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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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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啊。”肖芸微微仰头感叹着,随即她又朝着粼霜粲然一笑:“可是那个时候我总是觉得时间很慢,我的病一直不见好,我也很久没有出过院子,在之后一年,我被迁到了西院,搬到这里来之后,我的身体反而好了一些,虽还总是生病,可是最起码偶尔也能在院子里走走。”
“于是你就遇见了他,是吗?”粼霜说,她坐在凳子上晃着腿,就像她作为蛇的时候晃着尾巴一样,无论是她还是作为水鬼的秋凌柏,都会被肖芸本身的气息吸引,她身上的气运并非一般人可以有的。
粼霜不通占卜之道,可是她也知道像肖芸身负这样大气运的人不可能会沦落到卧床不起,最后还被水鬼寄生,如果是肖芸身体康健的时候,哪怕是她自己同意让秋凌柏近身,秋凌柏怕是也做不到靠近她一米之内。
有人对肖芸动了手脚,她身上的气运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不过就算是仅剩的那一些也会让一些小妖垂涎,想到这里,粼霜忽然想通了一些东西,但她没有着急问,而是让肖芸继续往下说。
肖芸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侧脸,眉眼含笑道:“是啊,我最初住到西院的时候就觉得这里潮湿的不同寻常,可是我又不确定到底是否是因为那个时候总在下雨,我偶尔能够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我住的西院后面还连着一个小院子,人被困久了,就总是对什么都会很好奇。”
“那时呆在我身边的侍女是从小照看着我长大的,对我的请求,她根本没办法拒绝,于是我央求她带我进去看看,我就是那在里遇见了凌柏。”
“你之前还总是叫我秋大哥,现在都直呼名字了,明明你比我小那么多。”男人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发出。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就让我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还是说,凌柏你并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随你,名字本来也只是身外之物,再过不久后,我们都要尘归尘,土归土,再去纠结在称呼之类的也没什么意思,是不是,小芸儿?”
粼霜看着肖芸一人一会儿男声,一会儿女声的自言自语,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她当然知道肖芸和秋凌柏一人一鬼早已经融为一体,她们的灵魂都已经交融,就是死,也会一起进入轮回。
肖芸看起来毫不在意这样的后果,这让粼霜也忽然产生了一种,如果以后自己成仙了,哥哥却要寿终正寝,那她也可以去问问哥哥的意见,要不要像肖芸和秋凌柏这样,那她们就可以一起成仙。
但这个想法只是一瞬而逝,无论是她还是哥哥,她们都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这个融合的法子,就算是妖去做,也会被痛批“歪门邪道”。
肖芸和秋凌柏说了几句,肖芸又继续往下说她们的相遇。
那时肖芸在侍女的帮助下踏入了那个被封锁的破旧小院子,院子里面除了野草灌木到处疯长之外,就只有院子中间的一口井比较引人注目,肖芸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到了井边,她的侍女墨画往井里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小姐,这里面竟然还有水呢。”
肖芸也往里看了一眼,这口井看不出来它到底有多深,肖芸只看了一眼,就被井里面的水晃得头晕,她坐在井边闭着眼睛缓了一缓,然后对墨画说:“邱城本就多雨,从古至今,极少出现旱灾,倒是洪涝之灾频发,这口井虽然已经荒废,可是有水却并非什么稀罕事情。”
她的房间总是有一股潮气,到了夏天,那股潮气混杂着热气,更让她觉得难受,在这口井边坐着,那股凉意也让她舒服了很多。
肖芸的西院除了墨画这个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侍女,其余的侍女虽然也都尽心侍奉,却总是和肖芸隔了一层,她从来不会苛责她们,毕竟她们都只是听从她爹娘的话。
一整个夏天,肖芸有空的时候都会带着墨画在这个小院子里纳凉,直到酷暑即将过去,肖芸却忽然病倒,她的身体虽然一直都不好,但是也总是平稳的,极少发这种急病,入秋那天,肖芸发了烧,整个人都烧得滚烫,也正是这一场病,让她久违地见到了自己的爹娘。
肖芸在病中的时候还勉强睁眼,她算了算时间,自己的那个弟弟现下应该已经有五岁了,自她开始生病开始,已经过去了六年。
她烧得重,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对外界的感知力也大大下降,她的爹娘也给她请了很多大夫,一贴一贴的药灌下去也不见好,可是有一天,她的梦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自称“秋凌柏”,他说他曾经是个江湖侠客,可是肖芸却觉得他不修边幅的样子更像是个乞儿。
秋凌柏在她的梦中也能察觉她的想法,被当做乞儿他也不在意,和肖芸说了一些话之后,秋凌柏才说出此次入梦的目的。
肖家老爷因为肖芸的生病大发雷霆,整个院子里的侍女都被牵连,无论是她的贴身侍女墨画,还是其余的侍女,都被狠狠责罚一番,后来肖善磊发现西院后面的小院子有人进去过,更加生气,在责问之下,有侍女说是大小姐和墨画姑娘总是往小院子的那个方向走。
许是小院子的寒气太盛,才让肖芸忽然病倒。
秋凌柏此时入梦,不仅是为了告诉肖芸这个消息,他讪笑一声,抓抓自己脏乱的头发,对肖芸说:“你爹要将那口井填上,可是我的尸骨还在里面呐。”
肖芸捂嘴惊呼,她当然知道入梦这种事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可是秋凌柏突然的话让她还是惊讶不已,原来他已经死了,尸首还在那口井中,如果井被填了,他的尸骨也可以算是永不见天日了。
这样的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难以接受,肖芸自然也是理解秋凌柏的心情,可是她又很苦恼,她在梦中可以和秋凌柏顺畅的说话,现实里自己的身体却很差,清醒的时间都很少,但即便如此,肖芸还是答应下来这件事。
她这样残破的身体能够帮助别人,也算是有了意义。
秋凌柏在梦中为她吹了一首曲子作为答谢,肖芸虽然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可是秋凌柏吹的曲子她却从未听过,她好奇地问秋凌柏这是什么曲子,秋凌柏却说是自己随便吹的,并没有什么曲名。
肖芸便笑道:“那我给它一个名字吧,就叫‘秋山红叶’如何?”
秋凌柏楞住,古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知雅意,现在他已经死了好几十年,却又忽然得一知己,倒也算的上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肖芸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等到肖家老爷准备叫人去填平那口井的时候,肖芸清醒了过来,她轻声喊着墨画,却有另外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听从她的吩咐。
肖芸自小聪慧,即便很多事情都没有人教她,她却敏锐的很,墨画不在,肖善磊要填井,这一切就像是肖善磊因为她的病而迁怒其他人一样,肖芸在侍女的搀扶下靠着床坐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对侍女说:“你去找父亲,说我要见他,如果半个时辰内见不到他,那么此生我们都不会在相见。”
侍女一愣,她抬头看向肖芸,平时总是温温柔柔的大小姐此时依旧神色温柔,刚刚那番话像是不是出自她的口中,可是当她楞在那里之时,肖大小姐又抬眼看着她,平静地问:“做不到吗?”
“婢子这就去办。”
侍女离开之后,肖芸就靠在床上,盯着床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肖善磊便赶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肖夫人,她一见肖芸便冲上前来,抱住肖芸眼中含泪地喊道:“我的儿,你怎如此消瘦了?”
肖芸神色还是那样的平静,她拍了拍肖夫人的肩膀,让她放开自己,随后对着肖善磊说道:“我要见墨画,还有小院子里的那口井,里面有一具尸骨,我想请爹将它打捞出来并好好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