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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成了孤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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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无量带着几十个村民把山里寻了个遍,没找到玉迟生。
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夜里地上已经开始结上厚厚的白霜。玉迟生就算是没死在山中也挺不过这么些天。
只是玉迟生和玉娘子平日为人本分忠厚,大家也不忍心实话实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
一日,去河边洗衣服的人回来,手里拿着一块布和几件衣服,老远就叫嚷:“玉娘子,玉娘子,快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家的。”
玉娘子把那些衣服攥在手里翻看。
衣服是玉迟生的,那块布正是玉迟生包玉娃娃的帕子。
村外的小河就在悬崖下山涧的下游,看来玉迟生是真到山涧里了。
那悬崖足有十几丈高,绝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再说玉迟生若不是出了意外,是不会让玉娃娃离身,这块布也不可能掉出来。
脑子‘嗡’地一响,玉娘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玉染香忙抱着她,一声声哀哀唤着“娘”。
玉娘子听着玉染香的声音,想起还有女儿在,奋力睁开眼,抱着玉染香痛哭起来。
乡亲们闻声无不默默抹泪叹息。
“哎,这迟生家到底造了什么孽。”
“可不是吗,闺女一出生就是个病秧子,把家底都掏空了。如今好不容易闺女好了,又出了这种事。”
玉无量沉着脸进来,自顾自走到椅子上坐下。
众人一见玉无量来了,虽然同情玉娘子母女却也不想得罪玉无量,便都一个一个悄悄走了。
玉染香知道他来绝不会有好事,只当没看见她。玉娘子挣扎了许久都没能站起来,只能坐着行了个礼。
玉无量叹了一口气:“弟妹节哀。虽然弟弟遭不测,只是这工钱还是得结了。”
玉染香气得直哆嗦。这几日,她也跟着去找人了,何曾见过他给人工钱?他不过就是没找到玉娃娃,觉得白费了这些天的功夫,借故来搜刮点东西。
玉娘子忍着泪:“兄长,如今我们孤儿寡母,哪里有银子给你?”
玉无量点头:“我也知道你不容易,这样吧,你给我写个借据,以后有钱再给我。”
玉娘子想了想回答:“也好。”
玉染香忙说:“不可以写借据。”其实她有些不明白。玉迟生留下那么多玉器,玉娘子随便拿一样出来给他不就好了吗?
玉无量脸一沉,呵斥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玉娘子在袖子下轻轻捏了一下玉染香的手。
玉染香垂下眼,不再出声:玉娘子冰雪聪明,如何会看不出玉无量的小算盘?只是她们两个现在任人宰割,若是只要钱,还能欠着,倒还好了。玉无量要是知道还有那么多玉器,自然会想别的法子来全部弄走。她们倒是不安全了。
玉娘子又问:“兄长觉得借据写多少合适?”
玉无量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我怎么说也是你丈夫的兄长,不会逼你们到绝境的。五两银子,意思意思便好。”
玉娘子接过纸。
玉染香很紧张,因为她不知道玉娘子到底认不认识字。
之前这个玉染香肯定是不认识字的。
所以如今她看出来这个借条上有猫腻,是告诉玉娘子好,还是不告诉玉娘子好呢?
借据上面写着:今有玉关氏借玉无量白银伍两,利息每月伍文。
似乎没什么问题。
玉染香便放下心来,转开了眼。
玉无量一脸真诚,催促道:“我不会坑你们孤儿寡母。”
玉娘子在上面画了个押,低头说:“多谢兄长体谅。”
玉无量望见玉娘子粉颈低垂,梨花带雨的娇美模样,心猿意马,心痒难耐,朝她的脸伸出手去:“可怜啊,以后家中没有男人,你们娘儿两要怎么过。不如去我家,我还能照看你。”
玉染香捉住玉无量的手,一脸惊愕,提高了声音,问:“伯伯,我爹尸骨未寒,你这是要干什么?”
玉无量生怕被人听见,忙涨红了脸抽回手,压低了声音:“香儿小点声,你误会了。伯伯是那禽兽不如的人吗?我是看你娘头发上有树叶,帮她摘一下。”
玉染香恍然大悟,点头:“哦。伯伯下次还是告诉我,让我来动手才好。不然怕是有人说闲话。”
玉无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有不甘却不好再纠缠。
等他走了,玉染香抱着玉娘子:“娘,别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他欺负你。”
玉娘子摸了摸玉染香的头:“我家香儿大了。”
玉染香嘴里安慰者玉娘子,心里却在发愁:玉无量虽然可恶,可是有一件事却没说错。她们孤儿寡母,以后要怎么生活。
守着一堆玉器不敢拿出来。就算拿出来,玉娘子也不舍得变卖。
玉娘子和玉染香悲悲切切为玉迟生立了个衣冠冢。玉娘子哭了几日,强打起精神,挨家挨户接些女红回来做。
玉染香想出去找点活干,没次还没张口,就被玉娘子一口回绝。
她知道玉娘子是觉得她太瘦弱,不舍得她吃苦,兼又怕她又病了就更麻烦。
幸好玉娘子手艺不错又勤快,两母女还能每吨勉强吃上苞米面稀粥。
村头赵猎户家见他们可怜,偶尔还会送只山鸡野兔给他们,也算是能开开荤。
这一日,墙那边忽然飘来烙鸡蛋饼的香气。
玉染香被那香气勾得直吸鼻子:嗯……上好的白面跟鸡蛋,还撒了葱花,咬一口一整天嘴里都有葱花香……
她自言自语:“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这老太太竟然这么下血本。”
“吃饭了,渊渟。”石大娘扯着嗓子叫唤。
原来是消失了半个月的石渊渟忽然回来了。
玉染香恍然大悟。
说起来,玉迟生出门的事情只提前跟石渊渟说了。石渊渟好像就是在玉迟生出门后第二天不见了人影,现在玉迟生刚下葬他就又忽然回来了。难道是他害了玉迟生?
这几日,他莫不是去变卖玉娃娃去了?若真是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玉染香这么想着,顿时浑身汗毛倒竖。
石渊渟洗净手坐下,问石大娘:“我不在的这几日,母亲可还好?”
“娘很好,你放心。”石大娘瞟了一眼围墙,又说,“隔壁的当家人被强盗抢了东西推下山崖,连尸首都没找到。”
石渊渟手一顿,微微皱眉:“果真有强盗……”
“嗨!哪里就是强盗了。我听村正的老婆说,是玉娘子跟奸夫勾结,假扮强盗,谋杀亲夫……”石大娘说的眉飞色舞。
“娘。莫要在人背后说人长短。”石渊渟皱眉打断了石大娘。
石大娘嘀咕:“夜夜那么大动静,玉娘子可不就是个吸干男人精血才罢休的狐狸精么。”
石渊渟夜里睡得沉,也没注意听。此刻听石大娘这么一说,才想起夜里确实隐约听到异响。想来母亲守寡多年,听见这种声响越发自怨自艾。她无处发泄,自然便将满腹怨恨都撒向了同为女人却年轻貌美被夫君宠爱的玉娘子身上。
石渊渟板起脸来:“玉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分明是个本分的女子。母亲不要轻信那些长舌妇污人清名的浑话。”
石大娘知道他最不喜欢她嚼舌根,老脸一红,忙岔开话题:“你这几日可有打听到消息。”
石渊渟心情越发不好,摇了摇头。
他不出声 ,石大娘也不敢再说什么,草草吃完便各自休息去了。
玉染香在这边听得分明,心情像那打水的吊桶,忽上忽下。
她恨那玉无量为了逼玉娘子就范竟然放出这些流言,却没料到石渊渟竟然在背后会为她们说话。
不对,兴许他就是那贼人,因为心虚才如此呢?
眼看那日间里时光渐短,天气越发冷了。
无钱买木炭取暖,玉染香娘两便窝在床上。
玉染香取了玉迟生的工具坐在玉娘子身边摆弄那几块玉料。其实她早想好了造型,只是怕玉娘子看出端倪,才迟迟未动手。
她装出动作笨拙的样子,用黑曜石石片修整着玉料的外形,察觉到头顶的目光,抬头便对上了玉娘子含着泪痴望的双眼,不由得也鼻尖一酸。
自把玉迟生下葬后,玉娘子就再没在人前掉过泪。
玉染香知道玉娘子是怕露出软弱的模样越发被人欺负。
她压着心中悲切,没心没肺地一笑:“娘,我也找点活干干。”
玉娘子勉强一笑:“娘看见你就想起你爹了。”
“娘放心,香儿虽然笨,慢慢来总会学会的。”玉染香靠了过去,“等香儿学会了便绝不让娘再受苦。”
玉娘子放下针线,将她搂在怀里,眼泪如珠串一般掉落下来:“香儿不笨,香儿心里一直透亮的,只是不肯说而已。”
玉染香察觉到她的眼泪掉落在自己衣裳上,不敢动弹,只能任她抱着。
“哐哐哐”门上被砸得震天响。玉娘子起身,开门问:“谁?”
“是我,弟妹。”玉无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一股子酒气从门缝里飘了进来,让人作呕。玉无量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请问兄长有何事?”玉娘子在门里问。
玉无量靠在门上涎着脸说:“弟妹怎么这么生分,打开门我们好说话。”
玉娘子声音越发冷了:“兄长有话就在门外说吧。如今我们孤儿寡母,不好见人。”
玉无量哀求到:“你就开开门让我看一眼,我保证好好说话,绝不越矩。”
玉娘子没想到他这么无耻,气得直哆嗦:“兄长请放尊重些,弟妹誓死要为迟生守节。”
玉无量还不死心,尽然从门缝下伸出手指进来捏玉娘子的鞋:“玉娘子,我是真喜欢你。你便从了我吧,”
一直在一旁沉默看着的玉染香扶着玉娘子的肩膀往旁边躲开,然后用力踩住了玉无量的‘狼爪’。
玉无量嚎了一声,却又怕被人听见,只能龇牙咧嘴把那痛呼声又咽了下去。
玉染香不但不松开,还扶着门用全身重量碾压那只狼爪。
“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不敢了。”玉无量痛得脸色发白,忙哀求。
玉染香又用力跺了一下,才松开。
玉无量忙退开,直起身揉着自己肿得像萝卜一样的手指,恶狠狠地说:“贱人,给脸不要脸。我看你能守到什么时候?!”
玉娘子紧张地捉住了玉染香的手。
玉染香冲她一笑:“娘莫怕,青天白日,这么多亲戚在,谅他也不敢用强。”
玉娘子勉强一笑:“娘不怕,娘就怕他对你打什么坏主意。”