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有爱》奚泉

11、11、诗经背影

　　紧张而有趣的第一天结束了，颜羽惬意地站在三岔路口，看霞飞满天如诗如画，看夕阳西沉暮色旖旎，任早秋的微风轻抚过身，任那阳光的最后绚烂落在不远处的预科生教学楼上。
　　或许，当朝阳升起的时候，将最飞扬的魅力赐予了西向的各大正式学院，让金色的光芒在巍峨中笑傲。
　　而当挚热褪去，光辉不再，却把如同慈母般的温柔爱抚留给了他们。
　　这世界，当你认为它不公平时，就没有完美可言。
　　如果你相信它公平，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有遗憾。
　　虽然身边经过的还是那些故意挺起身子假扮清高的家伙，但如果她也学着挺直了腰杆，谁又能在这个三岔路口看出她与谁谁谁的不同呢？
　　奇怪了，是不是暮霭太暧昧，她啥时候变身琼瑶女主角，这么多愁善感。
　　都怨玖玖，等人时间长了就容易胡思乱想。瞧木马一至六全都渐次打招呼过去了，玖玖怎么还没出现？！按说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难道也像她一样犯了啥错误，被法律系那些不开化的古董教授们滥用职权，搁教室门口当花瓶展示了？
　　去看看先！
　　她三步并作两步朝一直向往的法学院跑去。
　　才跑了几步，就看到一个修长窈窕，风姿绰约的身影，不是玖玖是谁！看她拿着手机似乎和谁在通电话，声音极其温柔――再温柔可以去拍默语片了。
　　“妈妈，都说了见不到他了。那能心急的吗！”玖玖的声音忽然大起来，颇不耐烦的说。
　　咦，是在和干妈吵？
　　玖玖为什么要在宿舍外偷偷摸摸打这个电话，是有什么怕让她听到吗？！
　　她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十八年来，所谓干妈，其实从来没把她当女儿待过，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但玖玖是和她无话不谈的姐妹，原来竟也提防着她。
　　“这次的确很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学典礼没他，甚至我们今天上课安排了他，也没来。”玖玖的声音再度传来。
　　玖玖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偷听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填五脏庙――起码那东西永远不会背叛她，饿就是饿，不饿就是不饿，绝不会冒充忠心不饿。
　　她没有惊动专注打电话的玖玖，有些寂寥地走了开去。
　　一路心事重重，直到结结实实地撞到一个人身上。
　　“颜羽？”声音很熟的样子。
　　她抬头，往上45度处，一张英俊的脸。
　　“你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弘飞伸出手，将她因势能带进他胸膛的身子轻轻移开。
　　“哪有你对待客人的方式特别呀。”她想起两次狗吃屎就一肚子火，还有那辆雪佛兰。“对了，你来干什么，我可申明，这里没发生啥车祸，也没见什么雪佛兰。”
　　“哈哈。”他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来找那辆雪佛兰的。你有意见？！”
　　这家伙还真是看得起他的魅力呀，雪佛兰很了不起吗，那女人很美貌吗，炫耀很好玩吗？不要以为长得帅就可以耍大牌，这年头，只有笨蛋才当偶像派，瞧人家汤姆克努斯快人老珠黄了也没拿一次奥斯卡，原因就是他比评委都长得帅。
　　“怎么不说话，说起来那辆雪佛兰的主人还挺记挂你的。”记挂什么呀，记挂那记漂亮的狗吃屎吗？眼前这家伙荡漾着一脸坏笑，想来也没存什么好心，夜总会里这种吃着熊掌看着鱼的花花公子见多了。
　　但，既然人家主动找话题，说明……还是有机会的嘛。
　　她决定和“雪佛兰”开展激烈的竞争，如今是个竞争的社会，讲究成王败寇，大不了输了她也不当作贼的。
　　“真的吗？说起来我还要不好意思，不晓得有没有撞坏她的车，那辆车很贵哦。”她试图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印象中言情剧里成功的灰姑娘都是这样演戏地。
　　从对方有些好笑的眼神里，她知道她的楚楚可怜铁定饰演失败了。唉，她那未曾谋面的父母多半跟楚楚可怜有世仇，要不怎么把她生得浓眉大眼一看就一神经大条的。
　　“这样啊，难得你们两个都牵挂对方，要不我作东请吃饭，让你们俩见上一面，要道歉要不好意思一次性给弄齐整。”
　　谁愿意跟“情敌”一个桌上吃饭呀！正要拒绝，腹中一“响”，五脏庙开始血泪控诉。
　　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不听见是不可能的。她只好摸摸肚子：“好，那就现在吧。”心中暗想：弘飞请雪佛兰主人的客，对方是个律师，去的地方绝对比学校餐厅高级。可万一是西餐厅怎么办，那刀叉她可没周杰伦的双截棍耍得热闹。说实话她挺不明白洋人怎么喜欢用刀叉这种不文明的餐具，难怪他们年年刑事犯罪率飙升，原来有着深刻的五脏庙原因。
　　为免情敌面前失手，她决定先下口为强：“不过，我不能去西餐厅，我对牛肉过敏。”
　　“不吃牛排，可以吃猪排嘛。”他怎么就这么迷恋排骨呀，一定要禁止他见到四两肉。
　　“不行，我对哺乳动物过敏。”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都怪今天和国宝级哺乳动物接触太亲密了。
　　“你直接说你对肉类过敏好了。”他一脸坏笑，眼神从她的浓眉大眼扫到她的飞机场，然后扫到……这人真该改名叫弘色狼，“不过我看你不用减肥。”
　　“我不是要减肥。”她不减肥干吗吃斋，难道念佛。“嘴王”正难得被话哽住，恰好弘色狼的手机响了，避免了她的尴尬。
　　“喂，戴律师吗？……对，我已经到剑华大学了，正和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说起你，准备约你这曹操一块吃饭……啊，现在过来，吃了饭再谈不行？……哦，有新发现？好极了，我马上过来。”听语气，再听内容，然后看神态，眼见去高级餐厅、大祭五脏庙、和情敌竞争，全完了。这场戏，还没开始竟已落幕，人生如此凄惨，怎不叫人悲痛莫名。
　　未等弘色狼假装痛不欲生情深不舍，她已“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去吧，工作比较要紧，吃饭随时随地都可以的啦。”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暗示随叫随到吗，她又不是夜总会的陪女郎――没法子，夜总会呆久了，台词想不深刻都难。
　　“不好意思，有点要紧事，那明天中午，我过来找你，你手机号？”弘色狼不愧为色狼，还是极品色狼，这么快就开始索取私人信息。不行，她要发扬法律班学生的光荣传统，勇于维护自己的人权，坚决不提供私人号码――没手机提供个P啊！
　　“手机号啊，这是个秘密哟。”她又想起言情剧里的一招，欲擒还纵，故意扭着腰，以一种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姿态说道。目的是让对方继续往下问，直至问到寝室号码。
　　“小心别闪了腰。”弘飞看她扭腰的姿势不怎么熟念，好心提醒。
　　老天，这弘飞是乌鸦变的吗？怎么说话做事好的不灵坏的尽灵：
　　第一次见面，抬了她的脚破败坏她淑女形象。
　　第二次见面，两个狗吃屎导致光辉形象尽毁。
　　第三次见面，也就是这次，饭没吃成，居然应他所言，把腰闪了。
　　这啥人呢这是，难得她这么好心肠打算收他做码子。事到如今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一脚踹过去：姑奶奶我不泡警察了。期限一万年。
　　“那这样吧，改天我让戴律师约你。他这里熟。”乌鸦警察有点缠着她不放的样子，难道真对她有那点意思？
　　“好吧，不过我可不保证我一定有时间。”没把话说绝，给自己点颜面，也留条后路。
　　“那改天见，Bye！”帅警察就这么走了，她有点失落感。
　　回寝室拿饭盒吃饭？这时候学校餐厅铁定只剩残羹冷菜了，吃了五脏庙一样会找她拼命。不如……跟踪弘飞去查探查探敌情。且说那位律师姓戴，说不准和玖玖口中的校长助理有什么亲戚关系。
　　想来警察的反跟踪水平应该不怎么高，一般都他跟踪别人嘛。
　　因此她猫着腰，在距弘飞100米远的位置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居然一直没被发现。
　　夜色越来越黑，她拉近了和弘飞的距离，大约缩短到50米的时候弘飞忽然停住了。
　　她急忙停住脚步，左右一看，附近有棵参天大树，合围正好能将她的身子全部遮住。嘿，想起熟悉的电视剧桥段，立马顺应剧情，跑到参天大树后偷看。
　　弘飞停下来的地方，原来是剑华校务大楼。那不消说了，戴律师肯定是校长助理的亲戚。
　　话说这校长助理真够以权谋私的，竟让亲戚的律师事务所开到了校务大楼里。晚上回去一定要奉劝玖玖慎重考虑，这个叫戴天的校长助理人品可不咋地。
　　这时，眼前一亮，校务大楼的大门打开，一个女人？咦，女人穿西装？难道是个男人？情敌是男人？
　　对，没看错，就是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戴天！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非常自然也非常确定地在她心里闪现出来。这让她有点激动——大名鼎鼎的校长助理在一群花痴他的人眼中如天神一般难以见到，而她这个不花痴的却机缘巧合见到了。
　　戴律师其实是戴天，那她那天见到的女人又是谁？
　　她压下激动的心情，仔细瞅去。
　　男，身形修长，五官很黑，呃，应该是夜晚很黑，年龄不清，没有发福迹象，应该没长胡子，至少没长山羊胡子，络腮胡子目前无法判断。
　　没什么特色嘛。
　　正想着，不自觉注意到了他的背部，并非很结实的肌肉却勾勒出挺拔的弧线，让人无形中觉察出一股峻傲之气。而这份挺拔，这份傲气，不言而喻予人一种修长的美感。
　　她又注意到了他的着装，深色西装除为代表他这种金领阶层而表现得笔挺一点，看起来没什么与众不同。然而在她眼里又似乎特别与众不同，她在曼语夜总会阅过无数穿西装的男人，金领级别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她产生这种奇异的想法，那就是――为什么一件普通的西服却能让人感觉到美好。这种美好代表了一种人体艺术的完美勾勒，也代表了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喃喃念了出来。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熊在课堂上说过的话：“……猗猗，就是通阿，长而美貌的意思……其人温润如玉，才德兼备……就像戴天那样的。”
　　戴天，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可到底又是这个什么样子呢？她有很强烈的被引诱感，这感觉在心里蠢蠢欲动，撩拨着她。她真想摆脱50米的安全距离，直接跑到校务大楼看个明白。
　　她向来具有冲动的潜质，可还没来得及起步，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不大，沉敛，柔和，稳实，富有磁性，有些像一些优秀电台播音员的声音，却又在穿越暮霭之际多了几分清透和真实。
　　“请里面说话。”
　　这么好听的声音，实在应该追根溯源，检查五官和声音是不是配套生产，退一万步也要检查一下嘴唇成色如何呀。
　　嘴唇――她的心跳了一下。
　　小色女，暗骂自己。
　　可惜，只能眼睁睁见校务大楼门关上，两大帅哥于视线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