，茶杯也不要了，随手往身后一抛，哗啦啦一阵响动，茶水碎片满地，这刁蛮公主哪管这些小事，老虎扑羊似的扑进李晨钰怀里又抓又咬，“那群该死的家伙又来烦着我了！我只不过是想过几天清静日子，都已经远远避到地球另一边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李晨钰先是一愣，接着是哭笑不得，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七夜月，你怎么了？”同时看了看杜维希，杜维希仿佛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打算响应李晨钰的求救，心安理得地取出抹布给少主大人看了看，很尽职尽责地转身处理七夜月弄出来的一地狼藉。

　　两个月朝夕相处，时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李晨钰自问足够自己去看清一个人，可这次他真的看不懂了。七夜月的善变他在医院里早就有所体会，原本以为只是童心未泯爱捉弄人，可相处久了，又迷惑了。

　　她就像是一个多重性格分裂症病人，每一个不同的她都是真实的她。大部分时间她是一位端庄优雅、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小姐，既有着女性的温柔和善解人意，又有着知性的光辉和让人心安的气质，这正是李晨钰迷恋她的一面；偶然她是一位调皮的少女，喜欢作弄人，傲气十足，无理取闹，正如此刻；剩下的时间她才是一个吸血鬼，美丽却又残酷，做事全凭一时喜好，笑着以玩弄别人的性命和灵魂为乐——但总的来说，她不常将自己的这一面给李晨钰看，李晨钰对这一面了解得还不够深刻，仅能隐约感觉到，已足以让突然掉落吸血鬼世界的李晨钰感到不安。

　　“那群家伙又来了又来了！我讨厌他们，叫他们滚出圣浮里亚！”七夜月叫嚷着，整个人濒临爆发的边缘。她的脸埋在李晨钰怀里看不清楚，可不妨碍李晨钰想象出她咬牙切齿的样子。

　　“他们是谁？”他还没见过能把七夜月惹成这模样的人，大多时候她都是很冷静自持的。

　　七夜月抿着嘴唇不说话，杜维希自动为李晨钰解释：“是家族城堡里的几位大人。因为主人已经几百年没有回去了，估计几位大人会带着几百年积累的不能处理的事情来向主人请示。”

　　“几……几百年？”李晨钰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脸不耐烦的七夜月。

　　“不就是三百年么？什么事情都要我处理，要他们干什么？杜维希，你快点给我打发了他们，我不要见到那些蠢材!”

　　杜维希道：“尼诺大人让我告诉主人，如果你再不管城堡的事情，城堡就要换主人了。”

　　“总而言之我不管！”七夜月斩钉截铁地扔下狠话，转头对李晨钰讨好地笑道，“我带晨钰去庄园外面玩，这可比见那些家伙有趣多了。晨钰，高兴不？”

　　李晨钰皱了皱眉，说：“七夜月，如果事情真是是杜维希说的那样，你该去做做正经事了。而且我还必须为你处理那些Childe的事情。”

　　“这件事情马上就能处理好，杜维希！”七夜月叫了一声，杜维希手掌转了一圈，一份名单出现在掌心，恭敬呈上。七夜月笑眯眯地问了，“晨钰，你对哪几个人比较有好感？”

　　李晨钰瞥了七夜月一眼，说了几个名字，七夜月手掌一抹，名单上其余名字都消失不见了。

　　“好了，就这几个人。杜维希，马上把他们送回城堡。”七夜月挽着李晨钰的手臂，兴高采烈地道，“晨钰今天给我挑衣服吧，我们去拍卖会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遵命，我的主人！”两位主人已经走远，杜维希依然优雅地对着他们的背影施了一礼。

　　终于离开圣浮里亚了！

　　李晨钰不由有些感概，还有一点不敢相信。回想起七夜月刚才草率的决定，不由苦笑，如果Childe的事情可以这么儿戏地决定下来，那自己之前的认真算什么？果然，七夜月的思维不可以以常态揣度之。不过这样更好，至少他以后不用再看到那些人。

　　一路上，李晨钰眼也不眨地留意着外面的路牌。来到圣浮里亚两个月，他还不知道圣浮里亚的位置，甚至是国内还是国外都不知晓。此刻看到满街的简体中文招牌，才确定是在国内大陆。再看看街道两边商店的名字，使用粤语谐音的不少，由此可以大致判断出没有离开香港很远。

　　汽车行驶了接近一个小时，到达海边码头，一艘豪华游轮静静地停靠着，刚下车已经有引路人引领着两人上船。进入船里面，装修比之圣浮里亚还要奢华，金饰古董等奢侈品随处可见，这些价值不菲的漂亮物品只是走廊的装饰。

　　他们本就来得迟，拍卖会已经开始了一半。七夜月说：“现在拍卖的都是一些没意思的东西。我们来得刚刚好。”

　　果然，很快就轮到拍卖七夜月觉得有意思的东西了。

　　突然全场灯光暗了下来，在全场的窃窃私语之中，主持人的声音缓慢地响起：“接下来，很荣幸和大家介绍，黑暗的宠儿——传说中美丽强大的吸血鬼！”

　　听到这些话，李晨钰和其他人的反应一样——主持人又在耍噱头。七夜月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并没有说话。

　　台上一束灯光打下，地板慢慢裂开一条缝隙，一个盒子一样的东西慢慢上升。突然台下发出一阵阵质疑的声音，那东西不是盒子，而是一副斜靠在架子上的棺材！李晨钰暗暗惊疑，看了一眼七夜月，对方眼中渐渐冒出火焰。

　　棺材盖子打开，一个绝美的少年双手交叉躺在棺材里。拍卖会现场顿时一片寂静。那少年实在太美了，亚麻色头发，精致的脸容，苍白的皮肤，最显眼的是嫣红的嘴唇外隐约可见的小尖牙，在投影中被放大，引起了全场一阵惊叹。人声鼎沸中，少年动了动眼皮，睁开了朦朦胧胧的深红色吸血鬼之眼，全场再次惊呼，不少人挺身站立，就为了能看清楚一点。

　　主持人拿出一把小刀，快速地在少年手腕上割了一刀，少年眉头也不皱一下，慵懒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全场响起了第三次欢呼，少年手腕上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主持人道：“正如大家所见，这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小吸血鬼！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代表着杀戮的血色眼眸，可以刺穿喉管的尖长獠牙，人类无法相比的恢复力！当然，将他带回家的客人，你将会在以后无尽的岁月中见证他永不衰老的青春！为了保证买家的安全，这只小吸血鬼在制造时，被设计成不可反抗型，现在他的力量和速度仅维持在普通人类的水平，保证除了侍候饲主之外没有半点伤害饲主的能力……”

　　李晨钰没有再听支持人接下来的话，震惊地说：“那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的血族？怎么可能？这个血族，他原本只是一个未成年人……太过分了，怎么可以？”

　　七夜月眼中已经冒火了，冷冷地道：“杜维希，将那个东西拍下来！”

　　“是！”杜维希领命，加入了已经开始的叫价。

　　李晨钰一阵阵紧张，听到叫价一节节地攀升，手心冒出了一层薄汗。他并不单纯，从主持人的字里行间，他听出了言外之意，这么美丽的少年，被人买回去会有什么遭遇他已经猜得一二，再看看包厢外众人毫不掩饰的淫邪目光，他眼中冒出愤怒的火焰，这与他一贯的价值观相反的一切突然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叫他一时如何接受？

　　“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就没有人管么？他们不但剥夺了一个未成年人作为人的资格，还将他当作货物做这种不堪的交易，这是犯法！”

　　“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弱肉强食，特别是我们，”七夜月安静地与李晨钰对视，漠然的散发出一阵阵让人心颤的寒意，“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法律。记住，只有性命是最不值钱的，收起你的仁慈，收起你的怜悯，否则，他日在台上被拍卖的就是你！”

　　李晨钰忘记了说话，失神地望着台上。叫价已经超过了五千万，而且一点也没有减缓的势头。

　　“法律只能约束弱者，在权势面前，法律除了制造不公平，让小部分人统御大部分普通人，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我们只奉行自己的原则。”七夜月轻轻一笑，摸了摸李晨钰握紧的拳头，柔声劝诱，“想要这个世界按照你的意愿去运行，你只能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法律，而不是让一些莫名其妙的别人为你制定行为规则，束缚你的手脚，禁锢你的思想，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