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暴君妖妃，天生一对（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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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靖棠也看到了他。很快阻拦他的人将他带至御书房——这也是帝王朝后与重臣议事的地方。他在其中端坐，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早已波澜四起。系统在脑中聒噪地科普道：“先太子殿下现在已经被立为上将军，并漂亮地击退了北狄。他上个月刚从北狄回来。如果我是皇帝，就在他还没能长起来的时候干掉他。”
“无将才可用，干掉他弊大于利。”千寻慕说，“宗靖棠不做这么蠢的事情。”
系统气哼哼的：“都亲眼见他大开杀戒了，宿主你怎么还在为他说话。”
千寻慕也不知道。只是现在的情形危急，不应该去想这些事了。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乎是下一秒，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宗靖棠带风而来。能看出来他是一下朝就往这里赶来的。宗靖棠甫一走到千寻慕面前，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注意到他凌乱的衣衫，不由得皱了皱眉，伸出手要为他整理一番。
千寻慕将手搭在他整理的手上，微凉的温度让他清醒。“陛下不必为臣做这些事。”他听见自己如此说，“真是折煞臣了。”
宗靖棠收回了手，闻言目光像一把利剑，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剖开。
千寻慕咬了咬下唇，深深跪下，在宗靖棠行了个大礼。
“你……”
“臣恳请与陛下约法三章。”他说。
空气沉寂得吓人，事已至此，千寻慕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
他的要求很简单：1.不得有逾矩之举；2.不可失君臣之分；3.从即日起千寻慕搬离寝宫。
“此外，臣希望陛下允诺臣，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伤害先太子。”
“为什么？”宗靖棠皱眉。
千寻慕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垂眸，道：“作为报酬，臣会亲自为宗周征战沙场，填补朝廷的将才空缺。”
他提出了让宗靖棠无法拒绝的条件。但同时他也知道，一旦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他便是彻底在二人之间划下了分明的界限，再无其他可能了。
在事态变得更糟之前，他必须摆正自己的位置。
“臣想成为一名正直之臣，而非祸国殃民之妖妃。这是决定国家与陛下之生死的事情，臣不可能放弃，望陛下成全。”末了，他如是说。
“最后一条不行。”宗靖棠冷声道。
他再磕一头：“恳请陛下成全。”
额头与青珂地板接触发出来清脆声响有如宣告终结的锤声。宗靖棠静默良久，终究还是道：“离开可以，但你依旧要住在宫城中。”
千寻慕松了一口气：“谢陛下。”
“你真该谢我。”宗靖棠说，“一年未见，一醒来就对我说这些。”
千寻慕被这番话说得骤然心虚。这回宗靖棠抓住了他的手，他没能拒绝，而是小声道：“陛下，君臣之分……”
“朕带爱将去练兵。”他面无表情，千寻慕知趣地闭了嘴。
上了马车，一路皆是熟悉的景色。他心里便有了底，到了地点一看，果不其然，是那片曾来过的城外木沈林。
此时已是夏末，洁白的花朵已经凋零，但林中仍然弥漫着挥之不散的馥郁香气，让千寻慕原本沉重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只是回想起上次来这里前的无忧无虑，那点徒然的快乐瞬间被伤感所取代。
“不开心？”宗靖棠道。
“陛下可知道这片木沈林主人的结局吗？”他轻声说，“她最后自缢了。”
玉梅轩的宠妃落井，木沈林的爱妾自缢，未央宫的皇后倒是善终了，但到死都抱着那个贤良的牌坊不放。帝后情深的故事年年传，先帝孩子倒是有百八十个。
世间情爱向来没有好结局，不过是时间洪流中的一瞬间。
气氛再度陷入僵局，他俯身捡起一片尚未变作泥土的花瓣，爱怜地抚摸着上面细腻的纹路，最后还是将之洒落在树根上。
“你想离开吗？”宗靖棠突然说。
千寻慕目光一凝，转身看向他，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捕捉到负面情绪。宗靖棠平静得像是一潭静谧的湖水，但此刻千寻慕却从水波微漾中抚摸到了熟悉的心跳声。
“我们可以离开紫微宫，离开皇城，离开这个国家。”宗靖棠说，“无论哪里都好，就去让你再度开心的地方。”
疯了。这是千寻慕的第一反应，但他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为这个提议疯狂跳动起来。他总是自以为自己能轻易看透任何人，却没想到自己所想早已被宗靖棠所看透。他开出了千寻慕最不可能拒绝的条件——与爱人一并离开这繁杂的一切，从今以后他们的世界永远拥有彼此。
如果是生前的我，或许毫不犹豫就会同意了吧？他想着，可他们的敌人何止只有京城中人，更是凌驾于所有权利之上的世界意志，这让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陛下多虑了，臣在京城很快活。”
他几乎不敢看宗靖棠的脸了，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篇林子，来时温柔如手的香气在此刻却让他窒息，仿佛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统，我得离开。”他说。
“宿主你早就跟我说过了啊。”系统不解。
“不。”他哽着嗓子，“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今天，今晚，现在，就得离开。”
他与宗靖棠就像是天平两侧的砝码，只能保持的恰当的距离，而决不能靠近。一旦他们拥有彼此，便会被失衡的天平堕入深渊。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觉得保全彼此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但方才他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来——
想要和他一起，即便是殉情也无所谓了。
他使劲摇了摇头，将这出格的想法驱赶出脑内。理智终于回笼，虽然离开的行程迫在眉睫，但在此之前他还有几件事要做。
“统，帮我查一下先太子在哪。”他沉声道。
“收到！”
宗靖棠看着那人仓皇而去的背影，面上神色让人捉摸不清他的想法。
胸口一紧，熟悉的疼痛感传来。他伸出手拂过自己的嘴角，摸到了一片温热。
血液顺着漂亮的下颌线落入泥土中，方才还洁白的花瓣顷刻间染上了鲜红。
——
即便是夏末，午后的阳光依旧炎热。但在风水方位极佳的相国府中，却免去了此等烦忧。繁茂的珍林异木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仅剩的温度被过滤成薄荷色的清凉，柔软地倾洒在人的身上。
宗铭躺在堂檐下，原本乱蓬蓬的头发被打湿，点点水痕落在他白色的里衣上，像是天然的晕染花纹。
他闭着双眼，英俊的面庞上满是忙里偷闲的安定。耳边蝉鸣忽止，湿润的长发也被一双手拎了起来，“怎么不擦干头发？”曲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睁开眼睛，正看见一个同样与他散着湿发的曲岐，正无奈地看着他。
他不说话，曲岐也自认了这份活，细致地给他擦起头发起来。
“小时候你就一直给我擦头发。”宗铭笑着说，“我以为长大后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殿下与臣不同。”曲岐柔声道。
“有什么不同呢？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殿下又闹脾气了。”
午后阳光微漾，两人穿着白色素衣，湿散着头发。在绿植环绕的庭院间，他们难得放下了一切，仅仅作为两个年轻人，享受着彼此鲜有的闲暇时光。
“如果此生就定格在此刻也不赖啊。”宗铭叹道。
“殿下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怎能如此心无大志。”曲岐淡淡道。
宗铭像是早就习惯他密集的说教了，只是闭上了眼睛，不知在许什么愿望。
远处传来了仆役的传话声：“千太傅求见殿下！”
两人很快分开，彼此对视。曲岐失笑，推了宗铭一把：“去吧。”
白衣少年不情不愿地离开，带走了午间水汽与淡淡的熟悉气味。曲岐整理长发，端坐起来，下人看见便会意地送来茶具泥炉。很快清雅的茶香便溢满了庭院，将另一人存在的气味取而代之。
曲父不知何时来到曲岐身旁，与他一同品茶。两父子一老一小两只狐狸，幸亏今生互为父子，若是生在敌对阵营里，不知还有怎样腥风血雨可看。太后党多年经营一朝倾覆，固然有宗靖棠铁腕统治的因素在，但更多的还是曲氏家族在暗处推波助澜，毕竟太后党倒台后，吃得最饱的就是他们派系的人。
为了达到最快碾死太后党的目的，他们甚至不惜将先太子这张藏起来的王牌公之于世。现在太后党倒台，朝中最显眼的除却崭露头角的先太子，便是他们曲氏一党。与帝王博弈的过程中，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曲氏父子深谙这个道理。此刻两人看似对坐饮茶，其实举手投足间已是一场交易的开始。
“千寻慕那边你处理得如何？”
“他和陛下之间的问题比我想象的要大。”曲岐不以为意，“不足为惧。”
曲父对曲岐的反应很满意，他们曲家谋划了多年的计划，决不能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小儿给打乱。
“……宗铭是个好孩子，他若在太平盛世，定然是一代明君。但现在正是内忧外患之时，各大势力蠢蠢欲动，试图凌驾于皇权之上。这时候出现的是宗靖棠这么一个暴君，反倒不赖。”曲父假模假样道。
曲岐优雅点头：“宗铭生错了时候。”
“他不该和宗靖棠生在一起。”曲父说完，意有所指道，“也不该和你生在一起。”
曲岐闻言只是一笑，默默不语。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暴君妖妃，天生一对（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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