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的宠儿》秋水微澜

17、道德游戏

　　“一群被宠坏的孩子！我敢肯定，晨钰不会喜欢这些人类。”七夜月站在角落里，看着厅中新来的人类，碧绿的眼眸温柔如水，嘴角却弯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穿管家制服、外表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闻言，他海水般深蓝的美丽眼睛微微一眯，浅笑道：“不同的游戏有不同的玩法，不是么，我的主人？”

　　“这样么？”七夜月眼中笑意更深了，也更危险，她瞥了一眼厅外，小声道，“嘘，晨钰来了。”

　　李晨钰来到圣浮里亚之后多了一个习惯——傍晚时分出去散步半小时。这会儿才刚从外面归来，像往常一样走进大厅，却看见一群陌生男女占据他平日喜欢的休息区，似乎还和安琪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件。

　　“安琪。”

　　安琪听见小主人的叫唤，马上换了态度，小跑着过来，笑逐颜开地向李晨钰行了一礼：“少爷回来了？主人等少爷很久了。”

　　“她找我有事么？”李晨钰凝眉一蹙，除了走出圣浮里亚和和外界联系，七夜月很少限制他的一举一动，听安琪的语气她等他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才对，这可是以前不会有的。

　　“主人说，她很忙，麻烦少爷替她招呼各位客人。”安琪恭敬地道。

　　“她该早一点告诉我。”李晨钰再次看了一眼“热闹”的那个角落，再次皱了皱眉，“我去找她。”说罢，轻车熟路地去了七夜月平日呆的地方。

　　七夜月早听见了那两主仆的对话，一个瞬移到了书房，刚坐好，李晨钰的敲门声便响了。

　　“进来。”

　　“七夜月，那些人究竟是……”李晨钰推开门，猛地止住了话，他发现七夜月的身边多了一个俊美的陌生男子，黑色的管家制服，黑色的中长发，漆黑如夜的眼睛，看似温柔，瞳孔深处却有一团危险的火焰在跳动，再一细看，那团火焰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下级对上级的恭顺。

　　七夜月曾经要求他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不能直呼其名，他虽然并不严格遵守，但在这陌生男子面前，他也乐得给她颜面。见有外人在场，他马上住了口。

　　“来了，由我来介绍吧，这是晨钰，我选定的人，这是我的管家——杜维希，以后会在圣浮里亚住下来，可不是外人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晨钰觉得杜维希的双眼瞬间又亮了起来，正疑惑着，杜维希已经迈着跳舞一般优美好看的步子走到他的面前，单膝下跪，执起自己的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要干什么，杜维希的冰凉的唇瓣已经吻在他的手背上！一系列动作优雅贵气，深情款款，仿佛在他面前的李晨钰不是一个大男人，而是舞会上的贵族小姐。

　　“在下杜维希，愿将性命交付于我主，终生为我主效劳！”杜维希抬起头，微笑妩媚动人，双眼变成了黑不见底的漩涡，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是什么情景？不会是示爱吧？

　　李晨钰目瞪口呆，脸色古怪至极，急急抽回手，赶紧回了对方一个微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效劳。”

　　“这是我的荣幸，我的少主！”杜维希做了一个标准到可以做教材示范的鞠躬，举手投足之间大方得体，一点也没有尴尬之意。

　　七夜月坐在雕刻着罂粟图案的高背椅上，看了一出好戏，不禁拍着桌子大笑起来，样子倒像一个顽皮的少女。

　　“晨钰天生就是temptation的体质，免疫一切催眠，你那点小动作可对他没用哦。”七夜月摇着手指，幸灾乐祸一般笑道。

　　杜维希也不恼怒，笑着回应：“原来如此，刚才有何失礼之处，请少主原谅！”

　　“没事！”李晨钰不懂temptation体质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刚才自己被人试探了一番，脸色有点不悦，可他不是记仇的人，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又笑了起来：“七夜月，外面那些人到底是谁？”

　　“刚从家族城堡过来的，我们来玩个游戏？”

　　七夜月双眼亮晶晶的，李晨钰不忍心拂她的意，只得道：“好。玩什么？”

　　“下面那些人，”七夜月指了指下面的楼层，“是家族的新生代，只是还没有得到我的承认，所以还是人类的身份。这次前来，目的是为了得到我一句合格的赏赐。不过，我没有兴趣去做这件事，你替我去观察他们，然后由你决定，他们谁能够成为我们的一员。”

　　“我来？”李晨钰不可置信地说，即使七夜月不说，他也知道后裔对于吸血鬼来说有多重要，“对于这些我什么也不懂，你太儿戏了吧？你不怕我把事情弄坏么？”

　　七夜月再次笑了起来：“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你想想，为了得到我们的承认，得到永生和青春，他们不惜出卖灵魂，出卖尊严，可惜，即使他们用尽手段，也只有那么几个人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他们最后悲怆地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别人的玩物罢了。你说，这现实版的宫斗戏是不是很有趣？”

　　“这很可笑么？”李晨钰不喜欢七夜月的语气，脸色有几分不好看，“我也是你的玩物么？为什么不把我放在他们中间，经历和他们同样的事？”

　　七夜月瞥了李晨钰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不，我们是规则的制定者！”她站起来，高跟鞋有节奏地踩在地板上，似乎有着让人心颤的魔力。李晨钰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她的身影，看着她捧起他的脸，对上她魅惑沉郁的眼眸。“晨钰，你要记住，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是天生的Vampire，是天生的王者，是他们的神！你高高在上，拥有一切，有形的和无形的，包括我！懂么？”

　　李晨钰被七夜月像吟游诗人一般的咏叹语气镇住了，愣愣地说：“不懂……”

　　七夜月转身返回原位，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点着下巴，目光灼灼：“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李晨钰微微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七夜月，难道……他突然有一个想法，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她出生的奴隶制时期？

　　“你不改变主意么？”最后一次努力。

　　“难道你不想为我做些什么？”七夜月已经换了一副脸孔，眼睛里闪烁着可怜又无辜的波光。

　　李晨钰张开嘴，却吐不出“不”这个字，颓然认命道：“好吧。我先出去了。”

　　从这天以后，李晨钰过上了忙碌又充实的日子。为了做好七夜月交给他的差事，他下过苦功夫去学习血族的一切，甚至和那些Childe一起上过几节课程。不得不说，这样有目的地去了解，可比盲目地学习有效率得多了。李晨钰在一个月内将血族的一切了解了□□成，虽然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童年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至少有了推导的基础。七夜月有时候会和他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李晨钰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曾经试过询问她是否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因和他失去的那段记忆。七夜月很老实地回答不知道，在他父母还健在时，她已经沉睡去了。

　　圣浮里亚庄园位于郊区，从市区出发，必须经过一段并不短的山路，虽是地处偏僻，但是风景幽美，山清水秀，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李晨钰到了圣浮里亚快两个月了，基本随着七夜月过着昼伏夜出的奢华生活。圣浮里亚的外围区域是广袤的花田，洋溢着勃勃生机。李晨钰几次和七夜月坐着马车从庄园向外眺望，墙外人在看他，他也看墙外人，往往和某些人好奇的目光相接，他也觉得好奇而多看几眼。墙外墙内仿佛是不相交的两个世界。

　　晚上，圣浮里亚大宅从沉寂中醒来，光影重叠，薰香缭绕，通往主卧室的长廊铺着厚实地毯，造型古朴的琉璃灯盏几步一双，穿过长廊，扶着有中国特色的雕花扶手走下螺旋楼梯，前厅里男女仆人分立两边，黑夜的主管杜唯希和白天的主管安琪站在楼梯前微笑着向他们的主人鞠躬行礼，迎接他和七夜月的醒来。

　　晚餐通常在建在水面的西厅进行，仆人站在一旁侍候，桌子中间点着烛台，很有烛光晚餐的味道。对于复杂而拘谨的餐桌礼仪李晨钰不止一次在心里咒骂，但七夜月似乎习惯了，一举一动都浑然天成，感觉不出半点刻意。晚餐后，七夜月通常呆着书房，还严厉地把李晨钰也禁锢在身边，逼着他学习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能自由活动的时间都被七夜月控制得死死的，渐渐地也忘记了联系旧识的想法。但无需怀疑，只要在喜欢的人身边，即使没有自由也是天堂。到黎明的前一刻，夜最黑暗的时候，大宅的灯火开始熄灭，再次复归寂静。

　　与庄园外纷纷嚷嚷的尘世相比，圣浮里亚宁静美好得更像世外桃源。
　　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