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许》依文

34、莫

　　今夜季昀祎留宿昱希房里，尽管都快要天亮了，昱希还是不由得问出了一直搁在她心里的问题：“当初和我一起面试你的助理职位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那位又高又瘦一看就很有本事的女士呢，怎么没聘请她？”

　　季昀祎道：“听程念白说那天又高又瘦一看就很有本事的女士来了很多，你说的是哪一位？”

　　昱希窝在他怀里：“就在我走之后进门的那位，不过不重要了，你为什么不从她们之中挑选一个做你的助理？”

　　季昀祎道：“因为她们要求太高，公司负担不起。”

　　“……”昱希哑口半晌，真相果然叫人沮丧，她又道，“那为什么是我，可别说是因为我要求低，好应付。”

　　季昀祎顿了顿，昱希退出他怀抱，愤懑地盯着他，却被他揽过腰肢往怀里一带，又一次枕在他坚实的胸膛之上。

　　其实那天出门前，他偶然在手机上看到一则星座运势，上面说他当天的幸运色是白色，幸运数字是七，幸运图案是熊猫，幸运指数五颗星。

　　他第一次看到昱希时，昱希正在招聘广告前徘徊，那天她刚好穿了一件毛绒绒的白色棉服，棉靴上有熊猫绣图，她来来回回地走了刚好七次。

　　他把这些告诉昱希，昱希笑说：“我那天在招聘广告牌前面来来回回地走了不知道多少次，哪只七次，你这分明是心理暗示。”

　　季昀祎不吭声了，昱希又再笑道：“你居然信这个，你请我当助理居然是因为这么荒谬的理由。”

　　亏她纠结至今。

　　季昀祎道：“凡事都要讲究缘分，我不觉得荒谬。”

　　平时他可从没研究过星座运势，唯独那一天他心血来潮地点开了那篇推送，看到了他的幸运符。

　　昱希撑起身子看他：“是不是你们搞创作的人，都讲究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

　　季昀祎眸光深沉：“你清楚自己当下的处境吧。”

　　他们可在同一个被窝里。

　　昱希立时脸红起来，翻身躲被窝里：“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季昀祎已自她身后搂住她，吻上了她颈侧。

　　第二天昱希照常上班，只是越发困得不行了。

　　郑希恩买来两杯咖啡：“又没睡好么？”

　　其实她睡得挺好的，就是睡眠时间不足。

　　昱希接过咖啡摇摇头道：“还好，怎么能让你给我买咖啡。”

　　郑希恩照旧在等戏：“我又不是什么大腕，干嘛计较这个。”

　　昱希两手握着咖啡杯：“快过年了，过年期间还拍么？”

　　郑希恩怅然道：“我倒希望他拍，回家多没意思，有钱寄回去就好了。”

　　昱希道：“为什么这样说？”

　　郑希恩也不避讳：“我爸妈离婚很多年了，我妈早就改嫁了，和我基本不怎么联系。我爸以前是个自行车修理工，后来没人骑自行车了，他就歇业在家吃老本，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昱希低了低头，不知如何安慰。

　　郑希恩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也没什么，起码我爸不烂赌，没在外边欠一大笔债，他只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而已。我妈身体挺好的，虽然给我添了个还在读书的妹妹，但学费没问我要，她的现任丈夫会出。”

　　昱希知道他意有所指，遂笑道：“如果真是好赌的爸，重病的妈，还在读书的妹妹，破碎的你要怎么抗？”

　　郑希恩神色不变道：“硬抗。”

　　昱希忽然觉得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竟是真有此意。然而副导演的呼喊中断了他们的谈话，昱希看着他赶去拍戏的背影，不觉心酸。

　　等到她过完年再回来，郑希恩的戏还在拍，陆晓枫说到做到免了她一个月的租金，季昀祎常来陪她，她有时也会去季昀祎那边，偶尔还能和程念白打个照面。所有人与事都仿佛还在原来的轨道上，只是每个人的人生进程不同，她好像稍不注意，就远远落后于人了。

　　洛灵惜约她见面时，她本意是想拒绝的，可洛灵惜仿佛自带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昱希在交际方面是个麻瓜，自然无法对抗。

　　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昱希已做好打嘴仗的心理准备，可洛灵惜的友好程度超乎她想象，直到她切入正题。

　　“我想请昀祎来青城科技，我觉得在我向他开口之前，应该要先告诉你。”

　　青城科技，老实说，没听过。

　　昱希冷静道：“为什么要先告诉我？我觉得你应该要先告诉程念白。”

　　洛灵惜轻声细语道：“在他二人的关系里，昀祎才是主导的一方，但我不能肯定，你对昀祎的影响会有多大。”

　　昱希了然一笑：“那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么？”

　　洛灵惜秋水般的双眸中似有一丝不可置信：“你就不问问具体情况？你对昀祎的未来竟如此漠不关心。”

　　昱希道：“我不了解，我也决定不了，你可能高估我了。”

　　洛灵惜着急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你才是昀祎的女朋友，青城科技的法定代表人是我，我想给他更大的发展空间，他的才华不该埋没于那一间连整层楼都租不起，全体上下仅有十来个人的工作室里。”

　　昱希有感于她情绪激动的来由，依然平静道：“别自以为伟大，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私心？”

　　洛灵惜整个人都怔住了。

　　昱希道：“为人也好为钱也好，你怎么想我无权干涉。我相信昀祎自有他的考量，而我尊重他的选择。”

　　洛灵惜张了张口道：“我真没想到，你会大度到这个份上，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和我说这种话。”

　　“那你想我怎么样？”昱希微微挑眉，“难不成你还要我帮你劝他去你公司上班？”

　　洛灵惜略显躲闪的眼神分明是在说她正有此意，可昱希凭什么帮她，凭她大度？

　　昱希不觉失笑：“其实这不是大不大度的问题，而是你能否开足价码，说动他的问题。要他离开读白工作室，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洛灵惜立刻道：“我知道昀祎重情义，读白工作室可以与青城科技兼并。”

　　昱希离座而起：“祝你成功吧。”转身离开。

　　洛灵惜在她身后道：“事关昀祎的前程，你不可能不表态。”

　　那她还真是看错她了。

　　昱希不是不关心自己的男朋友，只是她没法了解事物的全貌，如果草率地提供意见，岂不是任人拿捏，给别人当枪使了。这是非实在没有沾染的必要，洛灵惜非要引她入局，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