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璟鹅

3、临时饭友

　　等外卖的过程中，沈莫南觉得无聊，就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以及之后的安排是否需要调整，想着想着，忽然记起下午还帮何易接了个电话，是他家里打来的。
　　“对了，下午你妈来电话了，问你最近怎么样，我没说你受伤的事，就说你去忙了，正好现在没什么事了，给你妈妈回个电话吧。”
　　“我妈来电话了？还说什么了？”何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沈莫南很自然地走过去，帮他垫了个靠垫，还理了理点滴的管子，以免压到碰到。
　　“就说你一个人在这边打拼不容易，还好有我这个朋友能互相照应着，让你也别太着急结婚娶媳妇，说你还年轻。”
　　“我妈怎么什么都说啊……”何易觉得今天所有的脸都丢在面前这一个人身上了。
　　“所以为了好好照应你，我决定陪你吃了饭再走。”
　　沈莫南说到做到，真的帮何易取了外卖，然后摆在桌子上，陪何易一起吃，只是……
　　沈莫南的烤串太香了……只能喝汤吃肉的何易闻着却不能吃就觉得煎熬，于是眼睛不自觉地就往对方的方向瞟。
　　“我这份不适合病人吃，你要是想吃，可以等伤好了再吃。”
　　何易一愣，“你会读心术吗？”
　　“不会，只是你那个表情，就差写在脸上了。”

　　吃了饭，沈莫南收拾了桌子，又找护士让她们费心多照顾下何易，这才准备离开。
　　“今晚在这住一晚，明天感觉好些了就可以回家，脚上伤注意点，叫朋友帮你一把，回去就算处理好了电动车的事，也别着急复工，带伤上阵更容易出事，钱少赚点又能怎么样，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大老板。”何易嘴上答应着，然后在心里嘀咕，你有钱当然觉得少赚钱没什么。
　　“那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开工资好把钱还你。”
　　“行吧。”沈莫南说着，拿起何易的手机，在里面输了一串数字。
　　“明天还是先把手机屏换了吧。”
　　回去之后沈莫南又恢复了日常的生活，除却中间去4s店修了趟车，又过了半个月，沈莫南都快把生活中这个小插曲忘记了，然后他收到了何易的短信。
　　/老板，我开工资了，修车钱多少，我一起转给你。/
　　即使提到了修车，沈莫南还是用了几秒钟回忆这个人是谁。
　　是那个黑白花外卖员。

　　何易根本没听沈莫南的，第二天上午回去处理好电动车事故的事，下午就销了假，带着伤继续送餐。
　　只不过这次他不敢一次接太多，为了保障都能准时送达，赚得少就少吧，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这次事故让他一夜回到解放前，两手空空，再不上班怕不是连下个月房租都付不起了。
　　等到开了工资，看见卡里进账五千块钱，何易第无数次感觉，生活怎么这么难啊……
　　他先是付了房租，交了水电，然后就给沈莫南发了短信。
　　没等到沈莫南的回信，反倒接到了沈莫南的电话。
　　“怎么样了？伤都好了吗？”
　　何易看了看只剩下瘀青的腿和胳膊，觉得没什么大事了。
　　“都好了。”
　　“好的还挺快，不愧是年轻人哈。”
　　对方语气轻快，听着应该在外面，吃吃喝喝或者谈生意之类的，害怕耽误对方太多时间，于是何易单刀直入，又说起赔钱的事。
　　“老板，钱……”
　　“奥，其实不用你赔也行，但是你要是非想赔的话，就赔吧，修车费四千块钱，罚款和医药费就算了，是我过于小心，给你做了很多没用的检查。”
　　“……”何易倒吸一口凉气说，“老板，分期行吗？”
　　“噗……”沈莫南刚喝口水，就被何易这句话整喷了，想了想就说，“行，你什么时候付都行。”
　　“那我加您vx行吗？先把这期的钱给你。”
　　“行，就是这个手机号，你加吧。”
　　何易挂断了电话，就打开vx加上了沈莫南的账号，对方头像是个大海的照片，网名就一个“莫”字，通过好友请求之后，何易把自己名字发了过去，还加了个呲牙的表情。
　　对方很快就回了。
　　/嗯记得
　　/钱的事不着急
　　/你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给
　　何易回了句“谢谢”，然后先转了一千块过去。
　　沈莫南看着这一千块，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就犹豫着没点确认收款。

　　沈莫臣瞥了沈莫南一眼。“怎么，又跟小姑娘聊天了。”
　　“什么小姑娘，是小伙子。”
　　“不是吧，你现在连男的都不放过了。”
　　沈莫南抬起头，很无语地看着他哥，“对啊，我现在连男的都不放过，你害不害怕。”
　　“我可太害怕了，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收心啊？”
　　沈莫南把手机扣过去，很认真地问。
　　“什么叫收心啊？”
　　“弟妹上次还跟我提，说想跟你复婚，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我不爱她了，她也不爱我了，我们也离婚一年多了，这一年多，她也有了新的对象，只不过现在又分手了，又记起我了，你说我能怎么想？”
　　“可你们毕竟还有孩子，孩子还那么小……”
　　“孩子不小了，已经八岁了，都上小学了。”
　　“那也是小孩啊，小孩成长过程中没有父亲陪伴，对孩子很不好的。”
　　“怀孕的时候我至少每隔一天就会陪她，哺乳期我每周至少带三天小宝，小宝两岁之前，我陪伴他的时间绝对不比母亲少，两岁之后我工作忙了一些，但她和小宝仍然是我心中第一位，就算离了婚，我也每周都会陪小宝吃饭看书出去玩，我不觉得我缺席了小宝的成长。”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感情这么好，怎么就走到离婚这一步了，有什么不能为了孩子在一起吗。”
　　“我们就是为了孩子，才决定不继续过下去，我们也从来没瞒着小宝，小宝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哭闹过，只不过我跟她之间红本变绿本，不会影响我对小宝的爱。”
　　“我说不过你，真不明白，爱有那么重要吗？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没有爱情还有亲情呢，为了虚无缥缈的爱，就把自己生活弄得一团糟，有必要吗？”
　　“是你们觉得我离了婚就生活一团糟，我觉得我自己过得挺好的。”
　　“那之前那个叫什么萱的小姑娘，你也爱她？”
　　“赵萱，刚开始确实以为是爱，相处下来才觉得不是。”
　　“你一句不是爱就分手，人家小姑娘可是哭了好久。”
　　“你怎么知道她哭了好久？”
　　“都闹到我那去了，说不想跟你分手，我一直没说，是觉得你能把这些事处理好。”
　　“我确实能处理好。”
　　“早点安定下来吧，爱不爱的其实没那么重要。”
　　沈莫南没再反驳哥哥的话，爱不重要吗？可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他认为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何易等了半天，没看到沈莫南收款，想着是不是贵人事忙，没在意，就继续努力送餐去了。
　　结果第二天，何易收到了转账退回通知，这才发现过了24小时，沈莫南都没收他这一千块。
　　不收更好，何易暗自开心，这样这个月就不至于那么紧巴了，等到下个月的时候，再装作没发现，连带上个月的一起给，也好给他喘息的机会，早知道就在沈莫南说不用还的时候，叩谢沈老板的大恩大德了……
　　但是何易才开心一天，就又收到了沈莫南的电话。
　　“你的转账我忘点了，现在过期了，你再发一下吧。”
　　“……”何易有点怀疑了，沈莫南应该是什么公司的老板，怎么跟他想象中的有钱大老板不太一样呢。
　　但还是答应下来，把余额里没热乎两天的数字给转了出去。
　　这次沈莫南很爽快的就收了，顺带发过来一条语音。
　　/送餐忙吗？不忙的话陪我出来吃个饭？
　　/菜都点好了，花不了多少时间。
　　/位置在青年路附近，你来的话我发个定位给你。
　　何易摸着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犹豫了整整十秒，给沈莫南回了条语音。
　　/来的来的！等我送完这趟！很快！
　　沈莫南又回了过来，这次是文字外加一个定位。
　　/嗯，别急，我等你，注意安全。
　　何易到沈莫南给他发的餐厅位置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何易特别害怕对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想着既然他说了会等，那就是会等他一起吃吧。
　　可他凭什么等我呢……何易就是在这样矛盾的心理中走到了餐厅，然后被门口的服务员无情的拦了下来。
　　“抱歉，我们店不需要外送服务，麻烦您离开。”
　　“不是……”因为穿着工服，刚从外卖车上下来，何易不知道怎么解释，顿时后悔为了点好吃的就答应沈莫南的请求。
　　何易十分尴尬地离开餐厅门口，倒着往路边走，透过店铺的玻璃窗看着里面吃饭的人，叹了口气，决定趁着没丢人丢到沈莫南面前，先一步放对方鸽子。
　　沈莫南等在桌子旁，听到门口像是起了些争执，可视线受阻，并没有看到什么情况，就又低下头专注烤肉，可他就好像知道了什么一般，没来由的往玻璃窗外看去，看见何易一边倒退着往路边走，一边注视着他。
　　何易的消息和沈莫南的招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门口服务员愣了一下，眼见着沈莫南走出餐厅，把刚被赶出去的外卖员喊了进来。
　　服务员以为是客人点了什么外送服务，正想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就听到沈莫南说，“我的朋友到了，给7号桌再加一套餐具。”
　　这次何易和服务员都没说什么，服务员假装无事发生，把何易放了进去。

　　“来了怎么不进来？”沈莫南跟他打了招呼，又挥手叫了服务员，把桌上了的都撤了下去，还拿了菜单来。
　　“坐吧，看看想吃什么，再点点。”
　　“不是说都点完了吗？”
　　“对啊，但是我这不吃了一半了吗，估计不够，你想吃什么再点。”
　　何易打开菜单，决定将刚才的插曲忘记，专注看着清一色好几十的各种肉类，然后不动声色的合上，十分淡定地说：“这些足够了。”
　　服务员接过菜单，刚想走就被沈莫南叫住了，“加两份牛排、一份葱花牛肉、一份牛肋条，谢谢。”
　　“这些都烤好了，快吃，一会儿就老了。”
　　“哦。”何易拿出餐具，有点不好意思，夹了一块小的。
　　“答应的那么痛快，怎么吃着这么害羞，跟个丫蛋似的。”
　　“啊？鸭蛋？”
　　“什么鸭蛋，就是说你怎么吃的跟个小姑娘似的。”
　　“……”
　　“我吃得差不多了，你想吃哪个，我先给你烤……”
　　“……”
　　“上次在医院，你不是很想吃烤肉吗，现在伤好的差不多了，正好今天来吃，就喊上你一起。”
　　“你对谁都这么好的吗？”何易皱起眉头去看眼前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仔细地观察自己的债主。
　　对方依然顶着头卷发，有种不羁的感觉，他还从来没跟老板级别的人同桌吃饭呢。
　　不仅没有面对上位者的压迫感，反而像跟好兄弟蹲在街边马路牙子上撸串一样。
　　“还好吧。”沈莫南没有在意，只是又把烤好的肉放到旁边的盘子里，催促着何易动筷。
　　“都到这了，怎么还说有事不来了呢？”两个人坐下吃了一会，沈莫南才看见何易进门前发的消息。
　　何易本想撤回，结果进了屋，坐到椅子上，发送时间就超过了两分钟，无力挽回。
　　“觉得不太合适……”
　　“吃顿饭有什么……别那么紧张，没事的。”沈莫南加了两片肉放到烤架上。
　　何易看沈莫南这么坦然，自己要是再不好意思什么的，未免有点太端着了，这么一想，就觉得轻松了很多，“那我想吃酸菜……”
　　“行，我给你烤，你先吃点肉。”沈莫南说着就把盘子推到何易面前。
　　这顿饭连吃带聊，吃了整整俩个小时。
　　何易从椅子上起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胃都要撑开了。
　　“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都吃撑了。”何易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咚咚两声发出闷响，仿佛在说，“我是瓜！我熟了！”
　　“吃撑了？你这饭量也不行啊，难怪这么瘦，不过刚吃饱就走也不好，我们去旁边咖啡馆坐会。”
　　“不了不了，我下午还想多送几单，还得还您钱呢。”
　　沈莫南点了点头，“那这样吧，你陪我待会，少送单少赚的钱，我补给你。”
　　何易听他这么说，就开始犹豫，毕竟自己刚吃了人家一顿，吃人嘴短，现在人家不过需要人陪喝个咖啡，再谈钱，他也太不地道了吧……
　　这么想着，何易就应了下来。“没事没事，其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我一单也就几块钱，送一下午也不够刚才那顿肉钱……”说到后面何易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完全就是自己嘟囔，但沈莫南还是听清了。
　　从第一次见面，沈莫南就对他充满了好奇，他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就为了多赚那几块钱，就连命都不要地往前冲，但他没有问过，他觉得所有靠自己能力赚钱的人都值得尊敬，只不过每个人选择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听到何易这话，沈莫南也没说什么，只是搂住何易的肩膀，领他往咖啡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