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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虽然经过了那一个短暂的骚动,然而现在,大家似乎都已经把那件事情给淡忘了。
      骁宗被允许从房间里面出来,可以到外面走走。
      但是,他心里明白,这几天,所有的和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有关的蛛丝马迹,已经被消除得干干净净。他没有办法得到一点点的线索。所以他也懒得去找。
      被仆人们前簇后拥着,骁宗来到了后院的花园里面。离忧在那里等着他。
      骁宗也一直在想,离忧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除了这些仆人之外,他从来没有看到离忧接触过其他的人。离忧难道是孤身一人吗?拥有这么大的庭院,看起来也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但是,离忧从来不穿什么锦衣绣服,反倒是看到了仆人们的缊袍有什么破损,马上就拿来补缀。
      最关键的是,离忧也是一个哑巴。
      哑巴仆人配上哑巴主人,真的未免太巧。
      也许离忧的父母是害怕她寂寞,才找来这么多哑巴——不对,才制造出这么多哑巴的!离忧的哑,和仆人们的不一样,离忧应该是天生的,而仆人们,是后来割去舌头才致残的。如果说,真的是她的父母干的,未免太过于残忍。虽然深爱着女儿,想保护她免受伤害,才给她一个无声的环境,但是这样的行为,却造成了更多人的不幸。
      离忧是在为自己的父母赎罪吧?
      骁宗这样想着,头又开始疼起来。他努力地甩了甩头,微笑着向离忧招了招手。
      离忧看见了,就站在水中央的凉亭子里,款款地做了一个揖,盈盈地笑着,算是回礼。风吹过来的时候,水面就起了皱纹,离忧的鬓发被吹起来。她轻轻地抬起手,用手指把发丝挑了回去,抚平在黝黑的云鬓里。
      离忧念过几年的私塾,所以她可以用笔来和骁宗交流。但是她的话并不多,几个字就把话说完了。不管骁宗问她什么,都是这样。真是惜墨如金的人呀!
      有的时候,骁宗问起自己本来的事情,离忧就会放下笔,微笑着朝他摇头。
      他们之间只能靠笔来交流。当离忧放下笔的时候,骁宗知道,这一段讨论到此结束了。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什么事瞒着他呢?离忧不像是一个要加害他的人。但是她就是什么都不说。也许,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也许她有苦衷!也许只是时机未到?谁知道呢?
      离忧看着这个白发的男子,一直以来,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时不时地,就要陷入长长的思考。然后就会皱紧眉头。她没有办法帮助他,她也不能帮助他。她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人是谁,她也知道也许有一天,这个男子将会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看她。甚至,有可能自己就会死在他的剑下。但是至少现在,这双眼睛里的光还很柔和。而且现在的他,真的很让人觉得可怜。
      离忧看见骁宗的头发有一点点乱,她不由得笑了。因为她实在是对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没有办法。于是她向骁宗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的身边来。
      骁宗先是傻了一下,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着走到离忧的身边。离忧让他在凉亭中间的圆凳上坐下,伸手把骁宗的发簪拔了下来。银白色的长发就这么披散下来,盖在了骁宗的肩头。离忧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弯弯的角梳,斜插入了骁宗的头发。
      角梳是一个朋友送给离忧的,上面刻着奇怪的咒文,但是朋友说,这是非常吉祥的东西呢!以前,离忧用木头的梳子梳头,有的时候梳着梳着,头发就被梳子摩擦得毛糙起来。那个人说,要保护好离忧的头发,所以就把这把梳子送给了离忧。离忧用这把角梳梳头,原来有些稀疏的头发,居然越梳越密,发色也渐渐油亮起来。离忧希望这样的事情也能发生在骁宗身上。
      角梳果然一点都不纠缠头发。梳到哪里,就顺到哪里。离忧想给骁宗挽一个发髻,仆人们的手没有这么巧,往往是一把扎住也就算了。今天难得。
      她把骁宗额前的头发向头顶捋了捋,想要把散发收齐,然而,她的手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就在骁宗的前额,眉心。
      于是过去的记忆一下子又苏醒了。
      那伤疤可能就一直这样,去不掉了吧。
      那冰冷的感觉,一定已经侵入到了骁宗的内心深处了。
      虽然离忧不动声色地在那里编着发辫,晓宗却敏锐地抓住了那一瞬间的迟疑。
      眉心的伤疤,实在是记不得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了。应该说,除了现在的一个自己,骁宗可以说是一无所有。至少,这个伤疤,还能把他和过去联系在一起。
      角梳掠过头发的时候,就有一股清凉的感觉,非常的舒服。好像有一个人在耳边轻声地安慰着自己,不要焦躁。好像很久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似的。然而,究竟是谁,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这个时候,角梳碰到了伤疤上。
      虽然只是轻轻地掠过,骁宗的心里却突然抽紧了。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和自己相遇了一样,就在那一瞬间,撞在了一起。然后又像胆怯一样,突然跳开。他转过头去,向离忧要那把梳子。
      梳子是墨黑色的,上面雕刻着螭猁之纹,还有像咒语一样的符号文字。
      “哪里来的?”骁宗用眼神询问。
      离忧笑了笑,将梳子平贴在胸口,摇了摇头。
      一定是来自什么重要的人呢!
      骁宗也笑笑,不再追问了。不过这梳子真的是好东西。
      发辫结完了,发髻被高高地梳起来,离忧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取过一面铜镜来给骁宗看。
      骁宗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由于铜镜的反光,好似临水照人,被涟漪晃得有一点头晕。
      自己的一张脸,虽说自己应该是最熟悉不过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身边的仆人们都在老去。
      离忧也从一开始的小女孩,长成了美少女。
      但是只有他没有变,终日的苦思,额头却一点皱纹都没有。
      还有那眉心的伤疤,现在是长成了暗红色的痂了,却一直不肯愈合。
      骁宗把镜子放到一边,向离忧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凉亭。
      仆人们也紧紧跟着骁宗离开了,留下离忧一个人。
      骁宗知道仆人们怕他有一个闪失,才会步步紧跟的。但是他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又是谁这么在乎他呢?既然这么在乎他的状况,又为什么不来和他见面?
      在这样的一个院子里,巨大的池塘用九曲桥连接着院门,再过去是高高的院墙。骁宗的活动范围到此为止,九曲桥是一次都没有走上去过。
      用游廊穿插起来的几间屋子,有着奇妙的布局安排。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几间屋子,却常让新来的仆人不辨东西南北。
      骁宗也是在仆人的簇拥下,才渐渐熟悉了这里的地形。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仆人,每一步都跟得这么近,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仆人们假装没有看到。
      骁宗走进了屋子,挥手遣退了紧跟身后的仆人,把自己又关在了空落落的屋子里。
      离忧目送着骁宗的离去,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把角梳捂在胸口好久了。
      再拿起那把带着她的体温的角梳,对着阳光来看。
      风吹过来的时候,梳齿之间有东西被吹起来。
      是头发!
      有几根是白色的,很柔软。
      还有一根,粗粗的,硬硬的。就像他本人一样的倔强呢!
      离忧把这根黑色的头发从梳子上取下来,用手指把头发扯成一条直线,对着太阳看。
      只看见炫目的阳光,刺眼得很。
      离忧还是笑,带着甜蜜,想着那天他来的时候的样子:
      板着脸,一声不响。
      那是在责怪她。
      因为离忧生病了,都没有告诉他,随便找了个医生,吃了几副药就算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他就是像哥哥一样的好。
      甚至,比哥哥更好。
      那就让妹妹来赔罪吧!
      哥哥经年尘土布满征衣,妹妹来帮你洗濯。
      哥哥且先坐下,妹妹来帮你梳理。
      然后他就开始局促起来,死也不肯摘掉面巾。
      离忧就笑了。
      哥哥的面容,离忧不是没有见过。难道以哥哥对离忧的好,离忧还会嫌弃哥哥?
      离忧将他的面巾解下来,他就马上转过脸去。
      离忧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后。
      烛火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了,他就一直躲在黑暗之中。
      他的头发是那么的倔强,总是很难挽成发髻。角梳也只能平复一下他发质的毛糙。最后,这个发髻还是没有能够挽成。依旧由着他披散着头发,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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