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酆頔

8、第七章

　　悠远的天空里，我的心情一下宽大起来，忽然觉得很痛苦，忽然又觉得，没有痛苦是一种空旷的感觉——我在秋天煞有介事是因为始终心烦意乱。
　　——沈珈珞

　　学业并没有因为高考的临近而单调乏味，事实上，Y中的教育方式的确够开明灵活，加之沈珈珞的班主任也并非主张一味埋头苦学的保守之人，班级里总是能有一些花样出来。

　　新的一期主题班会目的是为了给同学做高三应考的心理调适，想办法请了Y中前几届的学姐以及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男生们排了小品和相声，便有人找珈珞帮忙，说是小品里缺一个人帮忙，一问之下只是龙套角色，基本从头到尾站在那里就成。沈珈珞不好推辞，便答应了下来。等到下午放学后依约来到教学楼顶楼，却发现只有辛离远斜斜地靠墙站在那里，低头看手里的手机。珈珞略一迟疑，，便走上前去与他打招呼。

　　辛离远依然是一向淡淡的神色，很快地向沈珈珞解释，其他人有的去搬音响，有的去拿道具，有的去学校申请服装了，而他留在这里等珈珞。说罢便将剧本拿给珈珞，说：“你先熟悉一下剧本，我是你的搭档，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珈珞“哦”了一声，看上面是手写的复印稿，才反应过来：“剧本是你写的？”辛离远仿佛在编短信，便“嗯”了一下算是回答。

　　沈珈珞拿着薄薄的几页纸，竟想起了高一时，语文课上学习莎士比亚和曹禺的戏剧，语文老师便要求他教的两个班分别编排话剧。她那时是语文课代表，偏生看不惯班长的颐指气使阳奉阴违，除了力争到了《雷雨》里的主角繁漪，又赌气般与一群朋友自编自导了另外一部搞笑版《朱罗纪》。

　　一切都是从零开始，剧本要一字一句地写出来，再找演员，置办道具和音乐，珈珞还要兼顾《雷雨》的排练，剧本写到卡壳处，突然心生一计。她将写到一半的剧本扔给了组里的另外一个人：“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不下去就再给下一个人，都写过之后我来收尾。”

　　就这样出来了让人捧腹的剧本，两个班五、六部剧在学校的礼堂开了一晚的专场，珈珞他们的是最成功的，甚至有校艺术团的人在后台问她，剧本是从哪里找的。

　　那时，也是如同现在这般，见缝插针地找时间，在学校的顶楼排练。一群人挤在一起，总是有各种各样新奇的点子出来，常常笑得直不起腰，任何时候总可以看得到大片大片的云朵从楼顶飘过，楼下的广场上三五成群的学长穿着干净的校服经过。Y城的天空总是湛蓝，Y中又临近海边，海风吹得悄无声息，辛离远的外套被吹起了一角，黄昏的阳光透过头发打到他拿着手机的指间，而他的嘴唇微抿，表情柔和，连眼镜都仿佛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夺目了起来。

　　沈珈珞想，这个画面，还真是够校园了呢。

　　辛离远将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看到的便是沈珈珞低头看剧本的样子。珈珞的身形高挑纤细，长相又清秀大方，短发干净利落，海风将她的几根发丝吹到嘴角，而她口中正默念台词，浑然不觉。

　　辛离远忽然就有了接近她的冲动。待到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沈珈珞的身旁。珈珞察觉，抬起头看他。

　　辛离远懊恼，心下又生了些烦躁不耐，便对沈珈珞说：段曦他们刚才发短信说借到器材，不好往上搬，今天主要是熟悉一下剧本，我们走吧。

　　珈珞又是习惯性地“哦”了一下，接着又反应过来什么似地说：“我想把剧本再看一遍，要不你先走吧。”

　　辛离远目光闪烁了一下，又问：“你确定一个人没问题吗，不需要我送你？”

　　珈珞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我家很近，我一会就回去。”

　　辛离远略有迟疑，点了点头拿起地上的书包，又回头叮嘱：“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沈珈珞给了他一个会心的笑，又仿佛了然地说：“你快去吧。”

　　辛离远下了楼梯，才猛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她对自己说的，是“你快去吧”而不是“你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