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我心》酆頔

9、第八章

　　我坐在琵卓河畔，哭泣。传说，所有掉进这条河的东西，不管是落叶、虫或鸟羽，都化成了石头，累积成河床。假若我能将我的心撕成碎片，投入湍急的流水之中，那么，我的痛苦与渴望就能了结，而我，终能将一切遗忘。
　　我终将遗忘梦境中的那些路径、山峦与田野，遗忘那些永远不能实现的梦。
　　——《我坐在琵卓河畔，哭泣》

　　听着辛离远的脚步声远了，沈珈珞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明明听见他接了一个电话，虽然是低声交谈，仍然听出了些许字眼：“你训练完了………我来接你……很快……”

　　最近班里的传言越来越盛，珈珞自然明白无风不起浪，她急着赶辛离远走，也是怕与他一同下楼，极有可能会碰到倪莉。她倒不是怕产生什么误会，自己与他们二人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交情，只是无心知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徒增尴尬罢了。只是珈珞想起颜惜，心里为她轻叹，都是骄傲的女子，为了感情执着，最后的结果怕是不能圆满了。

　　沈珈珞在楼下碰到了乔安和程司默，两人正搬着各种器材满头大汗地往教室走，看到沈珈珞，彼此一愣：“辛离远呢，你没看到他？”

　　沈珈珞赶紧解释：“他把剧本给我了，他有事先走了。”

　　乔安和程司默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珈珞不愿再多费唇舌，帮他们把东西拿到教室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乔安叫住：“喂，珈珞，一起吃饭吧，司默请客。”

　　沈珈珞转身看着程司默，见他露出大大的笑容：“沈珈珞，一起来吧。”

　　珈珞抬头看黑板上方的时钟，算了算时间，父母的工作地点离家不算近，现在应该还没到家，便点了点头：“好啊，有人请自然是好事。”

　　乔安抓起桌上的书包就往外走：“走吧走吧，有我在，还怕你丢了不成。”

　　珈珞内心泛起笑意，自己与乔安住在同一个小区的邻楼，双方父母都已熟识，平时见到对方的孩子，都要问上一句“怎么没一起回来？”

　　那是熟悉的，久违了的，伙伴的味道。

　　是在校门外的小吃店里吃的火锅，新鲜的食材下到热气腾腾的锅中，显得气氛格外的热闹起来。男生间的话题无非是汽车，足球，和女生，珈珞插不上嘴，就一门心思地吃饭。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身旁没有女生作伴，发给父亲通知不回家吃饭的信息也一直没有回复。聊得兴起的程司默似乎注意到珈珞的沉默，笑着凑到她面前：“沈珈珞，你有过男朋友吗？”

　　沈珈珞一惊，还没来得及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心已经突突地跳起来：“有啊，我有一个男朋友，还有两个老婆。”

　　程司默似是很失望地缩回去：“你们女生就喜欢这样老公来老婆去的，真没劲。”

　　珈珞镇定了一下心境，强笑道：“大家闹着玩，总比好好的女孩子被你们糟蹋了强。”

　　程司默挠挠头，不再答话，又将一盘鱼丸下到锅里。沈珈珞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也自觉失言，恰好看到乔安的目光投来，歉意地笑一笑，低头吃饭不言。

　　吃罢出来天色已晚，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点点星光，隐约能听到海滩的游乐场人们的欢声笑语，珈珞心下生了些莫名的惆怅，忽觉得手下一紧，低头一看才发现自行车的链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前面的乔安和程司默不见珈珞跟上来，回头看见珈珞蹲在地上，愈发显得校服宽大肥胖。乔安问：“沈珈珞，怎么了？”也不见珈珞答话。

　　程司默沉默不语地返回身来，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俯身帮她装车链。本就是吃喝玩乐惯了的公子哥，哪做过这种事情，折腾了许久才将车链装回原位，手上已经满是乌黑的车油。程司默直起身子，本想拍拍一直蹲在地上的珈珞，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又收了回去，沉下声来对她说：“弄好了，快回家吧。”

　　依然不见珈珞出声，程司默有些许不耐，正待发作，却发现珈珞整个头部都埋在腿间，背部似在微微地抽动，乔安也看出来一点不对劲，走过来蹲在她身旁。

　　程司默有一瞬间的慌神：“喂，沈珈珞，你怎么了？”

　　珈珞抬起头来，他这才看见她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在路灯的照射下映出点点光亮，衣服的袖口也已湿作一摊。

　　珈珞依然是不说话，只是仰头看着他，毫无声息地一直哭。程司默满是污渍的手不知如何安放，手足无措地说，“沈珈珞，你怎么了，你别哭了，我不是故意冲你发脾气的，我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